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闻言不禁斜了展昭一眼,倒是忍住了没翻白眼。展昭就有点尴尬,他这忙算是帮倒了,不跳出来接这一下子说不定人家自己也能躲开,倒影响了人家出风头。不过他心说就算时光倒流,他也总不忍眼睁睁看着这少年涉险。 正要出言相助,却听白玉堂嗤地一声笑道:“什么神镖回龙,你白五爷轻易也能做到。”他原本眉目冷傲,明明略觉稚气的俊美面容偏带着玩弄蝼蚁似的神色,此时展颜一笑,满含嘲讽却更显出几分绝艳。
“小子疯话连篇!你白玉堂再聪明,能一眼看会我青城派独门密功?”成青爬起来怒叫道。
“看不会你的,还不允许小爷自己会吗?看好了!”白玉堂一摸腰间扬手冲成青甩出一枚暗器,紧接着反手又是一个,唬得成青闻声慌忙左躲右闪,一个踉跄竟又摔倒在地。那两枚暗器却在他眼前打个晃就掉头回来,一枚向白玉堂自己而来,一枚却奔展昭而去。
展昭知道这少年是存心作弄自己,无奈地一闪身避过去,却发现那一枚已飞到了白玉堂面前也不见他反应,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不会是玩脱了吧”,下意识地就提剑要为他挡。
剑锋未至,白玉堂忽然运着内劲抬手一收,那凌厉破空的暗器竟被他轻轻巧巧握在了手心,原来并非什么强镖,只是小小一块墨玉飞蝗石。他没有青城派特制的回龙镖,却可以用内力和巧劲控制飞蝗石风中转向,飞蝗石并无锋刃,自然可以徒手接握。展昭这才意识到人家是要卖个俏,自己又多事了,有点脸红地收了剑。
白玉堂在台下喝彩声中看了展昭一眼,颇诧异地脱口道:“你可真是个好人啊。”展昭干咳一声,拱手道:“白少侠好功夫。”见白玉堂一挑眉露出几分得色,觉得这少年性子虽差倒也挺有趣,不由温温润润地一笑。
白玉堂一个不小心又被他笑得一晃神,心说这人笑起来这么好看自己不知道的么,轻咳一声向台下抱拳道:“各位都看到了,还请成掌门愿赌服输。”却根本不屑再看成青一眼。
早有青城派徒众将成青扶了下去,天目派、摘星阁、横刀门几派当家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只得回头再作商议,倒都暗自庆幸哄骗了成青这愣爷出头,自家不曾吃亏。
江湖众人这场热闹看得挺高兴,也有交情比较深留下来住两天的,也有胡乱恭维祝贺着就陆续告辞的,也有携着新交旧友相约去踏春游玩的。众人熙熙融融,各自怀着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比如展昭打定主意要管这个闲事,却不知白玉堂打定主意不带他。
☆、委屈 愁 乱
此间事了,萍水老人特意感谢白玉堂解了萍水派的围,让新掌门叶城与他施礼,又要派徒弟随他一同前去探查幽云教之事。白玉堂倒是恭恭敬敬回礼,称“无端牵扯到贵派已经万分惭愧,不敢以家事相烦。”
他年少有成,心高气傲,这等与人为仇作对的事做多少件也不放在心上,但若为此牵连萍水派与那些名门正派结仇,日后在江湖上不好立足,岂不没法偿还人家的恩情?
老爷子还待相劝,展昭向大师兄使个眼色。赵奕知情知趣,大略猜出白玉堂心中所虑,便不再强求,问他有什么地方能略尽绵薄之力。白玉堂也不客套,请萍水派速速遣人去给陷空岛报信,让他哥哥们备些得力人手悄悄北上以防不测。
闲言少叙,白玉堂拜别萍水派众人,便急着牵马要走。展昭忙去牵了自己的马追到山脚,见他已翻身上马,赶忙扑过去牵住缰绳叫道:“白玉堂,我无牵无挂不怕与人结怨,同你一道去好不好?” 白玉堂见他跟只猫似的就扑过来了,纵然心中焦急也忍不住挑起一抹笑意:“我去雄州是为了查明真相还兄嫂清白,你又跟着我去做什么?”
“我是去查明真相阻止恶徒害人啊,”展昭一脸真挚,“你也知道我爱管闲事,一想到雄州有人无辜被杀、有人受无忧散所害,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马上的少年俯下身来拉近与他的距离,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再凑近些,沉声说:“展昭,你是真想帮忙?”
展昭赶紧点头。
“听闻你燕子飞轻功卓绝天下,燎原火宝马能日行千里?”白玉堂愈发放低了声音。
“没那么玄乎,”展昭连忙摆手,“不过你不要客气,我肯定能帮上忙。”
“好啊,你跑得最快,帮我去陷空岛报信吧!驾!”白玉堂趁他松手一甩缰绳,他那匹追风白凰就撒开四蹄飞箭一般跑远了。
展昭被剩在原地有点难以置信,愣了一下之后扔下马运起轻功飞跑回萍水派告诉众人他负责去报信,匆匆拜别了大伙儿就飞回到山脚策马起行了。他憋着一股气,下了山就一路马不停蹄地飞驰,跑得爱马夭夭喷着响鼻直纳闷,她主子受了谁的委屈了?
常州府到松江府不远,展昭赶到了陷空岛,少不得依礼厮见,将清明山上种种事宜简叙一番。四鼠与南侠俱是相互闻名倾慕的,此番一见颇觉投机,不多时便以兄弟相称。
卢方听了白玉堂所为,禁不住掩面叹道:“我真是辜负锦堂这些年的苦心……”没说出的下半句大概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熊孩子啊。”
展昭见钻天鼠卢方相貌俊朗,气宇轩昂,只是三十多岁年纪鬓角已有几丝华发,不知其中多少是白玉堂贡献的。但又觉得白玉堂虽然又傲又皮,行事却很有计较,有些为他不平:“卢大哥何必如此?白五弟虽然棋出险招,却解了萍水派困窘,也给萧教主和白护法争取了不少时间。”
“展兄弟说的是啊,老五这小子带劲儿!”穿山鼠徐庆一拍桌子,“如今我们兄弟一同北上才是正经。”
展昭忙劝道:“徐三哥不必着急,五弟的意思是搜寻证据查获真凶,避免幽云教与中原武林再动干戈,派人北上乃是打个下手防个万一。五义一同前往太过显眼,若让各门派误以为陷空岛预备武力相抗,反而会促使他们集结围剿。”
“是这个道理……”翻江鼠蒋平沉吟道,“我的本事在平原山地都派不上用场,三哥可干不来查案的事,大哥走到哪都容易认出来,说来倒是二哥偷个证物越个疑犯什么的最有发挥空间。”
“那二爷我就当仁不让了呗。”彻地鼠韩彰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铁爪擦拭起来。他身材纤瘦其貌不扬,倒也极适合伪装身份。众人一齐看向彻地鼠韩彰,觉得他在雄州大地上打洞应该可以打个爽。
商议已定,由韩彰扮作客商,带三十个好手北上,沿路再召集分布各地的门人。展昭决定分头而行,轻身一人赶路快得多,也可早点帮上白玉堂的忙。四鼠也认可,毕竟他相貌有点出众又巨阙不离身,太容易辨识。若他独自一人被认出来倒不妨事,反正南侠会管幽云教这一桩闲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于是展昭先行离岛独自前往雄州,风餐露宿了几天,直到泰州地界上才去了个正经客栈歇歇脚。他舒舒服服洗着澡,忽然想起韩二哥准备行李货箱的时候,卢大哥特特让他专给白玉堂带上了两大箱子衣服,还都是白的,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赶路过于着急了。那白玉堂很爱干净的样子,白衣服又不禁脏,可能得天天投店换洗,说不定没比自己多走几里。
于是第二天他踏踏实实吃了顿像样午饭,小二来添酒时习惯性地问了句“贵县可有什么不平事”,问完才想起来还得赶路没空抱不平。但小二已经说开了:“有啊少侠,我们这儿有个恶霸,经常吃霸王餐还当街抢东西……”
话音未落忽听街面上声声惨叫,一个很耳熟的清亮声音飘进窗来:“撞在我殷五手里,看你还敢不敢当街抢东西!”
展昭和小二都探身看去,只见个小少年正跳脚踩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小二便拍手冲展昭乐道:“就是这个恶霸,现在没有啦少侠!”
那小少年身着黑布袍,面容清秀得紧,不是殷鸿是谁?展昭笑唤一声“小五!”殷鸿一抬头不觉喜形于色,纵身从窗户就跳进来了,连声说道:“表哥脚程真快,几天功夫就从陷空岛赶到这了。我下山闯荡江湖来了,正好想去雄州瞧瞧幽云教那档子事儿,没想到在这碰见你那我就跟着你了啊。”
展昭自然不忍心让他独行,虽说自己也是十五岁出江湖,虽说殷鸿功夫很不错,但总觉得这孩子不是那么靠谱。但他就有点愁,不太相信他俩凑在一块还能安安生生赶路。
他也有点纳闷,殷鸿每天和师兄弟混在一起挺乐呵,怎么突然非要闯江湖。
问时殷鸿透露出痛苦的神色:“掌门师兄天天撺掇几个师兄开馆授徒、发扬门派,还说收了徒弟之后我和小六小七都得帮忙带,可我实在是不会带孩子啊。”
展昭同情地拍拍他。带孩子真的很艰难,殷鸿根本想象不到他自己小时候有多难带。
“更过分的是小六提议扩大门派之后就得统一学袍,最好像那位白少侠一样的白衣似雪,才显得体面好看。掌门师兄当时就同意了,请二嫂画了样式做了样衣逼我试穿,我穿上之后,他们都笑我像个小仙女儿!”殷鸿几乎声泪俱下,“他们还说同样都是小五,怎么人家白五生得那么好看还一身侠气,咱家殷五就跟个小闺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