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昆帝却似笑非笑看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奏章:“这些上面所写之事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百姓围观亲见,苏上卿是要叫那些百姓来对峙吗?”
苏翰被启昆帝的眼神一望,心中忽觉寒意顿生,背上生出一层汗来。当下便知再无力争辩,只得泄了力气,又说了些祖先的丰功伟绩,方才颇有不忿的离去。
“父皇!”公子蠡见苏翰走了,剁脚气到:“这个苏翰太不像话,在您面前也敢这般无礼!”
“世家大族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启昆帝摇摇头:“他敢这样对寡人说话,皆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底气。”
“那何不铲除为快?”公子蠡皱眉问道。
“百年世家,盘根错节,又岂在一朝一夕?”启昆帝沉吟道:“蠡儿可有什么想法。”
公子蠡沉思半晌,也只得摇头。
启昆帝笑了笑,说:“我倒想起一个人。”
仲堃仪被宣入章台宫中,尚有些疑惑。
只见二更时分,章台宫中尚烛火通明,帷幔重重,启昆帝独坐案台之上,眉头紧锁,似有忧虑。
“参见陛下!”仲堃仪俯身下拜道。
“爱卿免礼。”启昆帝吩咐内侍赐座。
“不知陛下夤夜宣微臣入宫,所为何事?”仲堃仪问道。
“寡人有一事与爱卿相商。”
“陛下请讲。”
启昆帝屏退内侍,方才走下来,背手道:“如今我钧天国内统一,百废待兴,可是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已隐隐出现欺上瞒下,无视法纪的事情,寡人心内甚忧啊。”
仲堃仪闻言心中一动,道:“陛下之意可是要对世家出手?”
启昆帝叹道:“我钧天建国百余年,苏、沈、萧家皆立过无数功劳,只是这后辈子孙,太不成器。”
仲堃仪拱手道:“陛下仁慈。可俗话说论功行赏,有罪当罚,不能因为祖先的荫蔽,就可胡作非为。”
启昆帝点头:“不知爱卿可愿为寡人暗中查访三家在坊间的作为,以想应对之策啊?”
仲堃仪沉吟一刻,方拜倒:“微臣谨遵圣意。”
“父皇。”公子蠡从帷幔后走出来,疑惑道:“为何不宣公孙钤而宣仲堃仪?”
“仲堃仪出身平民,本就是站在世家大族的对立面。公孙钤虽然能力不俗,但也是贵族出身,想来不会有什么迫切的愿望与之对峙。”
“原来如此。”公子蠡恍然大悟,拜道:“父皇英明,儿臣现下愈发觉得父皇开办钧天大学,允许平民入学,真是一招妙棋。”
“皇儿此话怎讲?”启昆帝笑着问道。
“那些平民由此机会,定会感念父皇的大德,更是忠心一些罢。”
启昆帝看着儿子,颇为满意到:“你能想到此处,父皇也甚是欣慰。”
“只是儿臣还有一事不解。”公子蠡问道:“为何允许坤性入学呢?坤性不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为何要出来受这份辛苦?”
启昆帝走到案台后坐下,方说:“寡人自幼是太后抚养长大,太后饱读诗书,腹有经纶,寡人很多想法都受他影响至深。方觉坤性读书学识甚为重要,这毕竟关乎着一代又一代的启蒙教育之事。若只是囿于内宅,整天所见只是一方小天地,又怎能有什么不凡的见地呢?”
公子蠡自幼对启昆帝孺慕不已,听了这番话,方才明白了启昆帝的良苦用心,深谋远虑,当下更是崇敬不已。
待启昆帝命裘振送他休息,他仍止不住要与裘振探讨启昆所言之事。
裘振方笑道:“陛下雄才大略,公子聪慧好学,相信假以时日,公子也定是不凡之人。”
公子蠡对启昆帝身边的这个侍卫统领也颇有好感,裘振性格温和,武艺高超,公子蠡和他在一起总觉得舒坦安心。走到寝殿前,忽然开口道:“裘统领,若你是名坤性,我定是要让父皇纳你入宫,做个贵君。”
裘振闻言一愣,半晌才哭笑不得道:“殿下休要取笑微臣。”
公子蠡哈哈一笑,转身跑进殿中。
执明这几日颇有些郁闷。他前阵子花重金从天枢城购了几匹良马,钧天城内赛马成风,众人皆因据有良马而沾沾自喜。
执明买来的这几匹马,着实为他赢了多次比赛,得了不少赌金,执明颇为喜爱。但是城西的郑督尉之子郑滦,这人吃喝玩乐无一不通,最近听说从北荣得了两匹神驹,这几次倒把他家的马匹比了下去。
招了慕容离在他身侧吹箫解闷,见他如此怏怏不乐,慕容离免不了开口问道:“公子如何这般苦恼,不知在下可能分担一二?”
执明看了看他,心道一个坤性能有什么办法,但想着把心中郁气散出来也是好的,便懒懒招招手道:“你坐过来些。”
慕容离依言走到他身侧坐下,执明方将事情的始末说于慕容离听。
慕容离听罢,沉吟半晌,道:“在下倒有一个想法,只是还须得看了郑滦的良驹方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得通。”
第29章 情关难破14
执明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自己和手下那帮子客卿都想不出的办法,慕容离一个坤性却说自己有办法,这莫不是唬他?
慕容离看他有些不相信,便道:“横竖眼下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公子为何不让在下一试?”
执明闻言,倒也不在多言,便带着慕容离去了赛马场。
郑滦远远看见执明来了,大笑着迎上来,说:“执明兄,我原以为几场败北后,你不会来了,没想今天怎么来了兴致?”
执明斜了他一眼,幽幽道:“这大把的赌金,难道全让郑兄一个人占了去不成?”
郑滦看到执明身边的慕容离,眯着眼睛道:“怎么?几日不见,执明兄身边又多了位红颜知己?也不给兄弟介绍一下?”
执明用纸扇怕了拍他的肩,阻了他不规矩的眼神,道:“什么红粉知己,慕容先生现下是我的门客。”
经过这段时日,慕容离也知虽然他和执明是金钱交易,但是在外人面前,执明还是回护着自己的,心中倒颇有些感激。
便上前道:“闻听郑公子得了塞外神驹,在下心中好奇,便央着我家公子带我来一开眼界,不知公子可否应允?”
慕容离身段纤长,眉目清雅,声音悦耳,郑滦本就是个好色的,这会儿听美人夸赞,心中暗爽,自然是无不应允。
慕容离随执明来到马厩,但见郑滦的两匹良驹正在优哉游哉的吃草。俱是膘肥体壮,毛发乌亮,可见郑滦是花了不少心思饲养的。
慕容离打量了这两匹马半晌,才对执明使了一个眼色。
“郑公子这两匹马神俊异常,想来穆王八骏也不过如此般了,在下今日得见,真乃有幸。”
“过奖过奖。”郑滦喜不自禁,转身对执明说:“执明兄,我就期待着几日后我们再来比试了。”一边又看着慕容离道:“到时候慕容公子也一定要来啊。”
慕容离拱手答应,二人离去不提。
“哼!”执明一拂袖:“这种小人得志的模样,我执明岂能输给他!”
慕容离见执明小孩心性,赌马本就是个娱乐,他还如此当真,不由掩唇一笑:“公子何须生气,慕容现下已经有了办法了。”
执明顿时瞪大眼睛,看向他道:“当真?”
慕容离点点头,执明方携了他坐下,亲手奉茶,催到:“那阿离快些说于我听。”
“阿离?”慕容离一愣,执明是在叫他?
“怎么了?”执明见他发愣,便笑道:“阿离阿离,岂不是朗朗上口?”
慕容离失笑,算了,一个称呼而已,自己已经受惠于执明良多,他爱怎么叫就顺他的意吧。
遂将自己的想法与执明说了,执明听了,不由一拍掌:“真乃妙计!”又看了看慕容离,方说:“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善吹奏的坤性,并无智慧,现在想来,竟是我先入为主了,能够考进钧天大学的坤性,又怎能是普通人?”
慕容离被他这段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只站起身来,说:“若是公子同意,我便下去部署一二,确保稳妥。”
执明也起身,施了一礼,道:“那就多谢阿离了。”
赛马那日天高云淡,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郑滦早早地来了,待看见执明携慕容离出现,顿时来了兴致,挤到慕容离身边施礼道:“慕容公子,在下有礼了。”
慕容离今日端详他一番,但他虽衣饰华贵,五官周正,但气质虚浮,眼底发青,一双眼睛游移不定,已是不喜,但此人是督尉公子,不能失礼,便虚意应承一二。
执明只不动声色的携了慕容离走进包厢,隔绝了郑滦探究的视线。郑滦咬牙,却也不好闯入二人的包厢,只得作罢,狠狠道:“看待会输的难看,你还有何颜面面对美人!”
“你可是不喜郑滦?”执明问。
慕容离看了他一眼,道:“何出此言?”
执明笑道:“我看得出你的不耐,此番倒是委屈你了。郑滦此人最是个贪欢好色的,不过你在我身边,他也不敢做什么,顶多言语上挑逗些,且此人没个定性,也就一时兴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