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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 (欢喜莲)


  晏子鱼眸底想事的细微变化,垣市自然察觉,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放开她道,“我先过去了,估计那边儿早就等着了。”
  一勾垣市的手,晏子鱼眸底更深,捋了捋垣市耳边的散发,“阿市,我知道你下定了一些事,也看开了一些事,但佛理只是佛理,它不是人。师流洇都明白的道理,你也应当明白。”
  “敢情你以为我这一年都去学佛了?”垣市退开,眉目一扬道,“有些人,我不会杀她,但是她,会杀了她自己。”
  不等晏子鱼反应,垣市再笑,转身离去,纵使步履依旧轻晃不见多稳,反而是多了一些意气轻健在里面,晏子鱼笑了笑,放了心。
  

  ☆、输或赢

作者有话要说:  郑氏临朝,而称朕。前面改了。
  府上见血,总是不好,封了陈国夫人后,陈絮的院子也大了,晏子耳在外,陈絮便也不想麻烦别人起名,直接叫了陈院。
  外边儿洗涮打扫的声气簌簌传来,她坐了一宿,身子不适,脑子里也僵冷僵冷的。慢慢有宰牲之后的画面卷来,还有那些下人脸上,一直以来的无动麻木。
  都说杀人偿命,是该偿命的。
  晏七昨日来的时候,她知道出了事,倒没想到是垣市回来了。
  紧接着杀伐跟来,一切都像压着呼吸到来的。
  杀围中心是在谢客居,她更加不安心,请了陈安一同陪她在陈院正殿里坐着,挨到天亮晏七报了平安,才敢放下心,准备梳洗之后,同晏子鱼说会儿话。
  自早年晏子鱼出走,垣市帮着陈家和林武城牵上了线,陈家便遣了陈安过晏府,一直帮着陈絮做事,到如今也有了十来年。
  除却主事需要陈絮拿决定,一般是用不着她再出面,及至晏子耳名声渐起,她在家中的地位总算是在明面上可以压着宋氏了。
  宋氏早在阮氏死后,就搬到了里间的院子,为的就是争口气,可惜晏子康不争气,在家中也是个燥脾气,院里的下人都挨过他的骂,只是这位爷,也就敢捡着自己院中和晏子叔院中的来咋呼几句了。
  郑有盈掌权之后,最大的一个影响便是重新树立了夏朝礼风,这让自晋开朝以来的不拘随散之性,多少有了拘束,晏子叔便是最为拘守这一点儿的了。
  他院子里风气立的好,晏子康想要拿什么事,也难。陈絮见这招对付晏子康合适,索性将家里的下人都给有模有样地把礼给立起来了。
  晏子康若要耍无赖,随意责难,家法摆出来,往往还未过了晏子鱼,已经先被陈絮给收拾了一通,便是宋氏哭闹,也是不顶用的。
  晏子康与晏子叔毕竟是骑尉,顶不得晏子耳掌握刑部实权,何况陈国夫人三品诰命所在,也比宋氏的四品宋国夫人要高上一品阶,所谓子压子,母胜母,晏子康在晏家,其实相当憋屈。
  他不常常归晏府,要么在宫,要么则在外晃荡,少有回来,不是抬着什么新奇的物件儿往家中摆,便是请了郑家的几个兄弟在府上装模作样的胡闹。
  晏子鱼是不理他,但晏子叔性子软,有时便会被晏子康欺负一二。
  晏子叔少年时便面貌清俊,得男子雅,得女子秀,晏子康曾有醉酒,让郑氏兄弟入了晏子叔的院子,闹了一宿才出来。
  此事得刘氏在陈絮面前哭诉,方才为晏子鱼知晓,气得她直把晏子康鞭了三十鞭才罢。
  但她还能如何呢?
  她顾着朝中的事,家中便不能事事尽心,交给陈絮,陈絮也是里外两头都要顾着,晏府渐大,人也往来诸多,什么事能想着,却不能防着,何况这件事,是她连想都未曾想过的。
  两个都是他弟弟,她能怎么样!
  晏子鱼于此事伤心,对晏子叔愈发好,对晏子康愈发冷淡,及至某一日郑有盈突然召她,眼见了晏子康从凤榻上下来,她才觉得天,是塌了。
  郑有盈的刻薄讽笑,让她明白江流的话是有多精准,她与郑有盈,从来算计的都不是权政之事,而是对彼此的诛心之举。
  算起来,从那一次以后,及至第二年晏子叔进宫,她与郑有盈,再未见面。
  所以入宫第一件事,不是被垣宸召见,而是先被唤去了凤翎殿,晏子鱼心底更是没什么侥幸的想法。
  凤翎殿,是她第一次得元帝认可的地方,晏子鱼对此不无感叹,如今郑有盈入主,反而是不敢进了。说是怕,其实更怕纠缠,郑有盈不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郑有盈,即便是她晏子鱼有心利用郑有盈在先,但之后,她以为除却利用之外,还可以有彼此之间单纯的姐妹情谊,但她错算了郑有盈的心。
  这个人的骄傲是骨子里的,一旦为你剔除了骄傲,换来的却是利用,那她的恨,也是相当可怕的。可怕到,事事诛心。
  “臣,见过太后。”
  晏子鱼跪行大礼。
  凤翎殿的格局已经完全改变,也不再有当年的浓奢靡香,因不是皇帝主事,正殿的御前案,雕龙壁都换成了凰座,丹墀已平。
  晏子鱼这一跪,跪的正是凰案后的郑有盈。
  她一身隆凰金冠,步摇金玉,身皮彩凤流襟纹,似是才从朝堂上下来,手中还有折子在翻。
  见晏子鱼跪下,掷了一章折子,‘啪’地砸在了晏子鱼身前。
  “看看。”
  晏子鱼翻开,仔细阅了一遍,落在最后李恪的名字上,心下便是有了思忖。
  “越州往京府一趟,一月零七天,折子递来,快马加鞭,也要半月,他隔着半月就是一道折子,当真是嫌脑袋不够用么?”
  郑有盈薄怒讽笑,眸底却是倨傲尤甚地盯着晏子鱼。
  经年未见,她的模样未有多大变化,只是少年时的任性肆意,自从在京府对上面,就再也未见到过了。而且,今日的她,别样…含春!
  郑有盈心底燥了燥。
  “此人只知越州势,不知京中难,一再逼迫,无视朝堂之令,确有不敬不明之嫌。论处,可处。”晏子鱼将折子呈给身旁的宫女,宫女恭敬地放回了凰案上。
  “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郑有盈掌政,除却对郑家的纵容,大多事情处理上都很有决策,兵权她不放,一是垣宸,二来,则是晏子鱼。
  单从这居简的凤翎殿便可看出郑有盈此人对己言有苛律,不是个放纵之人。自从几次迫不下内阁之后,她便知道,自己赢不了晏子鱼,事实上,是赢不了元帝。
  元帝自打饮下他自己安排的那一杯毒酒起,就已经注定了垣祯的失败,即便她力挽狂澜,将垣市回朝的期限往后推了十年,还是阻止不了这一天。
  既然迟早要失败,郑有盈的打算,从来就不是赢,她有自己的退路,她只是,想让晏子鱼难过一些,更难过一些……
  “子鱼只是一介师名,未有参政之权,不便论处。”
  “也是,是朕失策,该问皇帝才是。”
  郑有盈一笑,起身道,“朕有一礼,送子鱼,以贺子鱼良人有归。待朕换下朝服,还有一戏,要与子鱼同观。”
  郑有盈走往内殿,有宫女捧上一尺见方的匣子上来,放在晏子鱼跪直的身前,无声地退了下去。
  这一退,殿外的门被人掩上了,青天白日,被抽干净了光,昏黄的雀灯点上时,殿里的人也就退得干干净净了。
  靡香弥漫来的时候,晏子鱼低头打开了郑有盈送来的匣子,一见里面的东西,薄挽唇角地笑了笑,眸底里冷极了。
  合上匣子,晏子鱼跪坐了身形,觉得没有必要再对郑有盈礼敬。
  纵使这几年主事,遇到断决不下的事,郑有盈还是会想着法儿问自己一问,那样熟悉的处事之法,几与当年她在陌中帮郑有盈夺势一般无二。
  她也有帮她,但凡不是对民,对国,无害之事,她帮她。
  对于晏子鱼来讲,不管上面的是谁,只消事情做得对,她没有理由去阻止。
  她护国,护的是大晋,忠君,唯忠一人尔。不是垣市,任谁来去,她不会去管。但晋,不一样,她不会放任晋事不理,谁主权,对晋最有效,她便选择谁。
  当然,从事不从人的话,事情便很好办,反正,谁也不能动她,她没有理由束手束脚,唯一不可掌控的,则是郑氏的宗族之盛,几乎在以蛀虫一般的速度掏着国库。郑有盈自己不奢侈,但是对郑家的纵容已经到了没有界限的地步。
  这一点,晏子鱼不担心,晏子耳在刑,佘九钱在商,她还有余力去对付,只是时不常久,迟早得解决。
  “倒是忘了让子鱼起来,怪朕,快起来。”
  郑有盈换了轻衫,紫苏流襟,是她自来喜欢的颜色,走来想扶晏子鱼,被晏子鱼一双冷眼盯着,也毫不退缩,直至晏子鱼不动声色地拒绝掉,郑有盈浅笑的颜才渐渐冷了。
  “晏子鱼,我们有多久未见了?自光照六年,及至如今,差不多快五年了,难道,你就不想见见我么?”
  郑有盈径自说着,缓缓起身,续道,“退了人,便是想听你几句实话。你和我明争暗斗,也有十来年了,咱们说得上,也了解彼此。如今垣市回来,你保她,她保你,我输了一筹,这是命。但有些东西,晏子鱼,你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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