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全都是唐勤之杀的,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了手……”沐槿衣望着唐恺兄弟的尸身,一双秀眉紧紧蹙着。“小软可能还不知道这些,我必须要找到她。”
“你怎么肯定她不知道?唐勤之毕竟是她父亲,而且这里头所有的事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正因为有问题,所以我才必须要找到她,问清楚。”沐槿衣心知蓝婧问的没错,可要她相信唐小软与唐勤之是一伙的,她怎么也做不到。
蓝婧压了压气,伸手去拉沐槿衣。“先离开这里再说。”
沐槿衣心知此地的确不宜久留,又明白蓝婧既然找来,就必不会让她独自行动,只得随她离开了山洞。
两人一路下山,天色却忽然暗了,远方一大片乌云摧城压境而来,只眨眼间便到了头顶。
“奇怪,怎么忽然就变天了?”蓝婧仰着脸,不解地抹了抹落在脸颊上的细碎雨滴,鼻尖忽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她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望向沐槿衣。
果然,沐槿衣心事重重的样子,几缕细细的雨线落在她纤长的眉睫,她并不伸手抹去,只怔怔地望向西北方。“这片乌云好像是从山那头飘来的。”
“怎么?”蓝婧看了她一眼,蓦地想起什么。“你是说,这可能是那些喇嘛作法引起的?”
沐槿衣点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力量大到能够控制自然界的风雨,又何必再大费周章的要召唤什么魔鬼?”
“可是这雨……的确有些古怪。”蓝婧皱了皱眉,“不管怎样,还是先躲一躲吧。”
“嗯。”
两人随即加快了脚步,可不知为何,明明上山也只十几分钟脚程的路,硬生生走了半小时也还是在附近打转,并且,在最后一次尝试后她们无语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唐勤之藏尸的那个山洞前。
沐槿衣的眉头愈发紧皱,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只见上头的指针正毫无章法地乱晃着,抬眼见蓝婧也做了完全一致的举动,两人异口同声:“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其实并不一定是指当真遇到了鬼魅,大部分时候是指周边所处的环境被某种特殊磁场控制,导致电子产品和人的脑电波都出现奇怪的反应,就如此刻,她两人被困在了山中,完全找不到下山的路了。眼看这场暴雨越下越大,蓝婧的伤势又并未痊愈,沐槿衣心中着急,劝道:“先进去避避雨吧,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蓝婧心知只得如此,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与沐槿衣一起回去了山洞中。只见洞中横七竖八摆放着诸多尸体,她心中厌烦,拉着沐槿衣找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
山上气温本就比山下低,许是身上衣服湿得透了,渐渐便有些凉意,而洞外的暴雨更是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沐槿衣索性四处转转想找些木柴来生火。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尸体,找寻木柴的同时,忽然发现那些黑色的山壁上似乎有些淡淡的痕迹。
“怎么了?”蓝婧见她停住,好奇地跟了上来。
“你看这里。”她捡起一块石头轻轻刮了刮洞壁的浮土,很快,一小片古怪的符文便浮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唐家看到的那个锁魂阵吗?”沐槿衣道,“这些符文,和那次锁魂阵看到的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更为高深,并且完整。”
“你怎么知道?”
沐槿衣目光深重,她没办法回答蓝婧的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这些符文的意思,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就如大祭司所说,她的前生便是救世的圣女,所以这一世也残留了部分的灵能与记忆。
蓝婧一问之下,自己心中也已然想到了这一层,不禁心事重重。转眼见沐槿衣仍在山壁上四处探索,她忽然惶然:“槿槿,你在找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山洞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沐槿衣道,“我一时解释不清楚,不过……”话音未落,她手掌下忽然喀一声响,脚下也随之晃动起来,来不及多说半个字,就见一块足有一米宽的大洞忽然出现在脚下,她一时不察,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槿槿!”蓝婧站在她身后,正要伸手去拉她,却忽地后心一痛,那痛意来得又急又烈,饶是她一向坚忍,此刻也不免一头冷汗地跪倒在地,心惊胆战地望着那随之逼近了自己的一双脚。黑色的皮靴,棕色的裤子,再往上,一张无比熟悉又惧怕的银色面具,那面具下一双冷冽的黑瞳正悠然地望着她。
“干爹……”
“怎么了婧婧,看见干爹竟然是这副表情,你不开心么?”中年男人道。
蓝婧也顾不得隐瞒了,她忧心沐槿衣的安危,更不知这洞究竟会有多深,急道:“槿槿摔下去了,干爹,您快救救她!”
男人走到那一米见宽的洞旁,悠悠然往下看了一眼。“真是机缘未到,这机关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没想到,这丫头一来,就这么歪打误撞碰上了。”
“机关?什么机关?您一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蓝婧刚一动便觉得后心剧痛,心知自己是□□爹制住了,也不敢多做挣扎,只好求道:“干爹,槿槿她知道错了,她已经答应我会和我一起走,不会再做让您不开心的事了,干爹,求求您,求您救救她……”
“你这傻丫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怎么会舍得槿衣出事呢,呵呵,她可是我手中的王牌啊。”男人蹲下身来,眼神慈爱地看着一脸苍白冷汗涔涔的蓝婧,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倒是你,太不乖了,嗯?这眼睛怎么回事?”
蓝婧早已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被这看似慈爱的眼神一望,更觉寒入骨髓,颤声道:“我……我……”
“不过,你做的很好。”
“干爹?”蓝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黑鹰千方百计要找到圣女转世,为此不惜到处搜抓有一点点可能的女孩,宁枉勿纵。不过,蠢才就是蠢才,这珍珠落在他手中那么多年他看不出,竟将一颗鱼目当做至宝……”男人微微一笑,“婧婧,你是目前槿衣最信任的人,对吧?”
若是从前,蓝婧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这世上除了她,槿槿再不会有第二个信任的人了,可此刻她心中却是一股无名怒火烧起,于某个即将爆炸的临界点又倏然消失,眨眼间变成一无所有的荒芜。半晌,方淡淡一笑:“也许吧。”
“怎么?”
蓝婧仔细地望着男人的眼睛,脑中不断想着沐槿衣对她说的话,倘若干爹果真就是唐勤之,那么唐小软与槿槿的关系,他到底知不知道呢?思忖片刻,她迟疑地说:“槿槿目前比较信任的人,除了我,我想,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唐小软?”
没想到干爹竟然这么直接就说出来,蓝婧反倒不敢再心存试探了,点点头:“是。”
“婧婧,你的眼神充满了嫉妒与愤怒。”男人鹰隼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锁在蓝婧的脸上。“嗯,是谁让我的小公主不开心了,告诉干爹,干爹替你做主。”
蓝婧一呆:“我……”
“喔?我的乖女儿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干爹的保护了。”男人微微一笑。
蓝婧心中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在说,说出来吧,告诉干爹槿槿与唐小软的关系,干爹将槿槿奉为圣女,又怎会允许她为旁人牵动心思成为别人的筹码,必然会出手阻止;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警醒她,不能说,不能说!现在干爹到底是不是唐勤之她无法断定,倘若干爹果然就是唐勤之,那么槿槿与唐小软的关系便会成为他控制槿槿最大的筹码,他不仅不会加以阻拦,反倒会以唐小软来控制槿槿的行止,轻而易举!
男人见蓝婧目光闪烁,已然猜到她心中所想,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这么说,我的猜测是真的,这两个丫头果然……呵呵,假凤虚凰,倒也缠绵得紧。”
蓝婧脸色一白,也顾不得干爹是不是唐勤之了:“干爹,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槿槿她……槿槿她根本是涉世未深所以被那唐小软骗了!”
“喔,是这样的吗?”唐勤之眯了眯眼,“婧婧,由小而大,你只有遇上槿衣的事才会喜怒皆形于色。”
蓝婧眼神黯淡,干爹这句话对她内心造成的创痛,完全不下于刚才那几乎致命的一击。她紧抿着嘴唇,任由手指微颤,一言不发。
男人见状呵呵一笑。“婧婧,记不记得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喜欢什么,就尽管去抢,再好的东西在别人手里也是暴殄天物,只有抢到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
“干爹……”
“唐小软那边你不必担心,此刻她正与那假圣女相处甚欢,恐怕早已将槿衣抛在了脑后。小姑娘嘛,还不是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她的。”
蓝婧闻言几乎惊得跳起身来:“你说什么?”唐小软居然变心与那假圣女好上了?!这个混蛋,她究竟把槿槿当成什么了!想到当日看到的沐槿衣颈子上那明晃晃的一记红印,以及那认定了唐小软的态度和眼神,蓝婧几乎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