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to心酸之余,又忍不住将暖暖抱在怀中。
他其实多怕在他口中听见另一个答案。
因为那个答案的背后,其实也包含了暖暖对于他们的否定。
他不怕暖暖暂时转不过那个弯,却怕他失去转弯的勇气。
临走的时候,Bob也眼泪汪汪地来送行。
这孩子大概是第一次面对离别,甚至还不懂得怎么表达心底的难过,只是拽着Singto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追问:“搬走是什么意思?”
他在Singto面前总是大胆一些。
Singto耐心回答:“就是暂时不住在这里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在这天真的询问面前,Singto居然也对这个情敌的地盘生出些离愁。
“Bob放心,以后我和Night哥哥会经常回来玩的。”Singto揉揉他的头发许诺。
Bob于是终于开心了一些,但还是抬着脸固执地看着他。
Singto有些疑惑,Bob的妈妈在一旁解释:“他是要亲亲你,跟你说再见。”
Singto赶忙弯下腰,Bob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接着就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暖暖。
暖暖顿时有些无措。
哪怕是在以前,他与Bob之间也并没有过多亲密。
“Night哥哥……”Bob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Singto看他一眼,转头对着Bob道:“你再亲Singto一下,代替Night哥好不好?”
他的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却突然弯下腰去,将脸凑到了Bob跟前。
Bob飞快地在暖暖脸上亲了一记,害羞地躲在了妈妈身后。
暖暖弯了弯嘴角,对着Bob开口:“再见。”
Bob拉着妈妈的手,小声开口:“每次我跟老师说过再见之后,第二天都能再见到她,所以我明天也可以见到Singto和Night哥吗?”
Singto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是明天,但也不需要太久的。”
终于告别完,可坐上Jay的车之后,Bob还是迈着小短腿在他们身后追了许久,Singto探出车窗与他挥手,于是将Bob的哭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概也只有孩子能如此简单纯粹地表现出自己的不舍,等Bob的身影再也看不见,Singto坐回身,才发现暖暖居然也一直在悄悄地看着后面的玻璃窗。
Singto的唇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他还记得刚开始暖暖对于Bob出现的不适应,可是现在的他尽管状态差成这样,却也依然对那个孩子怀有眷恋。
大概除了那个他不知道的症结,暖暖其实还是比以往好了许多。
这一次的旅途没有意外,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到了那个他们已经熟悉万分的中国城市。
余夏一直都在等着他们回来,于是这次直接接到了机场。
对余夏,Singto其实一共也没接触过几次,不过这姑娘是个自来熟,刚刚见面,就兴奋地开了口:“你们终于回来了!再晚来一天,我就真的等不到了!还有Night,上次你不说让我帮你留意一下工作吗,我导师的一个朋友公司要拓展泰国的业务,正缺翻译,正常时间上下班,我给你求了个面试机会,要不要去试试?”
Singto下意识地朝着暖暖看过去,暖暖也正看向他,一对上他的目光,便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可是Singto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一把握住了他。
在去泰国之前,暖暖居然在试着找工作。
当时的他一定很期盼能与他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吧。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来中国旅行的普通人,恰巧遇见了暖暖,然后与他相爱,那该有多好。
可是如果没有童年时的那一段遭遇,他或许一辈子也想不到要来这一所城市,更谈不上后来的相遇。
每一段经历其实都影响着人生的轨迹,如果,他们必须要经历过这些令人窒息的黑暗才能相遇,那便经历吧。
他总能牵着他的手,迎来阳光。
最温暖的阳光。
在中国住了这么久,暖暖却也只有余夏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熟识的朋友。
而这小姑娘也确实善良,只不过因为随口答应了Jay会照顾这个异国朋友,便真的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
对于她,Singto内心其实是无比感激的,也正是因为余夏的介绍,才没有让他与暖暖在这个城市遗憾地擦肩而过,于是他对于这姑娘一路上的叽叽喳喳也都格外包容,全程笑着,偶尔附和。
出租车司机听见他们一直用英文对话,还忍不住别别扭扭地插了一句:“Are you……留学生?”
余夏“扑哧”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师傅,上车的时候我还跟你用方言说地址呢你忘了?”
或许是因为一下飞机就见到了熟悉的人,暖暖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紧绷。
等出租车停到公寓楼下,余夏便兴奋地指着阳台的方向邀功:“快看快看,珍珠吊兰在这里都能看到!绿萝也长得很好,叶子都已经爬到躺椅上了。”
说着,又不无艳羡地感慨道:“要不是我马上就该毕业,肯定也学你们这样把阳台好好布置一下。”
听她这么说着,两人都不由得对已经近在咫尺的家思念更深。
迫不及待地拉着行李箱到了楼梯口,Singto下意识地想要拎起箱子,却被暖暖一把按住。
Singto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暖暖不自在地道:“我来。”
Singto更加迟疑。
暖暖这才不得不解释到道:“你腿伤还没好。”
说完,暖暖也不等他回应,便兀自拎起一只箱子往上奔去。
Singto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开来。
暖暖刚刚讲的是泰语,余夏忍不住好奇地问:“Night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那么害羞?”
Singto刻意用某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回答:“他说我腿伤还没好,舍不得我太累。”
余夏更是满脸羡慕:“哇塞,我还从没见过Night这种男友力十足的样子!”
两只皮箱提到二楼,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是Singto此刻的心情还是难得地晴空万里,于是这些天来的小心翼翼也禁不住消散了些。
听见暖暖将第二只箱子也推进了门,他就突然捂住刚迈了两层台阶的腿,痛呼一声。
暖暖的脚步声顿时急促起来,一边往下跑一边开口问:“怎么了?碰到腿了吗?”
Singto捂着腿,抬头看着他,一双眼也登时变得雾蒙蒙的:“碰到一点点,不是太严重。”
余夏的嘴角抽搐了下,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可是暖暖却还是被担心蒙住了双眼。
这些天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灰败以外的情绪:“还能走吗?”
Singto“坚强”地点点头:“能!”
说着,他的腿又朝上迈了一个台阶,但随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暖暖慌张地蹲下身,对着他的腿来来回回检查。
在担心至此的人眼里,就算是没毛病的腿估计也能看出两个肿包来。
他犹豫了下,在Singto跟前背过身:“我背你上去。”
Singto贪恋地看着他的背,犹豫再三,还是紧紧地抱了上去:“不舍得你太累,让我这样补充下能量就好。”
明明是抱着装病耍赖的心态,可真的将人抱在怀中,Singto的心头却又不由得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这段时间虽然他一直都固执地与暖暖保持着一定的身体接触,可暖暖一直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抵触。
像这样全然地等着他靠近的姿势,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听见他的话,暖暖果然又反射性地挣扎了下。
不过那挣扎只持续了半秒,暖暖的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感受到Singto的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也一点点地吹进他的脖颈。
暖暖还以为他要流出眼泪,可是抱了好一阵,Singto却只是深呼吸一口,然后便一派轻松地放开他,暖暖回过头来,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好了,充电完毕。”
看见他的笑,暖暖的目光又有些躲闪。
但也许是因为忌惮Singto的伤,暖暖并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
Singto很欣慰。
进了门,就是久违的家,看得出来余夏应该常常帮忙打扫,虽然他们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但整个房间依然一尘不染。
行李都还在门口堆着,Singto就迫不及待地快步朝着阳台走去,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才装过残障人士。
当然,他过去的时候也没忘记把暖暖拽上。
阳台上果然像余夏说的那样,一派的生机勃勃,临走时还是一片葱绿的铁线莲已经开了花,紫色浅浅淡淡的,漂亮非凡。绿萝也真的爬上了吊椅的靠背,小小的枝蔓像一只只柔软的触角,在乳白色的椅背上温柔地靠着,那株挂在门口墙壁上的常春藤像是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在阳光下显得碧绿异常。而阳台上那一棵珍珠吊兰也长得十分茂盛,都已经垂到了护栏外面。
经历过刚才在楼梯间的那一幕,余夏并不怎么想跟过来,但大多数时候,人总是如此身不由己。
她走在最后头,指着吊椅上铺得板板整整的抱枕道:“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所以我就提前晒好铺上了,你们就重温下美好时光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