看到眼前跪在地上容颜被岁月世俗摧残到枯萎的熟悉面容,突兀的起身,连带披在身上的绸缎薄被掉落在地。慕容离眼睛有些微润,呆呆的看着老人注视自己的眼睛,仿佛画面被静止了一般,方夜看着如此无措的主上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温总管快快请起”
慕容离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上前去扶温玉尚,可身子刚站直就眼前一阵黑,不由得向着一侧倾斜,庚辰见状赶忙将慕容离扶助,瞬间房里一片混乱。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温玉尚将一方子交给了方夜。自己又弯下身子掩了掩慕容离身上的被褥。庚辰有些焦急道“温伯,主上如何了”
温玉尚“无妨,只知有些气血亏虚,加之方才情绪有些激动致使气机逆乱,心脉阻滞,脑窍失养这才昏睡过去。让公子好生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厨房内方夜正在煎药,温玉尚走进来四处望望缓缓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方夜面前问道“公子身子可有不适,我号其脉象虽有胃,有神,有根,无甚大碍,其浮脉却洪大有力,因是天羽功所为,但却有一丝弘健有力却深沉迟缓的脉像若隐若现,你同我说实话”
方夜放下手中的蒲扇有些绝望道“实不相瞒,此次寻您前来正是为此事的,主子中了腐骨蚀心之毒,虽有解药可主子宁是不服强忍着,说什么留着日后用,我等劝谏过好多次可都没用,也是没有办法才……”
当听到腐骨蚀心四个字时温玉尚如同当初的方夜一般百感交集。
方夜“温总管,可有法子”
温玉尚来回踱步道“给我些时日,你将那解药拿来给我”
房间内庚辰拨弄着炭盆里的炭火,想让它烧的更旺些,慕容离起身掀开被子面容有些不快道“温伯是你们找来的?”
庚辰即刻起身低头道“是”
慕容离生气道“胡闹,我不是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此这般”
温玉尚端着药走了进来,方夜也跟在后面,还未到房门就老早听到慕容离在训斥庚辰,自己这次也……不过方夜不后悔。
温玉尚打断慕容离的话“刚醒过来就这般精力充沛到骂人”
慕容离低头不语,原本坐的笔直的身子也瞬间弯了,庚辰和方夜看着这样的主上不由的想笑,但出于此刻的尴尬境地只得强行忍着。慕容离犀利的声音柔和了不少道“你们先下去”
随即分贝又高了几分“一个时辰马步”
二人的表情瞬间呆滞了,心有灵犀的看了彼此一眼默默低头出去了。温玉尚将药递给慕容离,回忆起当初他们也是这般玩闹嬉戏不由得挂上一丝笑言,慕容离“温伯,在想什么呐”。
温玉尚“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你们也是这般玩闹的”
慕容离原本带有一丝笑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那都是过去了”
温玉尚察觉出慕容离的变化随即转移话题道“蚀心的解药我先配着试试看”
慕容离“世间从未有人配置成功过,没有方子,难上加难”
温玉尚“事在人为,或许我就是那能配出解药的人也不一定”
慕容离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温伯,等过完年节您就回去吧”
温玉尚知晓慕容离这么些年都未曾找过当初慕容德的旧臣,现在慕容离虽是郡主但还是没有能力护他们周全,现在的慕容离周围依旧危机四伏,只要瑶光一天是遖宿附属之郡,慕容离和他们便危险一天。
温玉尚“好,解药配制出后我会派人送来”
整个钧天大地都洋溢在年节欢快的氛围之下,慕容离将慕容昱接回瑶光过年,将庚寅召回了瑶光。除夕的夕阳通红灿烂比朝阳还要美丽耀眼,慕容离与阿昱坐在茶几上闲敲棋子,执手一局,说来这是他兄弟二人的第一次对决。
庚辰和庚寅兄弟二人装扮着郡主府,贴福字对联。方夜和周良在厨房准备着年夜要用饭食,温玉尚对着砂锅煲着药膳汤,府上的所有下人都被慕容离遣散回家过年节了,年夜饭随着一声声的爆竹声开始了,七人围坐一桌,此刻,没有主仆之分,没有世俗的压抑,没有背负的重担,没有兄弟隔阂之感,有的只是普通家庭的平淡无奇,也正是这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简单,却是这七个人求之不得的。这是这么多年来慕容离第一次过得年节,也是最开心最难忘的一个年节。
怨无大小,生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或许是这七人都太过贪心了
……
离火灼天
开春了,犹如今日的瑶光,虽朝气蓬勃却少了可以播种的种子。
一个月的沐休日也结束了,慕容离依旧一席红艳艳的血衣进了尚学局的书塾,众多学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慕容离来了之后只开口问了一句“天璇遖宿与我瑶光而言,有何区别”郎朗有词的各色对答中慕容离选出了萧然。
慕容离让萧然去护送进贡的礼品前往了遖宿。
朝堂之上,慕容离将已拟定好的新法给每位大臣都发了一本“这是本郡所拟新法,诸位大人看看可有何不足之处,若无意见,方夜便将其颁布下去”众人看了之后有的面色阴沉,有的面带笑容。
赵大人看到其中一条收回土地发放与百姓。立刻不快了,压抑着腹中快要沸腾的怒火道“将土地分发给百姓,整个瑶光,光地亩就有六百多万顷,下发需重新丈量圈地,况且,这农耕时节将至,现在怕是有些来不及了。”挺了挺腰杆又加了一句“更何况这封地乃是诸位大臣的私有产物,郡主怎可随意收回”
慕容离冷冷一声“既然赵大人如此清楚我瑶光地亩之数,那不知大人可知,这六百万亩地一年能收多少粮食吗?”
赵大人被慕容离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听得有些愣了,但还是随即说出“大约两千万石”
慕容离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站到赵大人面前,面色依旧冷淡,赵大人对上慕容离冰冷的眼神又迅速的将目光移到慕容离置于小腹前的手上,那手瞬间紧握成拳,还泛着渗人的白。
慕容离略微提高声音道“瑶光去年风调雨顺可产粮却不足一千万石,那这另外的一半粮食去了哪里”
话说到后半句时慕容离的声音比腊月的寒冰更渗人。瞬间破门而入了许多带刀侍卫,手中的刀也已然出了半鞘。赵大人见状随即弯腰行礼道“臣也只是替郡主担心”
慕容离转而走向群臣中间“土地分发之后,所收粮食任有诸位一份,若无其他,退朝”
次日慕容离便开始着手操办此事。赵大人借故称病未去圈地,方夜端着茶水进来“主子,诸位大人都十分配合,唯有赵大人告病未曾圈地”
慕容离放下手中的竹简道“既然病了,明日便去探望一下”
次日慕容离亲自登门,硬生生将赵大人用担架抬着在田间溜了阵阵一天,虽说是春日,但对于赵大人身份娇贵之人,这一天的烈日也确实晒退了一层皮。
回去之后慕容离已派人将他的地契强行收走了,赵大人气到砸毁了不少珍贵物件。
院内的羽琼花开正盛,宛若云霞坠地,钧天大地,这一世,慕容离若说心悦之物那便是这羽琼花了吧,花美气香,藤细叶嫩花小巧,却是暮春之时开放,霜秋之日还可与秋菊争艳,怎会不爱呐?
不过慕容离最爱它的却是它的清香,因为只有这花的香,才让他觉得这里便是家。慕容离站在院内的长廊上,吹着箫,箫音绕梁,载不动的却是沉沉的思念。
方夜下了马便一路跑到慕容离身边,额头上还挂了一丝薄雾。吸了口气“主子,温管家将解药配好了,只是这解药并不完整,不过可压制蚀心每月只发作一次,但……”
慕容离“直说”
方夜“但发作时会疼痛加倍,甚至……数……倍……”方夜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仿佛连慕容离都快听不见。
慕容离微微一笑道“总好过夜夜生不如死。赶了好几天的路,先下去休息吧”
方夜刚走,庚辰从墙头落下“主上,天璇国主近日提拔了一位世家子弟,从不理朝政的陵光王,如今也开始批奏表上朝了,据说这位世家子弟是昱公子的好友公孙钤。”
慕容离看向天空的白云道“看来这天下是要乱了”
自那日之后慕容离便开始加强兵马训练,为防止天璇开战,慕容离上奏毓埥让其下令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慕容离也借此在瑶光招揽人员,为防万一,慕容离秘密让庚辰将牢中囚犯按照新兵训练。
方夜“主子,那天璇国主不过开始按时上下朝,用得着如此紧张吗?”
慕容离“陵光,此前虽因裘侍卫一死一蹶不振,荒废朝堂,但在这之前,其父陵擎连年征战,先后灭掉玉衡和我瑶光两国,国库异常空虚,如此乱局之下不到三年便将天璇治理的井井有条,马强人状,其实力不可小觑。那时的陵光才不过十一岁。”
方夜会意的点了点头。
慕容离“从上个月开始通商属的账目上粮食和药材价格骤升,交易量却都大幅度增加,所收购的药材大多是止血和清热解毒的药材,除了招兵买马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