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走,我急忙追上去。在异世界解决了住房问题,我自然很开心。
“蔺晨,你能不能换个比方?刀山火海我敢去,皇帝的龙床我可不想爬,你这个比喻就有点过分了……”
和蔺晨在厅堂扯了几句闲话,就见老阁主走了进来,老阁主已近知命之年,面有饱经风霜之色,这几日路途奔波下来,看着有些憔悴,然而威严依旧,眼神凌厉。
我立刻站起身,蔺晨懒洋洋坐着没动。
老阁主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头跟我寒暄了几句,才说到正题:“白姑娘,随我过来,有几句话,我想问问你。”
我回头看了蔺晨一眼,他耸耸肩,意思是他也帮不了我,我只得跟着老阁主,来到后院里的凉亭。
老阁主十分客气,请了我喝茶,我却有些不耐烦,这个老人家才慢悠悠道:“白姑娘,这一路过来,你帮了不少忙,我们琅琊阁不知该如何还。你看我,已经年近半百,不复当年热血,许多事情再也不想管了。姑娘既然尊为神仙,应当去看看这个世界更广阔的风景,不该困在这小小的琅琊山。”
他说了半天,是要赶我走。
我说话向来不懂什么艺术,一向喜欢直言,便道:“好教老阁主知晓,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林殊一人,林殊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老阁主盯着我的眼睛,手里握着上好的茶杯,半晌,才幽幽道:“姑娘此言当真?”
我认真道:“千真万确。”
老阁主慢慢松开那快被捏碎了的茶杯,起身,负手在后,盯着远方飞过的鸟群,慢慢说道:“原来这一切是姑娘布下的神仙局。”
这回我却没听懂了,什么神仙局,我下凡就跳了支舞,天地明鉴,其他什么也没做。
老阁主继续说:“金陵已经大乱了,我派去的人赶到金陵时,林府已经被抄没,祁王因为谋逆之罪被关入大牢,朝堂之上无论谁喊冤都没有用,这些事情,不是你布下的局么?这么大的手笔,目的在林殊身上,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原来他是把我猜成幕后主使,赤焰逆案其实并不是巧合,中间曲折只不过还不清楚罢了。我摇头道:“若是老阁主所说是真的,那么你觉得,做这些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追名逐利于我而言不过是浮云,实在犯不着大动干戈做这么多。
老阁主一怔,似乎被我问住了,随即有些恼怒道:“那你出现的时机怎会如此巧!”
我想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梅岭,但显然对方不会信。
老阁主心绪不平,脑筋却是转的极快,当下猜了个来龙去脉,道:“那么,这一切其实你都清楚?这么多条人命,无数冤屈,其实你都一清二楚?”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对,就点了点头。
老阁主愣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横眉竖目,厉声对我说:“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你竟然都知道!白姑娘,我蔺珍敬重你是个神仙,赤焰军被大梁援军无辜诛杀我不怪你,但是你明知金陵要发生事情,你就这么冷眼看着它发生?看着一代贤王被关入大牢,看着堂堂将府被灭族,看着无数无辜的人蒙冤含恨而死?!”
我退后几步,抓住了桌子,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阁主几乎已经嘶声力竭,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中布满了血丝,“你的命是命,林殊的命是命,那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林殊在一起,那你说要是他知道这些真相,他会不会恨你?机关算尽,哪里知道这世间真情的珍贵?你这样冷血的神仙,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微咳几声,似乎觉得无需多说,便拂袖而去,走到门边,又叹息般说道:“你这神仙,做的这般无情无义,我们小小凡人,如蝼蚁般在尘世挣扎,想来入不了你的眼,我也不奢求林殊能得到你的恩惠,早些走吧。”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脑中混乱如浆糊。老阁主吼的那几句,字字诛心,让我第一次觉得这一切确实应该怪我,我罪业深重,用无数冤魂,无数献血让林殊走到这一步,没有对他丝毫的仁慈。
我又想到那句话,当打开了那扇门,我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脑中似乎清明了些,我就看见蔺晨偷偷地往我看了一眼,又望了望四周,才从厅堂门口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啰嗦:“我就说,对我爹说话要注意一些,免得弄成这副样子,你说该怎么办……”
我抬眼看起,他走得很快,一句话的功夫就到我面前,伸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
他绝对是我活了几万难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打响指的人。
我回过神,挑眉道:“我走了就好了,很好办的。”
蔺晨在一旁坐下,盯着我看,“不行,难得山上来了个美人,我怎么可以随便放过。”
我默默揉揉眉心,转身就要走,蔺晨在后面嚎,整座山都惊动了。
我想了想,直接从山上跳了下去。
穿越至今,什么也没做成,跳崖这种事,却越来越熟练了。
万安村是东海靠海的一个小村庄,村里的人大多以下海捞海贝卖珍珠为生,只是海贝难得,有珍珠的海贝更难得,而这一年,村里发生了件大事。
万安村村风一如村名,村口虽不足万,但民风朴素,生活看着十分和谐,但与其说是平安,不如说是枯燥得发霉。偶尔途径的商队,每年珍珠的采购,已经是这个平静村庄最丰富的内容,而这一年,村里来了支军队。
这支军队来自大梁,大梁是哪里,不就是与东海相邻那个极富裕的大国吗!
于是抱着各种心思的村民们纷纷涌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容貌英俊,眉目坚毅,很有气势,阳光下,他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把那原本棱角分明,有些冷漠严肃的脸融化成温柔的神色。
后面是四个大梁军装的男子,不过还有个穿着黑衣的长发女子,神色自若。
村长立刻迎上前,惶恐地拜见了陪同的县官,然后对着马上的将军长拜不起。
马上的将军下马颔首,态度极好,声音柔和道:“我的下属不放心我的安危,非要一同陪我过来,叨扰大人,实在抱歉。”
村长低着头,整个人都晕了,这个将军叫他大人啊,这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啊……
以致于他几乎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我此次前来,是应友人所托,找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东海珍珠*新
当我面对大海,吹着微腥的海风,我依旧理不清当前的状况,于是扭头问一旁的丰云:“你是说,你被我踹飞后,被萧景琰给捡走了?”
丰云道:“主人,是我被你踢到了东海,遇见了萧景琰,便跟着他了……”
我审视了一下,道:“所以你法力恢复了么?”
丰云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默默地转过身,朝村外走去。
所谓命中注定,我那一脚实在收不住,把我的侍女踢到了东海,我才不得不东海一行,顺道见见这传说中的靖王殿下,林殊的挚友萧景琰。
因为万安村实在简陋,没有可以寄宿的地方,萧景琰一行人不得不扎营在外,幸亏他们都是军旅出身,也不怕苦,不过吓坏了百般讨好他们的县官大人。
我扫了一眼到处跑,无事献殷勤的县官张大人,直接掀了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大帐里只有萧景琰一人,这个年轻男人脱去了一身戎装,只套了一身青色长衫,玉树临风,眉目俊朗,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来时,带着些冰冷和审视,身上透着上位者才有的贵气和威势。
不同于将门之子的飞扬张狂,这个人是真正的皇子,留着凡间最高统治者的血脉。
他见着我,似乎有些惊讶,客气疏离地问了几句,便语气温厚地请我坐。
我摇头道:“我此番前来,是特地来向殿下表示感激的,谢殿下这十多天来对舍妹的照顾。”
萧景琰不甚在意道:“不必介怀,她一弱女子,因为我的马车受伤,我照顾她只能算是补偿。”
我抽抽眼角,装弱女子实非我们两的本意,实在是,琅琊阁的教训告诉我,身为一个神仙在这凡间不好混啊。
我道:“我本想先带着舍妹回金陵,只是看殿下愁容满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萧景琰道:“我答应了人,要给他带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只是真正的珍珠本就少有,更何况鸽子蛋大的……我问了村长,他说这个季候怕是找不出来了,不过村里有一颗镇村祭祀用的大珍珠……”
我了然,“所以他们提了要求?”
萧景琰点头,“过一个月,东边有水寇过来,他们让我们剿灭……”
我问道:“水寇几人?”
萧景琰:“最少数十人,最多上百人。”
我张大了嘴,“殿下几人?村里能用的几人?莫不是那村长诓你,想让你和那县官去对付那水寇,实际上根本就没那所谓的大珍珠?”
萧景琰皱眉:“我的人不足十,村里壮汉八人,我已经叫那县官去请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