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吻遍这具身体,情到浓时恨不能将他的皮肉骨骼连同灵魂一起吞吃入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他所钟爱的人类能够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贝利亚的喉咙动了动,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理智。
完全无视了身后有些灼热的视线,康斯坦丁很快换好了衣服。
不同于以往的黑白系列的风衣衬衫西裤,他眼下穿着的衬衫是深紫色的,扣子只扣了第三枚。他随意抓了抓头发,刻意凌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刚进大学校园的郎当少年,一笑就能够勾得学姐们往他口袋里塞纸条。
“去酒吧吗,贝利亚?”康斯坦丁俯身将自己刚才扒下来的衣服抱起来,往隔间盥洗室的脏衣篓子一扔,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会因为此时略显粗暴的动作遭到何种伤害。
贝利亚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人类情绪的不对劲。他在昏暗中想要看清康斯坦丁的表情,但不巧的是,从刚才换衣服开始,他在这个角度最多只能够看到人类小半张侧脸,要么干脆只能对着人类的后脑勺。
贝利亚眨了眨眼睛,道:“酒吧里的酒酿很是低劣,如果你想要喝酒,家里有一些品质尚可的酒酿。”
“哦,拜托,贝利亚。”康斯坦丁低着头穿鞋,但声音却清晰响亮地在房间里响起,道:“谁到酒吧是专门为了喝酒的。气氛和艳遇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艳遇?”贝利亚的眉头彻底拧在一起,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康斯坦丁,一字一句:“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康斯坦丁没有回答,因为他在穿鞋。
牙齿用力地嵌入唇内的软肉中,在即将失控前飞快地卸去力道。康斯坦丁跺了跺脚,站起身,而后看向贝利亚。
房间里没有开灯,里间的些许光亮来自于远处的灯火还有夜空中的繁星。他的眼睛并不能清楚地看到贝利亚,但他知道,贝利亚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康斯坦丁暗暗调整呼吸,以着浑不在意的模样道:“拜托,贝利亚,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吗,为什么这么惊讶。”扯了扯嘴角,康斯坦丁试图做出一个浑不在意的微笑表情,“我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贝利亚,别对我这样的人抱有太高的期待,我……”
康斯坦丁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慢慢地重复道:“我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哪怕约翰·康斯坦丁很坚强,无论怎样伤痕累累他依旧能够站起来,但有些伤,他却下意识惧怕。
那个伤痛,源自于太过在意。
所以,在可能受伤的时候,他这个自私又懦弱的人类,选择了逃避。
他不想有一天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那样的约翰·康斯坦丁会变得面目可憎,是他最不希望面对的未来。
康斯坦丁扯了扯嘴角,他看向贝利亚,刚想说什么,一股力量直接攫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到了床上。
“咔嚓!”
“咔嚓!”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如果康斯坦丁的眼眸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他就会看到,布鲁克林旧货店的隔间休息室里,蛛网似的裂纹以着这张床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个屋子。这使得这栋超过百年的建筑物像是玻璃制品一样易碎,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粉身碎骨。
只是,康斯坦丁看不到,他却能够感受到喉咙被地狱之君的手扼住按在床上的感觉。
还有充斥在这间屋子里,仿佛针刺一般的凛然杀意。
康斯坦丁的目光空茫,在心中喃喃道,搞砸了,他果然搞砸了。
“约翰·康斯坦丁!”贝利亚咬着牙,他要被这个人类气疯了,一字一句:“你这个该、的人类,别逼我,我不想用锁链将你铐在潘地曼尼南来留住你!”
贝利亚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贝利亚……”康斯坦丁睁着眼,他抬起手,想要握住贝利亚虚虚扼住他喉咙的手,但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贝利亚用力地按在了一旁。
“你怎么敢、怎么敢!”贝利亚纯黑的眼眸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色,他看着康斯坦丁,真恨不能直接将人掐死了一口吞下去,免得这个人类总是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为什么……为什么,约翰·康斯坦丁!”贝利亚怒到了极致,他的声音反而变得柔和起来。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身下人类的喉结,声音飘忽,“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权势,地位,力量,财富,青春,永恒。乔尼,我亲爱的乔尼,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能够给你。可为什么,你就是想要逃跑呢。”
“贝、贝利亚……”康斯坦丁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今晚的决定太过仓促。他几乎是头脑发着热就说出了这么多见鬼的话,哪怕他想要好聚好散,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尤其几分钟前,他们还差点又滚在了一起。
“告诉我,为什么。”贝利亚的声音陡然变得锋锐起来,他声如律令,厉声在康斯坦丁的耳边低吼道:“告诉我,为什么!!!”
康斯坦丁的目光霎时间变得空茫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道:“我不确定我能够让你一直爱下去,我不确定永生的堕天使对一个人类的感情能够持续多久,我不想等你离开后发疯,我……!!”
康斯坦丁陡然闭住了嘴,他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努力按捺想要说出自己心底想法的冲动。
但他之前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贝利亚愤怒的表情为之一滞,他怔怔地看着身下表情难堪极了的人类,喃喃道:“因为不确定我的感情能够持续多久所以想要……离开?你竟然担心我变心?”
贝利亚陡然被巨大的荒谬感砸中,他竟不知道,他的人类竟然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见鬼。”贝利亚不由得低咒一声,这是地狱之君活了二十多万年第一次爆粗口,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黑暗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那来自于康斯坦丁嘴唇上被不断加深着的伤口。
康斯坦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的脸白得几乎透明,但晕染开鲜血的嘴唇却是殷红一片。他侧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一边,哪怕他并无法看清楚昏暗光线下的贝利亚,他也拒绝面向地狱之君。
康斯坦丁的心跳得几乎失序,如果不是人被他牢牢地压着,恐怕他早就跑没影了。
贝利亚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地俯下身,他捏着人类的下颌,阻止他继续蹂-躏自己的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吮吻着康斯坦丁嘴唇上的伤口,以着最柔和的力量修复着他嘴唇上的伤口。
而后,贝利亚的手掌落在了康斯坦丁的脸庞,声音里充满了无奈,道:“我以为,那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
康斯坦丁的眉睫颤抖了一下,不吭声。
“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同时他们的心也如此善变。今天可以深爱,明天可以不爱。”贝利亚的声音在黑暗里轻轻响起,“我也会想,有一天,你想要从我的身边逃离,我能怎么办,我会怎么做。”
“约翰·康斯坦丁,我并不宽容。”贝利亚凝视着身下的人类,喃喃道:“我的宽容建立在不在乎上。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视,反而被你视作了宽容。”
“唯有你,唯独你,当你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做不到宽容。”贝利亚的声音变得冰冷,“如果潘地曼尼南的锁链锁不住你,我会吃掉你的灵魂。”
贝利亚爱怜地俯身,轻吻身下人类的黑发,呢喃道:“你这样的家伙,唯有切实放进了灵魂深处,我才能够有片刻的安心。”
康斯坦丁瞪大了眼睛,有些发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地狱之君。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眼底压抑着的情绪却清晰可见。
“贝利亚……”康斯坦丁喃喃地叫着地狱之君的名字。
“吓到了?”贝利亚在黑暗中轻笑出声,“我不想吓到你的,乔尼。”
贝利亚慢慢地低下头,额头抵在康斯坦丁的额头处,轻声喟叹:“给我三分钟,我很快就能整理好情绪。”
康斯坦丁不说话,他只伸出手,用力地抱住身上的地狱之君。他的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用力地吻了过去。
唔,触感不对。
继续找。
贝利亚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人类一口亲上了他的下颌,还摸摸索索地往左右上下地滑动。他感觉得到人类手指的轻颤和掌心的潮湿,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贝利亚不禁抬手抚摸着人类的黑发,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咬住了人类的嘴唇。
一吻罢,康斯坦丁靠在贝利亚的怀里抿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嘴唇,低声道:“抱歉,贝利亚,我、我没有想要让你伤心的意思,我只是……”无奈地垮下肩膀,“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相当羞耻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康斯坦丁盯着黑黢黢的房间角落,耳朵红得厉害。
他对死亡都不曾有过如此畏惧,只害怕有一天过度的深爱会让自己变得可憎。
贝利亚的手指卷着人类的黑发,声音平静:“可我还是很生气伤心怎么办?”他这一次被气坏了,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