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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鼠猫之朝野绮年 (若不问)


  “呦,白少侠就这么急着给展护卫惹麻烦啊?”庞籍心知白玉堂这主一着急劈了自己都是有的,瞬即换了副嬉笑面孔,“我何曾仗势欺人,只不过痴长你家猫儿十岁,让展护卫向兄长见个礼何妨?”

  ☆、剪烛时

  白玉堂也意识到他打了朝廷命官难免让展昭吃挂落,本是给他出头来的,若给他惹出事端反而不美。但眼看着自家猫儿让人欺负了,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一寻思之间他就站着没动,展昭听庞籍有小事化了之意,却见白玉堂置若恍闻,不禁含怒道:“许久不见人,露了面就给我添事儿。不如别来了,我再怎么悬心却可少生些气。”
  这些天的种种担忧思念在见到眼前人的这刻一忽儿涌上心头,展昭再怎么生气,语调也撑不住缓了下来。
  白玉堂不知怎么的竟从他愠怒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恍惚间心头一软,却又气他分别许久见面就赶人,一时间不知该哄哄他还是干一架。这一闹,白五爷倒是懒得跟庞籍置气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众人刚松一口气,这位爷却反手一翻腕,几枚墨玉飞蝗石凌厉破空,却是冲着庞籍近旁几个刚爬起来的家丁侍卫。那几个倒霉家伙慌忙闪避之下还是被打中寸劲失了重心,纷纷咿呀惨叫着摔翻在地,竟刚巧把庞籍撞得扑跪在尘埃里。
  白玉堂头也不回,却冷声道:“猫儿向你见个礼也罢了,庞大人何必如此大礼回拜?”说着潇潇洒洒直奔开封府的方向而去。
  展昭哭笑不得,见他甩手走人了倒是心下稍宽,不免上前将庞籍扶起来,忍着笑给他拱手赔罪。
  庞籍心有余戚的样子,摆手讪笑道:“白少侠好凌厉的性子,你二人中和中和倒好。”也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招呼歪七扭八的家丁们打道回府。一众家丁堪堪爬起身来,皆庆幸庞大人英明识时务没有让他们再追,呲牙咧嘴而暗自欢喜地拥着他回去了。
  这段时日白玉堂行事张狂得高居茶楼酒肆话题榜首,展昭自然悬心得寝食难安。这会儿甫一见面就气得那人拂袖走了,他估摸这耗子是去了他房间等候,偏偏耐下心性,恪尽职守地盘查到晚间,交了班仍细细叮嘱了半晌方不紧不慢地踱回府里。
  回了小院,业已掌了灯了。他在窗外停下脚步端详那人身影,果然见桌上茶杯碎了一个,而白玉堂在桌前垂头而坐已经等得人都蔫了。据他经验判断,这耗子应该已历经了运气、愤怒、烦躁、忐忑的过程,目前进入反思期了。
  他满意地进屋,与那人对上目光,温温煦煦地含笑唤一声“玉堂”。
  “猫儿,我想了许多,”白玉堂显然已不生气了,站起身来开言平平静静,可目光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受伤,“你是不是心里全然没我?”
  “.......”展昭没想到他反思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这个发问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这样都叫心里没你,那心里有你的人得怎么过日子?”展昭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脱口回答,感到自己笑得有点尴尬脸还有点烧,忙拉他在烛前坐下,“你倒说说,你怎么好端端地带着幽云教扯进边境骚乱中?两军交战可不是顽的。”
  白玉堂的嫂子萧塞云在边境之地重建幽云教,收容了许多边民安身,却一贯只做边贸生意,不与两国武林有所牵连,惟因白锦堂兄弟的关系跟陷空岛交好而已。
  “辽兵犯我疆界,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见了怎能坐视不理?”白玉堂云淡风轻道,又反客为主似的替展昭挂好巨阙又给他倒了杯水,才坐在桌前慢慢叙道,“嫂嫂的父亲有辽人血统,却是早年间触怒了萧太后被逐出国境,才在大宋疆域内创建幽云教,却又行事太过毒辣被中原武林所剿。如今哥哥嫂嫂好容易重建幽云教,却总因出身血统受人指摘,竟是累得嫂嫂两国皆不能见容。此番辽人进犯,总有一起子懦夫不敢上阵杀敌,倒盯着嫂嫂的辽人血统紧着找幽云教麻烦。而幽云教众却多有义愤填膺欲尽一份绵力的,哥哥嫂嫂便与杨将军夫妇结了交情,索性让我带人助宋军一臂之力,正也可使幽云教立上一功。”
  “嫂嫂毕竟姓萧,这样做岂不令她为难?”展昭担忧道。
  “她自然是心里不好过的,但如若不然,宋辽交恶之下她愈发没有安身立命的余地了。姓萧没得选,怎么活还不是自己做主。凭什么有人就天生命苦,注定要因出身血统而没个下场?”白玉堂入鬓长眉挑起,端的是满面桀骜风流,“我哥说了:‘人家要她死,要她无地自容,我偏要她活,还要她活得风风光光。’”
  展昭看他顾盼神飞的样子,不由也开颜一笑,半真半假夸赞道:“白五爷讲得比说书的还好听,展某都忍不住要击节相和了。还有那机关连弩此番大展神威,让世人见识了一回金华白家的绝技。”
  “那不过是我闲来看多了古人先贤的图谱,自己上手设计了玩的,真不知能有当年诸葛连弩的几分威力。”白玉堂笑道,傲然自得间又显露出几分仰慕神色,让展昭这个“诸葛亮吹”看得心花怒放。
  他又拉过展昭的手,捋起官袍袖口解下他戴在腕上的袖箭,口中说道:“这个用着可还顺手?那连弩适合军中远攻却不适合咱们近战的,回头我再给你做了新巧的兵刃来玩。这个袖箭也磨损了须得修整一下。”
  展昭含笑看着他低眉的侧脸,触到那人手指蹭过自己掌心手腕时微热的温度,心头微微泛起无法言明的涟漪。他偏过脸,探手去剪灯上烛花,口中温声道:“已经很趁手了,那日可亏得它救我一命。”
  那日宫中兵变,展昭刺死宸王后功力已竭,被其子赵怀一剑穿透琵琶骨,若不是反手一发袖箭将其射中,还真无力撑到白玉堂前来,更不可能顺利使局面得以控制。
  白玉堂闻言却沉了面色,又忆起当时展昭倒在血泊里不知生死的模样,以及之后好些个长夜里无意识的痛吟,扔下袖箭上手就去扒他官服外袍,说道:“让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展昭忙捂着衣带不教他解,起身躲过道:“你走时不就早已结痂了?倒要问你,不曾在五毒教手里吃亏吧?”
  “那五毒教确实有几分本领,不过五爷怎么可能叫他们算计了?何况有我师父在。”白玉堂不以为然道。这些日子展昭听那些说书的把他师徒二人如何刺探、如何设计、如何破教讲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不过以展昭对他的了解,估计就是杀过去大战了一场的事,倒是事后送还被掳幼童比较费时间。
  不过个中还是有些曲折的。五毒教一贯手段极为残忍,当年鼎盛时期就连偷带抢了大批幼童,从小喂以□□。那些孩子熬不过的便送了性命,偶有能熬过的便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于修炼本门毒功大有助益。
  赵离和盼儿兄妹百毒不侵的体质是遗传自双煞,从胎里带来的,而双煞夫妇却是幼时被这般喂养,从死人堆里苦熬出来的。
  这五毒教当初被剿灭后并非只剩下雍王妃和双煞这一脉,还有些许旁支隐性埋名自寻生路去了,近来忽然东山再起,不能不令人怀疑背后有人支持。白玉堂此番留了个神稍加探查,果真发现了出辽人操纵的痕迹。
  “这帮辽人也学会利用江湖门派,放长线钓大鱼了。”白玉堂用指节轻叩着桌子冷笑道,“他们借地利之便扶助五毒教在霸州边境复教,条件便是要五毒教为他们培养刺客暗杀大宋要员。能刺将军赏赐千金,能刺元帅引为上宾,能刺皇帝则可封候拜相。”
  “现如今辽国所图真可称得上司马昭之心,竟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展昭想到使臣耶律隆涛的倨傲模样,倒不觉如何意外,“幸亏你和道君趁他们立足便行剿灭,否则日后未必不会成为一大心腹之患。”
  “说起我师父,了结五毒教之事后他便又云游去了,听我说了你的事,让我带给你这个权作见面礼。”白玉堂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拉过展昭的手放在他掌心里握好。
  展昭正遗憾不能拜见了尘道君,闻言诧异地展开手掌一看,是一只和田白玉的小鱼,玉质洁白偏掺了些许红雾缠丝,温润晶莹煞是好看,看形态却像是双鱼配中的一半。他未及多想便恭敬收了,含笑托白玉堂致谢,又道:“道君他老人家还真疼你,你每交了朋友他都要随个礼么?”
  白玉堂却抬手在他额间来了个响栗,恨道:“不识好歹,这东西可是独一份的。”说完却闷头倒茶喝不再吭声。
  展昭吓了一跳,揉着额头问他是何道理。白玉堂半晌才放了茶杯抬起头,不知怎的竟有些脸红,下定决心似的缓缓说出,这玉佩确实本是一对双鱼佩,他师父年轻时曾苦求一人不得,将玉佩的另一半强送予了那人,自己转身出家修了道。后来几十年不复相见,他也慢慢了悟了,觉着拿着这一半无甚意思,遂将玉佩送给了展昭。
  了尘道君和了世道君这对宗师级别的兄弟都是半路出家,这点展昭是知道的,江湖上也多有人知道。早听闻了尘本是游侠,后来不知怎么做了道士,又嫌中原名山修道规矩太多,自行避世于阴山。而他兄长了世却是有妻儿子女的,妻子过世后无心红尘才随着弟弟改了道号一同修行。至于为什么修道不修佛,后来听白玉堂说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当和尚剃头影响宗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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