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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 (顾辞山)


  从我和樘哥这个角度看去, 除了在妇人刚出屋时勉强能看清她的面部轮廓, 便只能对着妇人的背影硬看了。妇人的个头不高, 连发髻带鞋底的算上,也就有一米六左右。一身素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单看裙子还好说, 松松垮垮的罩在外面还不是太显身形,可看到紧绷绷的套在上身的衣服时,怎么看都有种虎背熊腰的感觉。
  妇人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利索,看着像是为了起夜随意套上的衣服。可在我的推测中, 本该是因着起夜才从屋中出来的妇人,拐了个弯便去了外院。
  内院与外院之间的门在樘哥进入内院后又被他锁了回去,现今, 门锁打开时发出的轻响,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
  妇人出去没多久便又走了回来,再回来时,妇人没再向徐慧的屋中走去, 而是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前。
  妇人没敲几次门,门内便传出了话声,不耐的问询声带着鼻音,显是刚被妇人从梦中吵醒。妇人回了门内那人几句,被刻意抬高了音调的话声中糅杂着几分村音,赫然是,与徐慧相差无几的声音。
  门内人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不耐烦,仍是给妇人开了门,门后,站的是个意料之中的人。
  钱招娣。
  钱招娣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妇人堵在了口中,时至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了,救人要紧,我同樘哥一同冲进了钱招娣的屋中。
  妇人被骤然冲过来的两人骇的一惊,手上的力气也略有不济,不等妇人再捂好钱招娣的嘴,我一把就扯着妇人的衣服往后拖。钱招娣在我和樘哥同妇人撕扯在一处的时候借机跑开,不待呼救,先指着屋门嚎了一嗓子后面。等樘哥制住妇人,让我得空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跑的只剩了个背影。
  上着锁的大门二门现今早已大敞,妇人方才打开二门之后,显然还开了大门,放进了一直等在钱顺家门外,准备干那腌渍事的人。
  一路跑出门去的那人飞快的交替着双腿跑在前面。皓月拉长了人影,地面上,扭曲抽长的人影绕过主街,跑进了一条深巷。
  人影与深巷中的暗影融为一片,最终,又从暗影中抽出,行至了巷口。
  死巷。
  王奕明扶着墙从暗影中走出,步伐之间,甚至还微微的左右摇晃着。一双比上次见时小了许多的脚,随着王奕明的走动从王奕明的裙下露出。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双大脚太打眼,王奕明狠心给自己缠了小脚。比起奔逃的疲累,王奕明的小脚显然是更经受不住刚才的奔跑。一双小脚像是锥尖一样支撑着王奕明的身体,使得王奕明即使是扶墙而站,也站的不是很稳。
  荒唐感油然而生,最后瞥了眼眼中的憎恶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王奕明,我侧开身,给闻声赶来的钱家人让开了路。
  这一世,被围困其中的人,终不是我了。
  王奕明被人群包围在当中,只一双小脚伸出人群间的空隙在地上乱蹬。设想中的王奕明被抓时的种种情绪,现如今,只落得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没再多看王奕明一眼,我转身,走向了钱家。
  樘哥在钱家门前长身而立,云销雨霁,一缕初阳刺穿云层投在樘哥身上,一如初见时,便定格在心尖上的模样。
  08
  王奕明虽不精女红,却找了个精通女红的妇人和他搭了伙,让妇人顶替了我本来被忽悠着替他做的事。
  而向李老太询问我名字的妇人,正是那个和王奕明搭伙的妇人。妇人循着王奕明所说的我刺绣时的小习惯找到了我的踪迹,并把她问出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王奕明。
  与我和樘哥的推断一样,王奕明原本打的算盘,是想要辱了钱招娣之后再故意留下王二喜这个名字,好把事情赖到我的头上,并以此借着钱顺的手了结我。即便计划失败,被扭送到官府的王奕明仍不遗余力的向我的身上泼着脏水,甚至为了便于抓住我,直接把王二喜这个化名当做真名报给了县官,只是这次,没人信了。
  王奕明接连两世都得中的把戏,终于在第三世落了空。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题内话是,不止我没有再按着上两世的命运重蹈覆辙,钱招娣,也没有。
  钱招娣在既定的日期出了嫁,钱顺也成功的招了婿,双方皆大欢喜。马万宝,也在和上两世相同的时间回到村子卖掉了他的旧宅,马万宝的名字,也落到了一心只想种好田的樘哥身上,樘哥也因此,省去了改名的麻烦。
  老道士的算盘打的精明,樘哥此生的命格,本该是在早亡之后,魂魄附在一个和他同日死去的小孩儿身上,只不过,此世樘哥没有早亡,但那小孩儿却是实打实的死了。而占了那个小孩儿的壳子的,正是换用了樘哥命格的老道士。
  同年,朱见深认回了为了躲避万贵妃的毒害,不得不在宫中躲藏六年以求活命的唯一子嗣朱佑樘,并立其为皇太子。马佑樘这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的被埋进了往事之中。
  金命人马万宝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种不活庄稼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种着种着庄稼,就拉着人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行过济南路至掖县,在《姊妹易嫁》的世界中,被樘哥顶替着当了二十来年的毛纪,也被我和樘哥寻到了真人,当个景点儿似的围观了一圈。
  彼时毛纪早已成亲,不过并非像蒲松龄所写,娶了张家的姑娘,演了出姊妹易嫁的戏码。毛纪娶的妻子,连姓氏都与张姓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庄稼种了一茬又一茬,挤在庄稼间茁壮成长的杂草也越过了春夏与秋冬。及至跟我学着种田的樘哥,学到笑纹在他的眼角烙下永久的痕迹时,田里的庄稼还是被他种的半死不活。
  送去田间的粥罐中,永远的留着几口剩粥,敞开的罐口似是在等着只连偷吃都偷不利索的笨狐狸。
  只可惜,狐狸等不到,只能等来我这么个收拾剩饭的人。
  三两口喝完粥罐中的剩粥,数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樘哥率先开了口。
  “等到了。”
  他想要等的人,等到了。
  无论唇角干净与否,似乎总沾着唯有樘哥才能看见的粥痕。抚着樘哥眼角的细纹推开快要黏在身上的樘哥,我难得的,也聊骚了一把。
  “我想起来一句歌词。”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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