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做好饭,走过来说道:“白大哥,吃点东西吧,你跟他说话他听不进去的。”
白玉堂皱着眉头,心里焦急不已,可对着这么一个疯子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无论是好生恳求,还是威逼利诱,都不起作用。
笑笑道:“呐,我和你说过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桌上只有两个木碗,里面煮的是野菜和蘑菇,笑笑说,她长这个样子,怕吓着人,所以很少出这个小岛。最多半年出去一次,湖的南边有座山,翻过去,山脚下住着几户人家,她拿些草药什么的换点东西。
白玉堂忧心展昭,也实在是吃不下。他对着碗里黑黑绿绿的菜汤看了半晌,说道:“方稹痴迷御蛇,有没有他很想要很想学的东西,想办法找给他,让他暂时清醒一会?”
笑笑喝完碗里的汤,想了想,“有。他喜欢小花。”
“小花?”
笑笑道:“呐,小花,来。”
从桌腿上爬上来的小花趴在笑笑胳膊上,对着白玉堂吐信子。
“……”白玉堂咳了一下,“嗯,把这条蛇拿到他面前,有用吗?”
笑笑摇头,“没用。他天天和这条蛇在一起。”
白玉堂低头不语,笑笑也不管他,盛了一碗菜汤拿到外面去了,方稹的叫骂声慢慢平息下来。笑笑解开绳子,把碗递给他,方稹习惯性地接过来,也不嫌弃,就着吃了。
白玉堂站在门口看着,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方稹本应该在五音坊里,或许他才应该是坊主,可现在整天疯疯癫癫,住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像个野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而且破破烂烂,裤脚和袖子都烂成一条一条了,脚上的鞋也补过很多回了。而笑笑更是可怜,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毁了容,躲在这里照顾一个疯子,连出去都不敢。两人每天这么过着,看着让人叹息。
方稹吃完饭之后像是正常许多,起码不再叫骂,若不是披头散发,倒像是个正常人。他表情凝重,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白玉堂问道:“他去哪儿?”
笑笑拿着碗回小木屋,“他去他师父的墓了。”
白玉堂拿起剑,对笑笑说道:“我去看看,麻烦你照看一下展昭。”
笑笑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最好不要叫他发现你,他在墓前的时候最暴躁,小心他把这岛上的蛇都招来,到时候不要说你,就是我也没办法。”
白玉堂道了谢,跟在方稹后面去了。他想着笑笑的嘱咐,便只是远远跟着。
这座小岛中间地势高,方稹一路走到最中间的地方。那一片树木高大又密集,看到方稹停在一个石头堆成的矮坟前,白玉堂想了想,起身上到一颗树上。
那座坟很小,是用石块砌的,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的字看不大清楚,方稹跪在石碑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方稹似乎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朝回去的路走了。
等方稹走得远了,白玉堂才从树上跳下来,他走到坟前,蹲下身。石碑上扭扭歪歪地写着——恩师商羽之墓。
白玉堂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个办法。
他跑回来对笑笑说道:“你这有方稹师父商羽的衣服吗?”
笑笑愣在那里,不明所以,要衣服做什么?
白玉堂随即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笑笑不知是什么表情,但语气却不太赞成,“想法是好,但我担心不但救不了展昭,你也会赔上性命。”
白玉堂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笑笑叹口气,“好吧。那我想想办法。”
笑笑从小木屋里翻翻找找,找了一些还算有颜色的布料,和白玉堂一起给展昭穿上,头发也收起来,用布包绑住。两人折腾了好一会,才弄好。
白玉堂站在床边看着,不由得笑起来。展昭这个样子实在是好笑,要不是他现在中了毒,昏迷不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取笑他一番。
笑笑说道:“大约就是这个样子,虽然衣服装扮勉强有点像,可长得一点都不像,你确定能行吗?”
白玉堂道:“方稹疯了,在他眼里是分辨不出长相的,到时候只要你在旁边喊就行。”
笑笑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可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又加上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杀蛇的。”
笑笑看他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白玉堂一言不发。
笑笑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你等一等,我去采点药,你带着,驱蛇的。”
到了第二天,白玉堂也稍微做了些装扮,他身上绑了好几个笑笑临时做的驱蛇草药包。对着在小木屋外和小花玩的方稹喝道:“师弟!我才是五音坊未来的坊主!”
方稹登时愣住,他直勾勾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心道,装的这么不像吗?又大声道:“师弟,我本打算和师父好好说,但师父不听我的,还要将我逐出师门,废了我的通音术,我只好和他动手了。”
说完之后,白玉堂看向方稹,只希望他能稍微有些反应。
方稹脸上慢慢有了表情,眼神也开始清明,他恳求道:“师兄,通音术讲究心净,与蛇产生共鸣。你养毒蛇,本心不正,不但御蛇之术无法精进,也对自身有害。师兄,你快悬崖勒马吧!”
白玉堂长出一口气,这个法子总算是有效果了。
他怒道:“我才不在意那些!你去后面的屋子看看师父吧,他中了蛇毒,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到时候我就是五音坊的坊主!”
“什么!?”方稹惊呼出声,“师兄,你竟然伤了师父?!”
白玉堂道:“你不去看看他吗?他中了蛇毒,你不想救他吗?”
快点去救展昭啊!
方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堂,他眼中有惊讶,有生气,有伤心,有难过,还有悔恨。
幸好这时,笑笑在后面喊道:“方师兄,你快来看看师父,快救救他!”
方稹这时才猛然惊醒,冲进小木屋,白玉堂跟在后面。谁知,他还没踏进小木屋,就被方稹打出来。
方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片叶子,他凝视着白玉堂,将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只是很简单的调子,岛上的蛇不知从哪跑出来,都往这里聚集,地上沙沙的摩擦声越来越响,小花也飞快地昂起头,一副随时要进攻的样子。
白玉堂不得不后退,见笑笑要出来,急忙冲她摇头。笑笑只好对方稹说道:“快救师父!救了师父,他就不会死了。”
方稹不为所动,眼中只有变成林在鹤的白玉堂。
幸好这座小岛的蛇不太多,也不是毒蛇,他勉强应付得来。
白玉堂边应付那些蛇,边笑道:“师弟,你真的要杀我?”
方稹的调子略一停滞,只听白玉堂又道:“师弟,我们有同门之谊,你竟然要杀我?你为了杀我连师父都不救?枉费师父对你那么好!”
方稹停下来,看着白玉堂,说道:“师兄,你一直骗我。”
白玉堂道:“我没骗你,不信,你回头看看,床上躺的是不是师父?”
方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快步冲到床边,喊道:“师父!”
白玉堂登时松了口气,刚才虽然一直在笑着,说话刺激方稹,但他确实没什么把握。万一方稹没按他想的来,他恐怕要和方稹一起疯了。
方稹一走,调子停了,那些蛇没了指引,在地上游荡了一会,就各自散去。白玉堂正要去小木屋,才发现脚步有点不稳。说来他几天没睡,又中了毒,虽然毒解了,可身体虚弱。又担心展昭,也没怎么吃东西,精神看起来很不好。
站在门外,看着床上的展昭被方稹扶起来,他低声道:“展昭,你可要争气啊!”
笑笑早早地便采了各种自己知道的草药,放在床边,这会方稹正嘱咐她用哪些药。待药好了,方稹便毫不犹豫抽出笑笑身上的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直到那碗药里飘起淡淡甜腻腻的血腥味才停下。
一碗药灌下去,展昭没什么变化,方稹坐在床边守着。
笑笑正准备让白玉堂把身上的装束去了,免得方稹一会要发疯,却见方稹忽然去扒展昭的衣服。白玉堂几步跨进来,捉住方稹的手把他拉开,怒道:“你做什么?!”
方稹呆了一下,才说道:“师兄,我在救师父啊!这个蛇毒是没办法完全解掉的,只能延缓,我要把师父身上的余毒逼到手上,再渡到自己身上。”
白玉堂放开他,淡淡道:“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师兄!你……”
白玉堂道:“剩下的我来吧。”
方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问道:“师兄,你回头了?”
白玉堂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也够多了,他的毒渡给我就可以了。”
方稹却不同意,他似乎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师兄,你能回头真的太好了!师父醒来一定很高兴。可是还是我来吧,余毒留在身上也没事的,最多少活几年而已。而且,我们从小御蛇,整天吃药草,血里对蛇毒也有抵抗。我比师兄你吃的药草多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