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就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浥轻尘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又再度走近方思明,拉起了对方的手。
方思明看他,面上表情依然冷漠。
浥轻尘推开他的袖子,手指攀上他光滑苍白的肌肤,最终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而后,是他送给方莹的那串手钏露了出来。
一紫一雪白的小叶子在午后的阳光里格外扎眼。
浥轻尘道:“我早就该想到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方思明看他,并不回答。
浥轻尘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挣扎,他以为他想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实际上只过了几秒钟。
浥轻尘抬起头定定地看向方思明,道:“是我招惹你的,说出喜欢你,要和你相守一生的人也是我。我向来说话算数,方思明,你听好了,我喜欢你。”
说着,他踮起脚,轻轻吻了方思明。
在这一刻,他觉得他正处于人生最糟糕、最诡异同时也是最好的时刻。
人生的意义就是你真的找到了一个足够特别的人,然后发现不管以什么办法,你真的得到他了。浥轻尘百感交集。
他这个人,一向认死理,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诺言,不论结果如何,总会负起责任。
浥轻尘保住方思明,闭上眼睛,心想,这可真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他不该如此草率,可是,他既然对方思明一见钟情,那么方思明就是他真正想要的人。既然如此,性别又算得了什么?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人。才是最终重要的。
方思明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甲_(:з」∠)_
☆、第 35 章 三十五 我便记得你的模样了
震惊过后,浥轻尘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个男人这个事实。他有许多话想问,但看着方思明的脸,又不大确定该不该问了。
方思明看了他一眼,道:“你想问什么?”
果然如此迅速,便猜中他的心思。浥轻尘也不扭捏,便握着他的手问:“我……我初次见你,你为何在这里,扮做方莹?”
方思明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浥轻尘抿着唇,静默地思考。方思明的性情,很有些变幻无常,说实话,他对他有着一整个心腔的喜欢,但却一点也不了解他。有关他的事,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浥轻尘道:“你这样做,必定有你的原因。”
方思明悠然微笑道:“为了琅轩玉虫一事。”
浥轻尘失声:“琅轩玉虫?我知此事因江念尘而起,楚留香也搅入其中,你扮做方莹,是为结交楚留香?但楚留香不是好色之人,你即使以真面目示人,他也决计不会计较的。”
方思明道:“确实如此,但我接近楚留香,只是因为他管了这宗闲事。江念尘打算在金陵遴选虫母,壮大青衣军,他的心思,别人不知,我难道还不知么?”
“他想要脱离父亲,但实力却强不到能够脱离父亲,才在金陵闹出僵尸一事。我听说后,便扮做方莹来此打探消息,一城之内,唯有赌坊、酒肆、烟花之地消息最为灵通。”
“哪知,却遇见了你。”
浥轻尘面上一红,思索了一阵,再度道:“那……你父亲究竟是何人,又要做何事?”
方思明静默了片刻,正要回话,屋外突然飞来一只鸽子。
方思明接过鸽子,从鸽子腿处取出竹筒,打开一看,神色一凛。
浥轻尘见他神色紧张,问道:“出了何事?”
方思明道:“丐帮前任帮主任慈多年缠绵病榻,昨日突然死亡。”
浥轻尘道:“既然缠绵病榻,又为何会突然死亡?若是丐帮前任帮主,自然是又专人照料,又怎会轻易病逝?”
方思明悠然微笑道:“这种时候,你倒变得耳聪目明起来。”
浥轻尘微微脸红,想起自己前后见“方莹”这么许多次,竟然看不出、听不出这是个男子,见方思明觉得熟悉,却又始终不敢朝着答案的方向去想,见流莹觉得熟悉,竟然也未看出这正是未戴面具的方思明。
心中惭愧,浥轻尘伸出右手碰触方思明额头,手指下滑掠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和下颔。
方思明看着他,也不说话,任由他摸。
浥轻尘笑道:“这样,我认认真真地看着你,记住你的模样,手指也记住你皮肤的触感。从此以后,不论你化身何人,只要见了你的脸,碰到你的肌肤,我便能认出你了。”
方思明微微一怔,又亲了亲他的手,低声道:“呆子。”
浥轻尘微笑。
方思明道:“轻尘,近些日我有许多事要处理。你想去哪里?自己一个人行动,还是跟着我?”
浥轻尘吃惊地道:“你愿意我跟着你?”
方思明道:“我既然喜欢你,信任你,带着你又有何妨?”
浥轻尘微笑道:“我就知道思明是大气之人,只是我在华山还有人情未还,华山大弟子风无涯与我有恩,一双断腿却多年难以治愈。再过几日便是华山论剑,我已报名,据说在华山之巅有神秘的武功秘籍,得了它便可救风无涯断腿了。”
方思明道:“治那断腿,又有何难,我叫妙手与蝴蝶谷回春二人前去为他治腿便是。”
浥轻尘笑道:“思明懂我,如此最好,思明,你真是我的福星。”
方思明道:“我确实是。”
浥轻尘笑出声来,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在眼里也觉得十分可爱。
方思明道:“风无涯的事既已解决,你要不要跟我走?”
浥轻尘道:“自然愿意,只是你要带我去哪?”
方思明道:“去见现任丐帮帮主,南宫灵。”
之后浥轻尘便和秦妈妈了解了合约,带着一百两银子离开了。
他也不想着去买田种地了,只觉得自己跟着方思明,又陷入了一个漩涡,很多事情还不清不楚。
走之前,浥轻尘还是去看了蔡居诚。
蔡居诚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
蔡居诚冷冷道:“你可知你今日所见两人,是为何人?”
浥轻尘微笑道:“不知,但这二人,已经皆是我朋友。”
蔡居诚冷笑更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迟早被剥皮抽骨,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高兴时你能活得几分,若是不开心,便要拿你开刀。”
浥轻尘微微皱眉道:“思明的话,他不会这样的。”
蔡居诚冷笑:“至亲好友都可背叛你,更别说方思明这样的人物了。”
浥轻尘道:“我们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居诚,这便就此告辞。”
说着浥轻尘大踏步走出点香阁,方思明已经在点香阁外的街道上等着他。
夕阳黄昏,灿金美景,方思明伫立在一片车水马龙之中,着锦衣华服,面上带着悠然微笑,宛如梦中之景。
方思明朝他道:“轻尘,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新故事,华山派论剑的事暂且搁置一下,因为写着写着,方哥哥自己就把马甲弄掉了。
然后他也就肯定不能让浥哥哥再留在点香阁了(老婆只能自己看着)。
但是华山论剑还是要写的,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一段剧情→浥小哥哥有重要的东西在华山要拿。
☆、第 36 章 三十六 方思明解惑
方思明先是带浥轻尘在一处客栈住下了。月上中天,浥轻尘决心要问清楚有关他的许多事,这些事关乎着将来的行动,以及他自身的道路选择。他既然选择方思明,必然站在他这一边,但他现在对方思明要做什么都不清楚。
浥轻尘与方思明坐在房顶上,他贴心地为方思明添酒,只拿了一个杯子。
浥轻尘一边笑一边道:“我向来不喜饮酒,江湖中人,这点习惯确实有些古怪。”
方思明接过杯子,道:“你既然不喜,不喝就是,没有古怪之谈。”
浥轻尘道:“我小时候,父亲一直酗酒,酒后他总会做些混事,自那以后,我就对酒十分厌恶了。”
他这话一说,方思明半晌没有回他,只是有些怔地看着他,那副神情极其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最终,方思明将酒杯放下。
浥轻尘道:“思明,你怎么了?”
方思明嘴角露出一个淡笑,但神色却有些缥缈。
“我父亲,和你父亲也许差不多吧……”
浥轻尘听了,半晌没说话,知道自己是碰着对方雷区了。
谁知方思明面上表情很快回归正常,他道:“我知你有许多疑问,今日便一同问了吧,我喜欢你,便不愿向你隐瞒,”
浥轻尘道:“好,如此便好。思明,你父亲究竟是何人,要做何事?”
方思明道:“我父亲名叫朱圭文,他是……皇室弃子。昨日与我一同去见你的那位化名为逐墨的年青人,正是当今皇帝,朱棣。”
浥轻尘不亚于晴天霹雳,悚然一惊:“你父亲……你……我知道朱圭文是你和江念尘的养父,只是,你是万圣阁阁主,江念尘是青衣军领主,你父亲又是皇室弃子,他,他究竟想干什么……你接近皇帝,又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