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琢磨几日,垣市便从晏子鱼对自己刻意的亲近中明白了关键所在,她没有戳穿晏子鱼。
她想晏子鱼如果一直这样放肆下去,自己总会讨厌她的,等陪侍的习惯淡去,她也就放她回去,届时,再也不相干,垣祯也不会伤心。
她只是没料想,自己会因晏子鱼的一幅懒睡模样陷了心。
不由己的心,像是中了邪,她一笔一描的将这人的模样都画上了,放佛只有如此,才可把这个人留在某一种可以永远保留的境地。
出不去,也没有人会进去打扰,安安静静地纯粹着。
她想她,不该是个复杂的人,那么那些刻意的亲近,也不该是含有别样用心的,纵使事实上,那一切,皆是别有用心的。
她当然是个复杂的人,那自己眼中的她,到底是不是她呢?
垣市想不明白,及至见到晏子鱼醒来坐起,见到她一幅倦然如游天外的不拘模样,方知这个人的纯粹是有的,只是掩藏的太深,深到无人可见。
可一旦见上,便是如见幽莲盛放,勾了人的魂,再也收不回来。
蓝色,是适合她的。
想拘一隅,盛放她的纯粹,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是第一次动用自己的权利,把这人留在了身边。
她是对的,晏子鱼在她面前的纯粹,娇俏,温顾,一一盛放而来,她喜不自胜,权以为自己会永远留住这人,可是她忘了,她始终不是权利顶端的那个人,即便是权利的顶端,所担负的责任也最是顶端。
她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任何一步,带来的,都是无数人的灾难。
她庆幸自己的权利,也讨厌自己的权利,她为此挣扎,为此学习接受。校场一番话,她明白晏子鱼多为自己着想,但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再逃不出与生俱来的枷锁。
这一隅,想要盛放晏子鱼,所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多。
因为这个人的天与地,太广,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跟不上她,眼见她鱼尾一摆,人就出去了,再也回不来。
她不拘她,而她,也不想拘她,太过明白的事,反而让彼此走远了一些,好容易见上,却是眼前的模样。她后悔,但她不能因此做如何选择,只能将天与地,造的更广,更好,让这个人无论走多远,走到何处,都不会走出去。
垣市思定,回首,对容芷道,“我都懂。”
容芷也知道这位殿下自来克己,但从未想过她会克己至此,心思寻思,浅道,“殿下,晏君之事,您无需思量过多,定会好起来的。”
垣市抿唇点头,“她这样的人,不该命绝于此,自然会好起来。麻烦容太医帮本宫将朝冠戴上。”
容芷愣然,继而走到置衣架前,将朝冠取来。
“下臣未曾理过朝冠,如有失礼,还请殿下见谅。”容芷立在垣市已经端坐好的身子,屈膝跪直身子将朝冠落在了垣市头上。
垣市却望着晏子鱼,并不应话。
朝冠金器镂空,确实有些复杂,容芷小心伺候,耗了大半刻钟才打理好。
垣市站起,捋正了衣衫,沉沉看了一眼晏子鱼,转身往外走。
一路过行,及至殿外,正值暮下,垣市见章公公立在殿旁,走过去。
“公公,麻烦告知父皇,子鱼长期待在凤翎殿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医往此处跑,是父皇有了什么,还是移居长阙殿的好。”
垣市见章公公拧眉,续道,“长阙殿耳目虽杂,但本宫想,父皇会处理好,苏太医和容太医也不会多说什么,对吧?”
“殿下。”章公公应道,“此事老奴可以传话,但皇上应不应,是另一码事。”
“本宫明白。”垣市淡道,“晏府已立,商洵此子又是经由晏闻山的门生举荐,本宫不会留她在宫中太久,待她醒来,如何事,如何做,一切礼矩,本宫遵守。”
“殿下明白就好。”
“对了。”垣市一笑,冷冷而寒,“再麻烦公公一件事。”
“殿下请讲。”
“张茂如何处置,还请父皇,交给儿臣。”
垣市说完,侧步一抬,头也不回的走了。
章公公行过礼,直起身,望着垣市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再回身,便见元帝从廊下走来,无声之步,也不知来了多久。
☆、收与放
“阿市变了。”
一进凤翎殿,元帝并未进后殿,而是掀了龙袍坐在御前丹墀上,远目望着殿外暮色见深的宫殿重阙。
“是殿下长大了。”章公公近前道。
“随朕坐坐。”元帝拍了拍丹墀。
章公公笑来,挽着衣袍坐在了元帝之下,“皇上很久不曾这样随性坐了。”
“归齐离后,朕一心在垣市身上,朝政之事,大多也为她考量。但你知道,广陌的重患,朕一直想亲手解决,眼下看来,总该要交到这群孩子手上。”
“晏子鱼想得远,所重之处,是基于殿下,也是基于民生,毕竟把握了广陌的商行,比毁了它要好。”
“可惜这孩子,太自负了一点儿,没什么家底就敢去拼,难不成还真把朕当后盾了?”
元帝苦笑,“若非朕让苏彻看着,只怕还真要出了大事。原本想让她吃点儿苦头,却不想庶子狠辣,居然用了毒!”
“江流去晚了。” 章公公道,“不过北防营那边的确疏忽不得,青叶这几年隐约有结部的势头,大抵是林家逼得有些狠了。”
“林祖擎是有一点儿野心,但朕不相信他会毁了大义,由得他去吧。青叶成势,与朝内也有警醒,省得广陌那帮家伙居安甚久,一门心思只想内耗。”元帝淡道,“有时候,朕看到垣市,总会想起王姐,想着她一身战甲,在马背上的情景。”
“王女一生,如了愿,总该无憾。”章公公见元帝兴致阑珊,知他念了旧,温和劝道。
“说起来,晏子鱼倒有几分王姐的不拘真诚,只不过晏子鱼还小,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以诚待人,收放不好,与人,总归有些步步紧逼之感,倒是有些皓皇的手段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还是豺狼之辈,她这个亏,吃得合适。”
“平王是容她,再放任她,但平王府一会,平王大抵也该明白了自己的责任。”章公公道,“晏子鱼当时和老奴说,老奴便觉这丫头胆大,只好在,平王是个明理之人,纵使心有不甘,来日总会明白。何况,张茂之妹,也是通透之人,于将来,倒是掀不起多大风浪。”
“此女甚好,可惜可惜了。”元帝叹道,“说起这事儿,阿市也不知怎么打算?刺杀一事,纵使苏彻有心留人,但同张萂所说,人没留下,事情翻不到台面上来,要贬,还是得找个说辞。”
“原本可借劫贡一案,但晏子鱼的点子布置下去,只怕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估摸着是想亲自去查,但出了此事,大抵一年不能出京了,广陌那边的境况,估计是要缓一缓了。”
章公公用心思量,蓦然想到一处,计上心来,迎着元帝笑道,“或许,正可借她一伤。”
“嗯?如何说法?”元帝见章公公起了意,兴致顿来。
“苏彻不是苏衡征之子么,家学医理,而晏子鱼也需用药,不妨让她借这个出去,一来可避京中锋芒。二来,本就是要动广陌,广陌之地,谁去,都有可能变辄一二。唯独晏子鱼,心中惦念,皆是殿下,而其谋深远,一开始算的,本就是广陌,由她去,再合适不过。”
“看来劫贡之事,果真是如晏子鱼所说,跟头要栽,事情也要了得快了。”元帝笑来,“张茂不用贬,朕还要赏他,让他直接去陌中闹去,朕就不信,大晋,永远脱离不了夏风了。”
“这跟头栽了,皇上可有想过,殿下去何处受罚?”
元帝站起,豪气陡来,“这个,朕早就想好了!王姐风骨,自该由阿市承来!”
章公公跟着站起,望着元帝,想起他当年戎马之态,心中亦是欢喜。
垣市回到长阙殿,李林道还等着,径直绕到了书房。
“殿下是在生气?”垣市坐下,李林道却不敢坐稳了,屈膝案后,挺直了脊背。
“是生气。”垣市平静道,一抬眼,冷肃肃地盯着李林道,“但现在还不是撒气的时候,该撒气的,是左敬。”
李林道听垣市论及正事,心头松了一口气,“左敬撒气的手段,殿下想怎么安排?”
“逮着人就查,不管是旧夏,还是本宫这边儿的。前些年,补了一些缺,事情做的不好,尽会邀赏,无用之人,本宫养不起。”
“这就是了。”李林道点头,“正好让京里的这一帮小崽子瞧瞧,该是用心做事了。”
垣市沉默。
李林道想了想,回道,“晏府出事,晏府的人,要不要见见?”
垣市冷寂的眼,一下子亮成了火,李林道正待说话,垣市却打断了他。
“见就不必了,让他们有什么事,过你的手。”说着,垣市冷冷看了李林道一眼,“李恪,不是早就接触上了么?”
李林道忙道,“家子也是经了此事,才被柳承岩联系上,他着急,只想打探晏子鱼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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