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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每天都在天魔池里躺尸 (Altariel)


  朱闻挽月愕然片刻,又听伏婴师道:“吾相信,黥武将军始终忠于朱皇与女后,忠于魔之使命。这其中的一些误会,不深究也罢了。只是有一些陈年旧事,事关黥武将军的亲生母亲,吾实在不忍再隐瞒。”
  “伏婴师,”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朱闻挽月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你当真要如此威胁我?”
  伏婴师将指尖抵在自己的额际,微微摇头,苦恼道:“吾知道,公主是很难被威胁的,所以不得不费了些功夫,努力回想了一些往事。”
  良久,狼狈的黑衣女子低低笑了几声,别过耳边凌乱的碎发,“好,吾答应你,放黥武离开,阵法一事,吾必然竭尽全力。”
  最后她又补上了一句:“承诺已经忘记的事,就此再也不要去做什么努力的回忆。”
  伏婴师轻轻颔首,亦如少时的鬼族公子对自己表妹言听计从那样的包容。
  一桩交易,仿佛当年重演。即使用尽全力去摆脱这一场噩梦,却怎么也逃不出命运的捉弄。
  朱闻挽月被领着穿过弯弯曲曲的秘道,最后停在了一处黑暗的开阔空地上。鲜红的阵法符文所形成的图形是她曾在异度魔界内传的阵法之书中见过的模样,一个只听先代医首提起过,被断言说绝无人会使用的阵法。
  魔源为本,魔魄为魂,血字咒文,魂源相离。
  他一身白衣坐在那里,像是一只折了翼的孤鹤,撞在了嶙峋累累的岩石上,浑身伤痕累累,羽翅断损,血露白骨,却仍依旧挺着背脊。
  那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温柔,却又是她无法去靠近的微弱光亮。朱闻挽月与他遥遥望着,映出自己满面凄惶。
  必然……竭尽全力……
  到这一刻,她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了。偏偏那青年,还对她点了点头。
  苍白的唇里,说出的是朱闻挽月最不想听到的话。
  “别怪自己。”
  她怀着侥幸的心想,不过只是抽出三魔魄,不动魔源,应无大碍才对。
  然而在阵法完成的那一刻。断翼的鹤从高高的悬崖上跌落了,断损的洁白翅羽染着黯淡朽败的暗红,这片黑暗的土地,像是幽冥洞开的坟墓,要将这一切埋葬。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单单只是一个抽取三魔魄的阵法,怎么会伤他如此?
  朱闻挽月一路踉踉跄跄,几次险险跌倒在地,最后扑到了那抹脆弱的白色前,再多的泪水也融不开暗色的血,像是吸取了生命而怒放的花朵,摄取着逐渐微弱的呼吸。
  “那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抱着意识逐渐消失的青年,她不知该问什么,又要从何问起。
  医者的本能让她抓住了那只消瘦如骨的手腕,但在那之后,是令她更为痛苦的真相。
  在那时,一直旁观的咒术师的声音犹带叹息:“你看,孤月,魔都是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而人族,只会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背弃魔道赐予之身,是何等无知之举。”
  朱闻挽月猛然抬起头,本欲反驳,突然一道无边魔神之影,以至高的威严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伏婴师并不理解当时朱闻挽月为何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不过是抽出三魔魄而已,或许对凤遥重当时的身体状况来说确实有一定的负荷,但也不至于那样。也许是因旧伤旧病一类,毕竟这具圣魔元胎之躯在他的记忆里,确实并不是那样完美的容器。
  本来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所乐见的,更不是魔皇要的。
  朱闻挽月最不应该的,就是在魔皇出现的时候,出口说了那样挑衅的话。明明害怕颤抖到不行,却还要紧紧抱着怀中的青年,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
  难以理解的愚昧与冲动。不同于九祸与朱武,更不同于当年碧女对玄影,她要保护的是什么呢?即使被魔皇盛怒一掌击中后背,迎着下一掌的夺命之危,也要说出那样的话。
  “吾皇……请息怒。”
  挡在奄奄一息的女子面前,伏婴师不得不开口道。
  凌驾于他们之上,视一切如蝼蚁的目光移开了,酝酿着足可取命的宏大气劲的手掌收了回去。在几近将人窒息的威压之下,那位魔神抱起了昏迷不醒的青年,质问中犹带雷霆怒意,只消一言,便能裂山摧石。
  “又要替她求情?”
  手捧盛有刚取出的三魔魄的木盒,屈膝跪地的咒术师不卑不亢:“替猎物求情的,向来都是打算完整剥皮的猎人。”
  “当日吾说过,三魔魄之事从长计议。”
  “是属下求快了。恕属下直言,不取少君身上的三魔魄,先代容器断无复活之可能。主君之身恐怕已……”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从今往后,未经吾之允许,不准动他。”
  片刻,伏婴师低下头:“属下遵命。”
  终于,至高的盛怒稍有平息了。那个被抱在怀中的青年似乎动了动,低声说了句什么。
  伏婴师显然没有听清楚,但是弃天帝听到了。
  那句话落下后,刚刚才抓住衣襟的手,无力松开之后垂了下去。青年浑噩的意识里又一次分不清抱着自己的是谁了,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荒谬而不可理喻,要诉说的对象,绝非是此刻的他。
  青年容色惨白,连动人的眉目也印着深深的痛苦伤痕,越见,越如雪如烟,将聚将散,消融在无数记忆中。
  消遣,容器,工具,每一个都曾是他看待凤遥重的态度。真正意义而言,只有视作半身,才勉强能够认同。
  而这样的态度,却不知从何而来。袖间掩着的银蓝刻印在手臂上若隐若现,黯淡的光辉被黑气蚕食着,如飘摇的烛火。
  在邪族王宫醒来时那天,从枕边滑落到地上的两缕交缠的黑白发丝,伴随着模糊不清的话语,越发清晰鲜明。
  “好,吾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岂会在意这种承诺?又是何时需要过这样的承诺?不过是一段意识扰乱后的虚假温柔,竟也能留恋难舍至今,犹如生死离别,荒唐可笑。
  本就对世间污秽众生有着过于泛滥的怜爱之心,在对待所谓的半身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从未这样厌恶过那个背离天道前的自己,甚至于厌恶那个自己碰过凤遥重。
  唯一没有厌恶的,是此刻怀中的人。
  地羽之宫内,五色妖姬小心翼翼地将青年的手腕放回到锦被中,生怕这件已满是斑驳伤痕的瓷器一不小心就要彻底碎掉了。
  她是被伏婴师从医座带来此处的,然而将她带到这里的咒术师却不知为何退了出去,留她一个面对前所未见的可怕魔者。
  那具身躯明明应该是魔龙之灵的,此刻却全然不是魔龙之灵应有的气势。这是一个让所有魔者都会忍不住要屈膝跪拜的强大存在,只要面对,就永远不敢抬起头与之对视。更遑论,还要施展她本就尚在钻研的浅薄医术。
  但是床榻上青年的状况让她不得不拿出平生所学来竭力施救。
  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无法想象这样的情况。背后注视的目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令她冷汗潸潸,不亚于因过于疼痛而蜷缩起来的青年。她颤抖着为青年一次又一次擦拭汗水,却始终无法找到令他如此痛苦的根源。
  终于,那道背后注视她的目光移开了。
  一阵不耐的袖风横扫,让她险些跌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色身影重新扶起了青年,魔龙之气一时间溢满在整个房间里。五色妖姬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个叫做范凄凉的女人,兀自笑了笑。
  然后,她听见那个微若细羽落地的声音从魔者怀中传来。
  “我若走了,把离儿留给你,好不好……”
  那双迷蒙交杂着痛苦的异色瞳里,映出的不是黑发的魔神,而是那日在地羽之宫里温柔吻过脸颊的白发神明。
  “谁准你走?”
  源源不绝的魔龙之气,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意识游离之间,青年伸出手,徒劳无功地划过精美的宝石手饰。
  他说:“是……我答应过你的……”
  然后又说:“你也答应我一次罢……”
  这一次,滑下去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整整一夜,无人能眠。当魔源取出那一刻,守在外面的伏婴师似是有意反对,却被不容拒绝的威严声音驳回了。
  明明最初就能救他,为何要到最后一刻才出手?五色妖姬看不懂那位被伏婴师恭敬称为魔皇的存在,凡世所有情感皆不存于其眼中,厌离世人,高高在上,偏偏,又有一人能将他困住。
  着实讽刺。
  那位魔皇等到青年呼吸渐渐恢复后,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他”,才转身离开。
  依然微弱,挣扎在生死一线之间。
  五色妖姬坐在床边,握住青年的手,轻轻理开他鬓边被汗水打湿的银发,又转身去拿了一方干净的绢帕,揩拭他唇边的血迹,还有掌心被指甲嵌入过的伤口。
  她在很久前也曾见过那个爱笑的少年,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回到魔界,成为邪君,走过满是荆棘的路途,终于满是伤痕的躺在这里,如自己漫长生命中的那些人一样,也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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