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来的事情原委,我俱已听娘说清楚,娘的心意和愧疚我也都明白了。”杨康看了看一直关切注视自己的郭靖,又看了看坐等一夜的穆念慈,对着宋青书说,“小师父,康儿累得你费尽心力了。”
显然杨康已向包惜弱说明了宋青书的身份,所以她感激地看着宋青书,“是我让康儿受了十八年折磨,是我毁了康儿,幸得宋公子关爱康儿,多谢。”
“无事。”宋青书摇摇头,看向杨康。
杨康除了眼眶泛红,不显疲态,昨夜失去的精力似乎已充满,他坚定地说,“小师父,康儿不会让你失望的!十八年的恩怨就在今日了结了。”说完和包惜弱两人挺直胸膛,想前走去。
杨康的决定,宋青书已经知道了,果然他还是杨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
☆、宋人杨康
杨康等人走过士兵林立,戒备森严的府道去见完颜洪烈,宋青书看这架势,还是默默跟上了。
“惜弱,康儿!”完颜洪烈也是一夜无眠,一直等着这对母子,此时很殷切地迎上来,可还是能看见他微颤的手,“我知道你们恨我,但真真假假,孰是孰非,都很难有定论的。惜弱,我知道我错了,但你能否念在我为你们母子付出十八年感情的份上,原谅我!”
宋青书看了看立于一旁神情专注的欧阳克,完颜洪烈的确说得情真意切,又继续对着杨康道:“康儿,爹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你是知道的,而你为了我,曾经对天发誓愿意折寿十年,我也是亲耳听到的。康儿,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出生时,守护在你身边的,是我!抚养你长大十八年的,也是我!”完颜洪烈越说越大声,情绪愈发激动,“给你金钱、荣誉、地位的,也是我!于你而言,我才是真实的!”
听了此话,欧阳克郭靖都面有异色,不知是触到了他们的哪块心房。
杨康也眼眶湿润,颇有些艰难地说,“我知道。”然后沉稳缓慢地捞起前袍,双膝着地,跪在了完颜洪烈面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穆念慈黄蓉惊讶地看着杨康,郭靖有些恍惚,宋青书还暼到欧阳克紧张地移了下步子,完颜洪烈惊中带喜地就要扶起杨康,“好,好!无论发生何事,惜弱永远是我最爱的妻子,康儿,也永远是我最亲的儿子!好孩子,快起来,不管如此,我都不会介意的。”
杨康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很清楚地说道:“可是,我介意!”众人脸色各自变幻,只包惜弱宋青书早知如此脸色不变,杨康直视着完颜洪烈,“不错,你对我母子二人十十八年的抚养照顾确是事实,但是,十八年前金宋勾结谋害我郭杨两家也是事实!更别提你对我娘的欺骗。”
杨康神色坚定,仿佛在十八岁的一夜之间心智成熟,“你我之间,有恩,有仇……我也不想纠缠到底,就让它们,相互抵消吧。”然而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绝情之语也难免泪满眼眶,“从今日起,我们之间的种种恩怨…一笔勾销!我们母子二人…与你,一刀两断!”
完颜洪烈站立不稳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母子二人,眼中情绪复杂,悲伤、震惊、怒气,如坠地狱。
郭靖一边却是由地狱到天堂,脸上都是欣慰高兴之色。
欧阳克有些呆愣地展开折扇,皱着眉看看已不是一家人的三人,又询问似的看向宋青书,好像不清楚事情怎得到了如此地步。
宋青书口难言,心里叹气,只能眼带安慰。
杨康逐渐恢复平静,“娘,我们走吧。”说着扶着包惜弱走向刀枪相向的门外。
门外无数士卒、白驼山庄侍女都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只要听得一声令下,就会对曾经的王妃小王爷全力进攻。
这时突然有一男一女从天而降,男的强壮挺拔,女的可爱玲珑,手持太极剑就要对士卒动手。
宋青书心骂脏话,生气地上前拦住宋剑舟、宋花亭,“住手!鲁莽!无礼!哪凉快哪待着去!”
郭靖等人本来戒备着周遭护卫,此时被打岔,茫然地看着三人。倒是穆念慈惊喜地上前问候,“宋四女侠,许久未见!你怎会来此?”
“啊,原来又是你这个小女娃,幸会幸会!”原来宋花亭曾出手为穆念慈杨铁心解决过麻烦。不过宋花亭两人被宋青书呵斥,不敢多说话,只能持着剑灰溜溜地站在一边。
这时完颜洪烈也反应过来,着急地小跑着追了出来,拦在杨康母子面前,欧阳克随之而出,站在想动作的宋花亭二人面前,“宋四侠、宋五侠也来了,青书可未让你等插手他人家事。”
欧阳克对宋青书的称呼让二人眉头一皱,又看宋青书的确无动于衷,宋花亭暂且有礼地点头示意,“欧阳公子,幸会。”而宋剑舟就没那么好脾气,哼了一声不理人。
“惜弱,康儿,别走!算我求你们了!”完颜洪烈眼中再无他人,言辞恳切,连王爷的架子都不要了,“康儿,爹爹错了!惜弱,我这样做是我太爱你了!我…你们别走…你们不要如此惩罚我好吗?你们留下来,我一定用余生补偿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惜弱你知道,我从来没求过任何人,可这次我是真心的…我真心求你们能留下来……”
欧阳克难受地咽嗓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不忍心地撇开看完颜洪烈的目光,宋青书不动声色地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惜弱,你要是愿意,还可以继续住在小屋。康儿,你喜欢武功,爹爹帮你找天下最好的师父!我只求、只求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你们走了,剩我一个人…怎么活呀……”完颜洪烈堂堂王爷,做错了事也只能低头,却也不一定换得来他人的停留。
世间安得双全法,杨康目无实质,既已下定决定,就不能再心软动摇。
包惜弱倒是耿直潇洒得多,说话也柔中带刚,“王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从头上拿下两支金发簪,毫不犹豫地摔在了完颜洪烈脚边。
“从今日起,我恢复宋人身份,我的名字,叫杨康!”杨康终于褪尽犹豫青涩,昂首挺胸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锤定音砸得完颜洪烈头脑发蒙,竟句话难言,“康……”自己这织了十八年的梦就要醒了?
欧阳克难掩惊讶失措之色,一时绞尽脑汁想扭转局势,一时又挫败无力想放弃。
包惜弱、杨康神色坚定地与完颜洪烈擦身而过,郭靖等人也或得意或欣慰或怜悯地跟着走掉。
宋花亭宋剑舟看了眼宋青书跟上,宋青书回头向看着他的欧阳克投了一眼,像是在说,没关系,不是你。
于是,一众人背着完颜洪烈气急败坏地辱骂声,穿过重重士卒,离开了这混杂骄傲与泪水的王府。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贱民!你们是宋的贱民!你们自私、无情!你们就连做大金的乞丐也不配!走啊!走啊!走啊!!”这声嘶力竭地吼骂,不知又是伤了谁的心。
这边,杨康包惜弱已换成宋人装束,手握布裹的短枪,轻装简袱。
“那不是小王爷吗?他……”
“看他的宋人装扮,怎么回事?”
“那岂不是虎落平阳?你说若是……”
杨康顶着各色目光和指指点点,众人也皆不理会旁人之语,兴致勃勃地到了杨铁心郭靖下榻的客栈,然而房中却空无一人。
那厢王处一出面拿出了杨铁心出走留言,言明杨铁心独自离去不想众人寻他的意愿。杨康皱着眉听,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一个大男人,还搞什么留书出走,累得我家公子烦心!”宋剑舟看宋青书一夜未眠脸色不佳,本想一出王府就让他去休息,未想到这杨铁心又来这一遭,心中比那金王爷还要看不起杨铁心,于是就不爽地嘀咕。
声音虽小,却不惧人听到,所以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黄蓉最先呛道:“我等又未求你家公子跟着,要是不满,自顾离开便是!”
“黄蓉!不许对我师父不敬!”不想却是杨康最先喝道,或许他心里也觉得宋剑舟说得对。
“杨康!你敢如此颐指气使地呵斥于我,以为你还是大金的小王爷吗?”黄蓉从来娇生惯养,未有人对他大声说过话,更别说是杨康这个她讨厌的人。
郭靖看杨康脸色沉郁,想他一路来受人非议已是难过,蓉儿如此说更是揭他的伤疤,于是赶忙拉住黄蓉,小声劝她不要气言。
杨康也似不想与黄蓉争论口舌,只是对宋青书说:“小师父,要不你先去休息,我等还要去找人。”经此一事,他将事情看得很明白,也知道了宋青书对他的重要性。
“是啊,宋公子不若先去休息?”包惜弱也劝道。
宋青书坐在椅上,摇摇头,心想,明明众人都该休息。
“哼!你们不见了人,还不是要我等找。”
“好了剑舟,不要吵到公子。”宋花亭拉住宋剑舟,对众人说,“公子早已吩咐人找寻杨铁心,你等便跟着我们走吧。”说完看着宋青书等待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