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山惊道:“冷捕头你……你什么意思?我都不认识他,给他银子做什么?”
铁手不急不慢地说道:“给他银子,当然是为了让他诬陷许怀仁。沙时老父病卧在床,急需银子请人医治,你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让他死心塌地供你驱使。”说到这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很爱书画,许怀仁也不例外。书画用来怡情当然是好,可是你却不该因此入了魔。你觊觎许怀仁之收藏而不可得,正好知道了流星会的存在。流星会拿钱替人办事,你便给了流星会钱,也给了他们钥匙——密室和后院的钥匙也只有你和你府上管家有。你让流星会将你的书画悄悄放到许府,然后再让沙时诬陷许怀仁,这样一来你就有理由来这里了。”
冷血接着道:“你故意在路上停留,也是为了给流星会争取时间。”
铁手亦接道:“按你的设想,在许府搜出书画后,许怀仁入了大牢,他家东西你自然都可以想办法据为己有了。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根本没有搜出来。”
冷血补充道:“你之所以没有直接让流星会盗许家的画,是因为你不知道许家的书画藏在何处。”
铁手道:“所以我们走后,流星会找上你问了许府书房的位置。”他笑了笑,“虽然我们让胡川照看着这里的人,但你是受害人,他自不会看守着你。最后流星会告诉你,他们会直接盗了许家的书画,再全部交给你。”
冷血道:“所以我们回来后,许府的书画遂不知去向。”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太快,在场的人竟一时间都来不及反应,直到他们说完,才慢慢回过味来。
许怀仁瞬间气结,话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睛道:“好啊!万青山你……你……”
万青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铁手和冷血只靠推理便能说得分毫不差。
铁手笑道:“不知我们说得可对?可能细节上有些出入,还望万先生指正。”
万青山咬了咬牙,道:“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冷血冷笑道:“你在我们面前说证据,你觉得我们会被吓到吗?”
万青山到底不是穷凶极恶之惯犯,听得冷血这样一说,大腿当下便软了。忽而此时,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传来。
沙时不知何时从门外跑了进来,到了铁手和冷血面前,双腿一屈遂跪下地,不住地磕头:“铁捕头!冷捕头!两人大人,多谢您们,多谢您们,还治好了我父亲的病。大恩大德,小人只有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您们。都是小人的错,我说我说,我都跟您们什么都说。”
铁手忙忙扶他起身,道:“你快起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令尊身体康健便好。只是,我刚才说过的话,希望沙兄今后都能记得。”
沙时哽咽,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万青山找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万青山浑身无力,靠在一旁柱子边儿上。
铁手道:“你现在还不肯说一句话,是因为你还期望着流星会为你盗的画,是不是?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到现在流星会还不来找你呢?”
万青山果然抬起头。
冷血冷冷地笑了一声:“流星会只为钱,你无论给他多少酬劳,又怎抵得上那些书画的价值。”
万青山瞠目结舌,彻底瘫坐在地。
一切真相大白。
万青山被暂时收押,待回到归德镇衙门之后再行处置。沙时其情可诉,又在最后戴罪立功,许怀仁怜他一片孝心,竟不追究,仍留他在许府打杂,沙时自是感恩戴德。
太阳完全地落下了下去,天色变得暗沉。
众人走出了书房,许以行忽道:“冷捕头,你身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大夫?”
铁手笑道:“多谢关心,劳烦给我们安排个房间就好了。”他又看向冷血道,“老四,你先去房间换件衣服,我和胡捕头去处置万青山,待会儿再来找你。”
铁手一直关心着冷血的伤,但知道正事未完,他是不会轻易休息的。这会儿既然案子真相已明,再叫他去安歇,他应不会拒绝。
冷血点了点头。
冷血被人领去了客房,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再无他人的时候,他这才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慢慢脱掉自己的上衣。伤口的血已经和布料粘连在了一起,使劲一拉扯,有些疼。可是这点疼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血已凝固,他走到案边铜镜前,透过镜子看自己身上的血。
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二师兄?冷血心里暗自想着,叫了一声:“请进。”
回过头来时,门也同时开了,进来的却是两名女子。两名很美的女子,一名女子手里端着一盆水,另一名女子手里拿着纯白的毛巾。
冷血只觉心一跳,右手飞速地把脱下的衣服拿起,又披到了身上,道:“两位姑娘,你们……”
那两名女子福了一福,嫣然道:“冷捕头万安,我们是老爷吩咐来服侍冷捕头的。”
冷血道:“多谢,你们出去罢。”
他说谢字时的语气很真诚,语调却很生硬。
那两名女子不解,互望一眼,走上前道:“可我们还没有服侍冷捕头啊?老爷说冷捕头受了伤,让我们来照顾。”
冷血后退了两步,道:“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两名女子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眼睛里似浸了水,咬着下唇道:“可是我们若不服侍冷捕头,我们会被老爷骂的啊。”
被两双美目如此看着,冷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心慌地朝门外望了一眼,陡然欢喜道:“二师兄!”
第34章 第 9 章
铁手甫一进门,就差点被冷血撞个满怀,他奇怪地问:“四师弟?怎么了?”
冷血立在铁手身旁,只道:“二师兄,你回来了啊。”
铁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屋内的两名女子,忽然地笑了,接过两名女子手中的水盆和毛巾,道:“这么晚麻烦两位姑娘跑一趟,辛苦了,也替我谢谢万先生。天色已晚,我和四师弟准备睡了,不敢再有劳烦,你们也去休息罢。”
那两名女子再不走可真没眼力见儿了,她们掩口笑了笑,又行了一礼,遂退了出去,并为铁手和冷血关上了门。冷血松了口气,当铁手把水盆和毛巾放下,侧头看他之时,发现他的脸已经变红了。
冷血注意到铁手在看自己,避过头去,道:“二师兄,我……我想……”
铁手道:“想什么?”
冷血道:“我想洗澡。”
铁手一怔,随即大笑,道:“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紧张什么?”他将毛巾浸入水盆中,再拿起来走到冷血身边,又说道,“你伤口还没愈合,不能碰水,我帮你擦擦身子。”
冷血道:“哦,二师兄我自己来罢。”
铁手摇头笑道:“后背你一个人也能行?”
脱去冷血外衣,一点点地擦拭了他身上的血迹,铁手看着他回转身来,正对着自己,就又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冷血。那孤狼一般的气质没有了,变成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青年。想要亲近,脑海中忽然生起了这个念头,铁手不自禁地向前靠近了冷血一步,这一下几乎要贴上冷血□□的身子。
冷不防地冷血一震,一瞬间想要洗澡的念头变得更为剧烈,低声道:“二师兄……”
这一声“二师兄”才让铁手猛然意识到,自己离冷血实在是太近了。他即刻转身,把毛巾扔进水盆里,再从包袱里取了一件衣服递与冷血。接过铁手递来的衣服,冷血穿上,一切是那么地自然。于是,谁都不去想刚刚那个小小的插曲。
窗外树影斑驳,隐约其间一个人影走来,铁手和冷血互觑了一眼。
冷血继续系着衣带。铁手去开了门,见着来人,笑道:“许公子。”
来人确是许以行,他正站在房门外之外,刚抬起手想要敲门,万没想到它自己便开了,右手不由停在半空中,呆了片刻。
铁手问:“许公子有事吗?”
许以行这才慢吞吞地道:“我来看看冷捕头的伤,好些了没有?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吗?”说着眼睛往屋内一瞄。
铁手见许以行对冷血这般关心,心中为之感动,已把许以行当做了朋友,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请大夫我四师弟他也不会乐意的,我就替他多谢许公子好意了。”
冷血早走了过来,道:“这些伤平常事,有劳记挂。令尊现在情绪如何?”自书画被盗后许怀仁便一直愁眉苦脸。
许以行实不懂“平常事”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思,但见冷血行动举止好像真的跟平常一模一样,放心道:“我爹他好多了,我是看他没事了才来看冷捕头,和铁捕头的。”他说到这儿不知又该说些什么了,踌躇了一下只好道,“既然你们都还好,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走。
看着许以行来去匆匆,铁手和冷血怎会察觉不出许以行有蹊跷。
铁手轻声自语道:“他跑这么快是为什么?”
冷血听到了铁手的话,分析道:“他说他是刚从他父亲那里过来的,莫不是许怀仁叫他来的?”
铁手思忖一会儿,随即道:“流星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若人真是许怀仁叫来的,他必然是牵挂这着他的那些失落的书画,想要在铁手和冷血这里探听些消息。
冷血道:“你一定问过万青山了?”
铁手点了一下头,走到几席前坐下,说道:“问是问过了,他也确是有问必答,可还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