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每天都在天魔池里躺尸 (Altariel)
- 类型:BL同人
- 作者:Altariel
- 入库:04.09
即便是这样,伏婴师依旧讲着这段时日来吞佛童子从中原带回的情报。这些消息皆被这位聪颖绝伦的军师整合得井井有条,连同目前中原几个能撑场面的人物的弱点也都已在掌握之中。东瀛不必说,真龙妙道的势力也好,素还真那边也好,玄宗余党的踪迹也好,甚至连偶与素还真有过联系的西苗势力,全部无一例外。
补剑缺甚少佩服什么魔者,当年在同样的大殿上与先代魔皇据理力争的鸠槃神子是一个,现在这位还未开始就能将大局分析到这一步,一盘棋局处处已摆下可怕杀局,只等收对方首级的伏婴师又是一个。
这么一看,对那位上司用人选才的眼光,补剑缺又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比鸠槃神子更好的一点是,这一次的军师不会像当年道魔大战那样,听了几句对面秃驴念的经,就鬼迷心窍地跟着去敲木鱼了。
这世上绝无任何事物能动摇这位鬼族的咒术师,从小看在眼里的补剑缺相当清楚。伏婴师这个魔,早已将心供奉在了天魔之像前献与魔神,不存半点无谓无用的感情。
银锽朱武认真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军师和女王对于这次行动的所有建议,除了点头说好以外,不经意掠过阶梯下从苏醒之后就整日在校场上折腾个没完的华颜无道,还有悠闲地站在左边队列最前端的断风尘,这位四天王之首刚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好像确实是闲了相当久了。印象里这个断风尘在中原还有个情人。
一直没有说什么多余话语的朱皇终于开口道:“此物既然是父王曾托付要物,如今又干系异度魔界霸业,自然不可儿戏。百年无罪之人暂且另谈,万血之魂就由吾亲自出马。”
罕见的主动和积极。伏婴师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起来,另一侧队列中的四天王看表情就要有些按捺不住了。朱皇亲征,四天王自然随行,这样一来计划会比预期中顺利许多,原以为银锽朱武会遣四天王代为行事,亦或者刨根问底万血邪箓之事,没想到这两种假设均未出现。
既然银锽朱武都这样说了,那么万血邪箓也就自然而然地从九祸手里转到了他的手中。
未看一眼手中的关键之物,银鍠朱武顺着之前伏婴师的分析,遣出了落日飘迹去中原寻找符合特征的百年无罪之人,然后就让华颜无道去校场点兵了。
无可挑剔的做法,不需要再说什么多余的建言了。九祸站了起来,宣布了会议的结束后就随着银鍠朱武一同往鬼族王宫的方向走去,从头至尾都没有关注一下自己那位从中原突然而归的爱将。
倒是银鍠朱武终于注意到了那个继承自己战神之名的红发魔者,等与九祸走到帷幕之后,便随意问道:“你的爱将回来了,也不关心一句吗?”
九祸将冰冷的手放到魔皇摊开的手掌中,淡淡道:“吞佛童子早已被遥重调去魔族,不在吾管辖之中。战神回归,是因战场才有属于他的价值。”
掌中握着的手,骨节冷硬分明,指腹上尽是赤火磨出的厚茧,属于女子的柔软早已不复存在。错过的岁月里,只有一泓幽冷的紫红依然在眸中清晰。
银鍠朱武只是笑了一声,未置一词,却闻她声音骤然柔和下来,顺着脚边流淌的溪水,恍恍然而过,“吾又说错话了罢……”
王者低笑,霭声道:“吾已经不是战神了。”
既非当年,何提当年?九祸侧过头,正恰任沉浮朝这边走来,看样子还有些着急。
她看出了任沉浮表情里的不对,隐约猜到了来由,便走了上去。
掌心里空空如也了。银鍠朱武看着她与任沉浮交谈,后者似乎顾及到朱皇在场,只是低声说着什么一直哭,哄不好一类的,应该是和前几日九祸抱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有关。
即使是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女王,也是一位母亲。她不曾在银鍠朱武面前展露过一点的母性温柔,在匆匆告别的背影中一闪而逝。那瞬间,银鍠朱武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赦生童子和螣邪郎都对高座上冰冷的女王如此维护,那是一个从未见过,大概也不会见到的模样。
涓涓汨汨的溪水声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汝回来了?”
略微轻挑不失风流自若的男声道:“吾还记得,那年她拒绝吾时,也是这样宛然倩笑的模样。”
“爱情,总是使人盲目又失去理智,对魔犹是如此。”自嘲地一笑后,反手而背的王者转过身,树下站着的书生折扇轻摇,赤发如火。
“汝还相信吗?”
“自问自答,自欺欺人。”
“哈……”
那水中,徒有一道倒影,随涟漪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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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家里当囚犯的感觉,实在是一点都不好。
朱闻挽月例行了每日和对面那个兔子道长互相呛声的功课。在对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假惺惺地跟着咳了几声,又故作关心地建议说这位道长你喝杯水怎么样,然后听着那咳嗽声越演越烈,仿佛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即将要变出一把明玥剑来把她捅穿了。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栅栏,朱闻挽月哼哼了几声“小黑兔子三瓣嘴”的古怪歌谣,听到对面咳嗽声渐渐变弱消失,不禁偏了偏头,原本丢得老远的医者救人之心忽然又跳了回来,喊了一声:“蔺道长?”
没有回应。
就在她又喊了一声后,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道:“看来吾倒是低估了公主。”
昏暗的灯火忽起忽灭,伏婴师掌着一方烛台,站在栅栏外的不远处,好像是随意散步来此一般。他不惧湿冷阴寒之气的影响,将清蓝的斗篷半披在肩头,手里拿着一封令朱闻挽月意想不到的书信。
擅长描符画咒的指尖摩挲着信纸上的墨迹,语调悠长:“公主与少君,似乎也低估吾了。”
那上面非是她的笔迹,而是凤遥重的。当认出的那一刻,朱闻挽月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这里的阴冷直窜心底。她定了定神,勉强镇静下来,问:“这封信,是从何而来?”
伏婴师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如有惋惜般叹了一声,“幸好吾发现得及时,不然这封信若是到了主君手里,可就麻烦了。”
接着他又道:“公主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发现你与黥武将军失踪了吗?”
“单凭你,就算能伪造出吾尚在医座的假象,也不能将黥武与遥重……”朱闻挽月说着,忽然停了下来,骤然压低了声音,似乎怕另一边的银鍠黥武听到。
她明白了。只有现居高位者刻意隐瞒,甚至能取得她兄长的信任,才能让这一切依旧在黑暗中,不为所知。
“医首闭关医座,黥武将军在邪族修炼,女后的安排,向来缜密无缝,”伏婴师一边数着,一边将那封信移到烛火上,“还有,因病休养的邪君。”
燃尽的灰烬飘在湿冷的空气中,像一场雪峰上吞没一切的暴雪。交错的光线里,朱闻挽月兀自低语,后悔至极:“原来如此……吾不该留那封信给他。”
她已从苍和蔺无双口中得知了那日将她制服的魔神之影的真相,光是听到那个名字就足已胆战心惊。在这个空间有异的地牢中,偶尔变化的魔气告诉了她那个存在的真实。当日胸前所受一掌,至今犹然作痛。
伏婴师道:“少君能为救公主孤身犯险,公主如今又如此愧疚,这般情谊深重,着实令人感动。”
牢中坐在地上的女子闻言抬起头,眼里跳动着火光,冰冷的语调带着几分讥诮:“感动?冷血如你们,这里可是从来不曾跳动。”
她说着,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在你们心里,从来都只有所谓的异度魔界最高利益,杀戮征伐的丰功伟业。至亲亡故,挚爱离去,全都无关紧要。魔是感情极端的生物,也是最无情的生物,永远只懂得牺牲。牺牲别人,牺牲自己,牺牲一切去成就那些毫无意义,建立在鲜血和痛苦上的征服。”
尖锐的话语并未触动伏婴师分毫,眼底也如牢中女子一般,嘲笑之意昭然,“吾倒是忘了,孤月你本来也不是魔道出身,这般慷慨激昂,同情人族,莫怪会与玄宗之人勾结,只是吾要提醒一句……”
他顿了顿,微微侧身看向一边,“即使不屑魔的所作所为,你当年所做之事,也丝毫不逊于吾呀。莫要忘了,这里并不止吾一个魔。碧女的亡灵,可曾在露城的深林中安息?”
“你今天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要嘲笑吾,欣赏吾无谓挣扎的丑态,也该够了。”朱闻挽月紧紧盯着言有所指的伏婴师。
“一个古老的阵法,还需擅长阵法的医首从旁协力一番。”
女子冷哼一声:“什么给了你吾会答应帮忙的错觉?”
伏婴师指了指另一边的牢房,“吾可以承诺放了黥武将军。”
“他本来也不该被囚禁在这里。”
“哦?”伏婴师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笑了起来,问,“黥武将军为何一直不说话呢?”
半晌,见不到此刻神情的青年在另一边的牢房中开口道:“是吾犯了魔界禁令,受罚思过,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