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How to Kill a God 弑神之法 (民黑)
聋子因为他头脑的清醒和身体的舒适而感到惊奇。按照惯例,他一定会长久地高热、昏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四肢有力。相反,Loki看上去倒有些疲惫,但这样的疲惫和他神情里最迷人的那种冷淡相得益彰,让他有了一种病恹恹的魅力。有些人的美丽是活泼的、宜人的,而Loki,就像Love一样,更擅长秉持这种病态的美丽。这样的美丽是如此反常、如此摄人心魄,所以当他把嘴唇压到聋子嘴上的时候,他没有哪怕一点回绝的意思。
很快,这个吻失控了。和Loki的吻就像吸毒一样,要不然就干脆别开始,要不然就只能沉沦上瘾。聋子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要他像骑马一样分开腿骑自己;思念让他的五脏六腑渴望得发抖,不管他思念的是什么,那都全盘回到了他怀里。他的舌头闯进Loki嘴里,勾住那条像山莓一样嫣红而柔软湿润的舌头,吸回自己这儿慢慢品尝。他们变换着角度不停舔吮、啃咬对方,好像他们身体里有两头野兽拼了命地想合为一体。聋子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好像他这辈子就只亲过Loki一个人。
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双唇;Loki的嘴唇已经给亲得又红又烫又肿,眼神也变得艳丽又放荡。聋子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他到底在干什么?Love去世还不到三个月,他就和她的双胞胎弟弟抱在一起,亲得黏黏糊糊、阴茎勃发,几乎忍不住要去兽性大发地奸污一个男人。他自以为的圣洁爱情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在肉体跟前败阵的速度让人始料未及。
不——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心里反驳,用的是他记得住的梦中的声音。
不,那个声音——他的声音说,不是因为肉体,不是因为性欲,只是因为Loki。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聋子不知道。他无措地坐在那儿,几乎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Loki看出了他神色中的退缩和怯懦,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然后体贴地站起了身。他也勃起了,尺寸可观的阴茎在裤子上顶出一个帐篷。聋子从来不知道男人的阴茎也能让他觉得欲火焚身。他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抓起自己的棒球帽。
“我要出门,去找老Gary谈谈店铺的事情,”他僵硬地戴好帽子,顺着压低的帽檐盯着地面,“备用钥匙在门口的垫子下面。”
聋子的余光瞟到Loki不在乎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逃难似的冲出家门,脑子里却一直思索着Loki会不会在他离开之后自慰,会不会用他那双洁白迷人的双手碰触自己的阴茎;而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会不会是自己的脸。
聋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没撒谎,他是要找老Gary谈谈店铺的事情;他想整修一下那个地方,因为镇上只有一家图书馆,一家录像厅,一家炸鸡店,同样也只有一家五金店。他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经营它,并且从来没打算给它挪个地方。他需要笔钱,而老Gary能想办法给他弄到合适的贷款。
看着平静的街道、陈旧的建筑,聋子突然有种很古怪的感觉,好像这里才是外星世界。一切看上去又远又近,又熟悉又陌生。五金店这种主意突然让他觉得渺小又可笑。
一辆警车——也是小镇上唯一一的一辆警车停到了他身边。聋子停下脚步,看着车窗要下来,Josh那张红彤彤的宽阔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哎!小子!”Josh说,体谅地把每个音的口型都做得很饱满。
聋子温和地笑了笑。自打他记事起,Josh就是镇上的警局局长;当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之后,他又做了几年聋子的法律监护人。他有酗酒的毛病,而且越来越重,不过好歹喝醉了之后从不打人,只是胡言乱语,或者倒头就睡。他上了年纪,有些浑浊的眼珠担忧地看着聋子。
“我早上在餐厅听Luca说你回来了,她昨天看到了你的车。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谈谈。你这臭小子,失踪了两个月,如果不是因为所有人都对你知根知底,准要给你盖个嫌疑犯的名头——”他摆摆头,用一种长辈的气派要求聋子上车,“上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早就该说了。”
“什么事?”聋子问。这样的简短的句子能够让除了他的爱人之外的人听懂。
Josh沉默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Love的事。我知道不该再提,尘埃落定了就让他落定,反复拿那些事打扰太残忍了……但听我说,他们查出了些新的东西。虽然还不确定。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们猜——凶手可能是她的亲人。”
五、
聋子勉强把自己塞进警车里,膝盖局促地拱起。而老Josh没有立刻就开口说话;这是个可亲可敬的老警员,干这一行纯粹是出于子承父业的传统;他父亲是警察,所以他也是警察,除此之外,他从没想过别的活法。在这个小镇上,一切都是凝固的、循环的,职业世代不变,后代和他们的祖先面孔相似。有了这种按部就班的完整体系,镇上的人们觉得很安全,很满足,而对于每部分是否能充分发挥职责也就不甚关心;有一个警察局长已经足够好了,至于他是否真的能铲奸除恶、匡扶正义,并不在考虑范畴内。更何况,这是一个平和的小镇,最大的治安问题不过是偶尔产生于酒馆的醉汉。在Love之前,老Josh半辈子都没见过一具意外死亡的尸体。
他沉默不语,聋子明白他是在给自己消化讯息、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好像他真的能在十分钟内成功节哀顺变。汽车沿着小镇的主干道慢悠悠地溜达;在聋子眼里,整个世界都带着一种灰尘蒸腾的灰黄色;他感觉很奇怪,有些焦灼,有些烦躁,但并不特别悲伤。他的悲伤在两个月的离经叛道和荒唐的湖边垂钓里疯狂挥发,现在反倒显不出太大的后劲——尤其是在Loki闯入他的生活之后,毫无理由地,他变得越来越平静,总是下意识地忘记自己的鳏夫身份。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他的失去不过是短暂的失去,而他的得到会是永恒的得到。他的理智提醒着他,他的心神却不听劝告,仿佛是某种古怪的创后应激反应。
警车从刚刷过新漆的、颜色醒目的邮箱旁滑过。聋子想起Love总是会寄信;她不打电话,更远离网络,却很有规律地向外界写信,一封一封投到这个邮箱里。聋子不要求看她的信,也克制住不去过问她的那个神秘笔友是谁;他有种推断,一旦他对她无所不知,一定会有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聋子是个缺乏信仰的男人,但有时候却迷信得很没道理。在她的某些事上,他真正做到了又聋又哑。
Josh把警车停在一间小餐厅外面。现在过了早饭时间,餐厅里空无一人,鳏居的老板Hartswood正在兢兢业业地擦着为数不多的餐桌。他抬起头,看到了他们,只点点头致意。他们在靠窗的沙发座上坐下,Josh要了一杯淡啤酒,而聋子什么都没要。Hartswood放下东西就识趣地走开了,远远坐在收银台后面动作缓慢地整理彩票下注的表格,仿佛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关心。但聋子明白,他的识趣和老实多半是因为Josh早就把所有的细节都公之于众了。在小镇上,既能享受到家庭式的亲和,也得忍受家庭式的毫无秘密。
Josh抿了一口啤酒。没人在意他在巡逻时间里饮酒,连他自己都不把这当回事。
“案件还在调查中。”他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句子开启了谈话。
聋子点点头。在最开始的一个月,他发了疯一样纠缠老Josh和市里派来的特别调查小组,他要找出这样对待Love的凶手,他立刻就要答案。在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他怀着对凶手狂热的仇恨和残忍的复仇愿望辗转反侧,毫无规律地交替体会着所有可怕的情感。但他们给他的答案永远只有这一句“案件还在调查中”,好像用隔夜的肉骨头打发晃荡到门口的野狗。他们永远有那么多内部消息,机密,不能让不佩警徽的人知道。聋子对此既不理解,也不买账:她是他的妻子,他有权知道一切。他激烈地大声反驳,却没人能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又因为他的体格实在让人惧怕,所以那些外来的、摆弄着他妻子尸体的人就给他套上了袭击警察的预设——他们把手摁在配枪上,冷眼看着他喉咙里嚎啕出含混不清的抗议和请求。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聋子想,他怎么会这么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一种山雨欲来的酥麻感在他愤怒的时候就游走在他的皮肤下,仿佛他下一刻就能抬手召唤风暴——但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能独自咀嚼着剂量加倍的痛苦。
但现在,他倒可以不动声色地再次接纳这句话了。
老Josh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后叹了口气。
“三个月是不短的一段时间。我能看出你好多了,出去走走是有好处的。当然,也没指望你和Jess一样,那个混小子婆娘死了没半个月就开始到处花天酒地,活该鸡巴生疮——我们都说你很爱Love,那种情深是很罕见的,所以我们都理解你的感受。”他又抿了一口啤酒,揩了一下上唇沾着的泡沫,“况且她去的不怎么平和。但是很高兴看到你又把自己拼起来了,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你已经很有人样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把自己弄得像只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