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不带任何情绪的语音从屋中响起,樘哥挥袖起身,没再给王太守一个眼神,带着我便夺门而出。
王太守忙快步跟在樘哥的身后,去做那些恭送的礼节。临出府前,樘哥回过身,让我站在王太守的面前,不偏不倚的接受王太守行的大礼。
王太守看他的行礼对象由一地抚台变成了我,那干皱的面皮很是抽了一下,却仍是恭恭敬敬的行完了礼。
礼毕,樘哥一抓我的手,拉我上了轿撵。
轿撵中樘哥的脸色仍不好看,我看着那张冷气四溢的脸也明白过来,我先前以为的官威buff,全是因樘哥的心情不好所致。
樘哥,是在为我受了冒犯而生气。
……这么一想,还真是感动并带感。
没了旁人在场,我终能如愿以偿的摸上了那层胡茬,粗粝的触感刮搔着指尖,全似一阵阵细密的电流。
樘哥这被我一摸两摸的,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他俯下身来就想和我来个重逢第一啵,我赶在和樘哥零距离接触之前伸指点住樘哥的额头,推着他的头移出了个安全距离后,煞风景道:“还想被我亲死?”
樘哥闻言身子一僵后,忽握上我戳着他眉间的那根手指,道:“牡丹花下死……”
后半句,尽掩唇间。
45
再不献上速效救心丸,我就要英年早逝啦!
46
光看眼神我就能看出来,樘哥是在看完我那惊为天人的舞技后,才恢复的记忆。那之前呢?从樘哥被我亲死到他恢复记忆之间,还有几天的间隔,这段时间内,樘哥去了哪?以抚台的身份浑浑噩噩的过了那几天?
樘哥听到我的疑惑,一边吩咐着轿夫慢点走,一边给我按摩着肩颈道:“那段时间我像是睡着了,直到再见到你,我的意识才清醒过来。”
……一个被我用爱唤醒的男人。
我被这个联想雷了一瞬后,偏偏脖子让樘哥继续给我进行大保健活动。不轻不重力道刚好的按摩弄的我直想给樘哥发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不过……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揉肩了?”
“你不是落枕了。”
锦旗,没了!
47
抚台的府邸本就同王太守的宅子离的不近,樘哥又吩咐了轿夫慢行,等轿夫抬着轿撵回到府邸,已是半个多时辰后了。
樘哥有着抚台的记忆,对这府邸也算是熟门熟路,可我,却是真正的被眼前的府邸震撼到了。什么黄家大宅,和这所府邸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我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另外,这得贪多少钱才能把府邸修的这么好?
感叹太过,我的疑惑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嘴。旁边听到此言的仆从,惊惧之余,又带着些许等着看好戏时那种隐秘的快意。只不过,他们的好戏没能看成,樘哥只是笑笑,便接着像个博物馆导游一般,切实详尽的为我介绍起了这府邸的布局。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一而足,等跨进内院,樘哥面上带着的惬意忽就不见了。
十几个颇具姿色的女子少年听见动静从各自的院中出来,呼啦啦的站在一处还挺有气势。
……瞪我的时候,尤其有气势。
这些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我瞅着那站了一堆的男男女女,觉得抚台不是缺心眼儿就是热爱NTR。
那群男女在瞪过我后,皆乖乖的听了樘哥的令各回各院。
樘哥看着重归平静的院中,道:“把他们都散了?”
我想了想,没同意。“他们都从这儿住惯了,让他们接着住下去呗。”
樘哥闻言,浅笑道:“我们也有住惯的地方。”
我为这久违的心有灵犀感咧了个笑后,一拍脑门,说:“我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王太守那了。”
话音未落,这府邸的管家就走到了樘哥的身边,道:“大人,王太守送了些东西过来。”
48
何师参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我说的后会有期,会来的这么快。这一天不到的工夫,我就重返书斋不说,身边,还多了个抱着鸡仔的抚台大人。
樘哥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只看我从那狐假虎威。
我大摇大摆的在跪在地上的何师参前踱了几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黄金可有点儿不值钱。”
何师参一如既往的吃得住气,他听到我的话既不反驳也没任何举动,脸上眸中,俱是一派平静。
我心里的重逢之喜还没过去,也就没多难为何师参,只道:“打今儿起,你这书斋,归我了。你,快走吧。”
何师参听我要占了他的书斋时,才多少有了些反应,却还是忍气吞声的说了声是。他也没再想着从书斋中拿点东西走,只在樘哥的应允下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我叫住走了几步的何师参,道:“屋里的衣服床褥你都拿走,你碰过的,我们不要。”
樘哥点点头,煞有介事的指了下身后的马车,意思是我们有全新的衣服被褥。
何师参应我的话去收拾那些东西。我倚在马车上看何师参从屋内一趟趟的往外敛东西,突想起早先看虐渣爽文时,有时还会因虐的太过而可怜渣滓们,如今想来,其实全没必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41章 黄九郎
49
先前, 何师参之所以会那么痛快的从书斋卷铺盖走人,全因为他成了黄家的半个入赘女婿,自也不愁没个落脚地。而他与黄家正式女婿间的距离, 也就差着桩婚事了。
你要问我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我还是听了轮番来书斋劝我回去守灵的黄家人的话。好在, 黄家人未见过抚台的模样,何师参也识趣的没说破樘哥的身份, 故而跟着我一起回黄家的樘哥, 也不用去应付黄家的那套阿谀逢迎。
凭心来想, 被害早亡却无亲子为她打幡摔盆,这黄茹,也是可怜。
灵堂的门被推开复又关上, 樘哥从怀中掏出个还带着热气的鸡腿放到了我手里。
我扒开鸡腿外包着的油纸一咬,素的。
樘哥挑眉看了看棺材内宛若酣眠的黄茹,我就没意见了。
死者为尊。
无论芯子对不对,反正壳子对了的我一回黄家, 守灵的事,自落到了我的头上。呆在灵堂里对着个死……狐我倒是不怕,就是有点儿困, 还有点儿冷。
窗户纸上破了个洞,直往灵堂里灌冷风,我三两口吃完素鸡腿,寻摸着找点东西把那个洞堵上。灵堂中趁手的东西少, 倒有面糊了层白纸的镜子正比那洞大了一圈,我看着镜子上糊的白纸,就想弄下来另作他用。
最终,白纸没被取下,倒是身上披上了件樘哥脱下的外袍。樘哥拿着那镜子放回原处,道:“这纸不能撕,洞也不能堵。镜子蒙纸,是怕照映亡人,使其魂魄被摄入,不能顺利离家。窗纸破洞,是让死者的魂魄从这里赴望乡台。”
樘哥给我科普了一番封建迷信后,由那破开的窗纸中向外望了一眼,道:“下雪了。”
零零星星的初雪从天际洒下,未及落地,便化为了雪水。地上断断续续的湿了一片,却只看得到水渍,看不到积雪。
我把灵堂的门推开了一扇,靠着樘哥坐在灵堂门口,和樘哥共披着那件外袍,赏起了雪。
最近的日子,都是在被剧情推着走,真正同樘哥共处的时间,却少的可怜。我享受了会儿此间的静谧,忍不住发挥了一下穿越者的优势。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樘哥闻此,只含着笑看了我一眼,没问我何处是千里冰封,哪里是万里雪飘。
天地间忽静的仅能听见落雪消融时的窸窣声,我对着樘哥的视线,终问出了没日没夜的困于心间的问题。
“上一世我死后……”呼出的哈气犹如薄雾,也似那一触即明的真相,飘荡在我与樘哥之间。话未问完,我心中的答案,忽就明晰起来。
两团哈气氤氲为一,樘哥说,鸳鸯不独活。
一如,我所料。
50
上一世,樘哥在我死后哀郁而亡,这一世,我估计他要死在我的嘴下。
51
要是有什么“最不走心守灵人”评比,我估计,我和樘哥能进前三。
灵守了一半,我依着樘哥睡着了,樘哥以环着我的高难度姿势,不仅睡着了,还梦魇了。
……真是差点没被樘哥勒死。
挣扎着从樘哥的怀里挣脱出来顺带着叫醒樘哥,樘哥睁开那双不甚清醒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聚好了焦。樘哥看清我后,双目猛然睁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他抬起手想来碰我的脸,却在手碰触到我之前,又堪堪止住了动作,只抬着手,举在我的脸边。
樘哥唇角微钩扯出个极浅的笑来,一句“你回来了”,从樘哥的唇间说出。
说不清那简简单单的四字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深情,我只清楚,看着樘哥满眸满眼的小心翼翼希冀痛楚,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
握着樘哥的手附到我的脸上,樘哥在手将要触摸到我的脸前,明显的挣了一下。樘哥不敢碰我,就好似我会在他的一碰之下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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