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真武X太白]影剑顾云山 完结+番外 (八重血)
那会是谁呢?
他缓缓地走上前去,很平静地拂开散在背脊上的发丝。那人肌肤温热细滑,比底下的锦被更令人着迷。那人许是轻哼了一声,背上的肌肉在稍稍起伏。他的脸埋在红被里,容貌也看不真切,只记得他面颊被赤色的烛光染上些许薄红的色泽,实在令人喜欢。
云山俯身去吻他的脖颈与颈侧,听得他细碎的喘息声。那人绷着身体,手渐渐收拢,抓皱了底下压着的床单。
他爱这人的手,修长且洁净。他握住了他的,十指相扣,接着将湿热的吻烙遍他光洁的肌肤。光线与暗昧交织错综,割裂而又融合于那人挺直的背脊。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两尾鲤鱼自榻上游入空中、游入暧昧的红绡与深浓的黑云,而他却顾不得更多了,他只想将此人占有,全然地、毫无保留地占有。
快意在两人交合之处腾起,如山间云海、变幻莫测。他该是入了魔、失了心,才会听得身下之人每一声细微的轻哼与喘息,都胸中激荡难平,辜负掉那颗修了十余年的清净道心。
“阿竹、阿竹……”他下意识地轻声唤那人的名字,再一次将吻印在他的颈侧。天顶的光好似尽都倾注在了应竹的身上,红绡也散了、锦被也散了,应竹莹白的肌肤,亦散作一道流光,与所有星辰汇流,化作伤痕一般的河流,横亘在头顶暗暗无迹的夜空。
“阿竹!”他大叫了一声,猛地惊醒了来。轩窗未关,依稀见着星河的尾巴,缀在渐明的天幕上,在晨曦之中,淡了色泽。他忙回头望向身边,应竹还好端端地睡着呢,被子却被踹掉了小半,又许是怕冷,蜷作了一团。
顾云山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额头贴在应竹暖热的脊背上,才总算是缓了口气,又小偷似的以手抓住了应竹的衣角,这才混混沌沌地又睡了一会儿。
时间的确没有太久。他再醒来时,应竹已经起来了。少年人将衣裳拢好,脸上神色却仍是看不清的,“我要走啦。”
顾云山楞了一下,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却凝眸将应竹的眉眼看了许久,才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闷声道:“我不送你了。”
应竹微笑了笑,“嗯”了一声。
他听见门轻轻阖上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云气尽散,他趴在窗前等了好久好久,才见隐约的行人自山脚下涵星坊的围墙外的绿荫底下走出来,沿着大道,往玉华镇去。
——应竹这便是真的走了。
卷二·血衣秘事
应竹走后的时间,与顾云山从前度过的十八载好似并没有甚么分别——早课是照常的,练剑是照常的,偶然与笑道人、凌玄闲扯躲懒,也是照常的。这之后冬日里,也依旧有太白弟子上山来交流武学,只是都不见应竹了。
可不是见不着么?
应 竹走后没两个月,顾云山便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讲他那日下了真武山,因缘际会地卷入一场青龙会的阴谋,后来干脆便随独孤若虚入了寒江城。青龙会么,早先听 一位自九华藏锋谷游历归来的师弟说起过,至于寒江城,更是有笑道人成天“无忆却说……”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笑道人自然也是知道应竹入了寒江城,称赞了 一番之后,紧接着便揶揄起顾云山来:“你瞧你,人家那日都说要嫁来真武,你可好,转天便乖乖放他回了太白!”
顾云山无奈道:“那都是些醉话,怎么当得真的?”
笑道人啧啧两声:“哟,我瞧你魂不守舍,剑都练不好了,还当你害了相思病呢!”他挤兑起人向来都不嘴软的,却不晓得他这么一提,自家师弟当真在心底自问:“我可真是想他得很了?”
——想得成夜做些荒诞不经的梦,到醒来后,还总思忆起他的眉眼、他唇角的笑意、他挥剑起手与收招的姿势、他抱着酒坛豪饮时滚动的喉结与濡湿的衣襟……每每想来,都令他神思难定,妄念难消,便是影这等不通人情的,都忍不住好奇:“云山,你怎么最近每日清早起来洗裤子了?”
噫!
顾云山心思难平,剑也不练了,跑去长生楼与乐乐闲坐,总算逮着丹青子收了丹炉抽出空来,忙唤道:“师姐……”
“我瞧你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又闯什么祸了么?”丹青子问他。
顾云山支吾了两声道:“我近日总想着个人,他不在,影子却好似还在我眼前晃呢,只怕是中了什么心魔,想找师姐讨两副宁神的药来。”
丹青子一愣,既而笑了起来:“七情六欲本是人生来便有的,你又未出家,怎会认它做心魔?快与师姐说说,你这是瞧上了哪家姑娘?是咱们山上的不是?”
顾云山哪是看上了谁家姑娘!被师姐几番追问,只得落荒而逃,待回了住处,才听影慢悠悠问了一句:“你这是喜欢上应竹了?”
顾云山吓得差点将茶杯摔在地上:“瞎说什么呢影哥!”
“呵……”影轻笑了一声,道:“应竹走的那天夜里你睡着,忽的叫了一声‘阿竹’便惊醒了来,更别提他走后你神思恍惚,想瞒我,你还早几百年呢!”
顾云山一愕,赶忙问道:“影哥,你看得到我做了什么梦?”
“我又不是神仙,怎会晓得?”影对他的紧张多少有些不解,看着他微红的面颊,更觉得有些可疑:“嗯?你梦见了什么?”
顾云山干笑了两声,心道幸亏影哥没看见,不然真是十八年老脸都要丢尽了,转念又想起丹青子之言,喃喃道:“这便是喜欢了么……可我与阿竹同为男子,岂不是……”
“世上本就南风盛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话说到这里,影忽的顿了一顿,收了声。顾云山听得了上半句,迟疑道:“当真?影哥你这些年也未曾下山,怎会晓得?可不要空口胡说安慰于我……”
影胡乱“嗯”了两声,不说话了。他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眉眼分明就是应竹的模样。他与他说这话的时候,望向屋内绣花的女子,轻声笑道:“……倘若竹娘身为男子,心宁也必定会娶她的。”
他那模样温柔,眼神亦是缱绻,与应竹容貌虽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影不知道自己昏睡多少年才在顾云山的影子里醒来,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他的旧友么?可还在人世呢?他与应竹可有关联,还是巧合呢?
影自顾自在短暂的回忆里浸着,顾云山却像是得了莫大的鼓舞似的,便是傍晚时分,也背起来剑匣:“我练剑去!他日万一在山下碰见了,可不能丢了脸面!”
云山这边憋着劲练剑,应竹那却是事务繁忙,直至年尾时才得了空回家。到鹦哥镇时雪才停呢,梅花正开了满树。娘亲应氏听闻他要回来,在镇口已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待见应竹白衣快马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来。
应竹下了马,跟着应氏回到家中。家里阿姊应雪已温了黄酒,弟弟应秋正坐在暖炉边上用刻刀在雕一块木头。应竹一一打了招呼,便瞧见阿爹拿一杆水烟挑了帘子出来,“上次说两个月便回,怎么这么久?”
“跟独孤师兄出去见识了一番。”应竹接了阿姊递来的酒碗,答道。
“好玩儿吗?”应秋插嘴问道,一双眼睛都映着炉火,闪闪发光呢。
应竹想了想,道:“好玩倒也说不上,不过结识了几个朋友。”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噙了些许笑意,酿在橙黄透彻的酒水里。酒温着的时候放了些姜丝,一碗下去,浑身从里到外便透着暖意。
“在那什么……真武山上吗?”应氏问着话,将披风上雪抖了抖,挂在墙边。
“可不是。”应竹说着,想起来影哥的事,放下酒碗,问应氏道:“娘,你早年可曾见过……影啊鬼啊之类的东西?”
应氏眉头微微一皱:“你问这做什么?”
她是没有否认的。应竹心里想着,便听应雪在一旁出声道:“鬼呀,早年听说有道士来过咱们镇上,那个道士据说十分通灵,能见鬼神呢。”
应氏瞪了应雪一眼,又转而对应竹道:“阿竹,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雪很快就晴了,风停云静,天际总算隐隐露出一角淡蓝,也快被溟濛的暮色盖过去了。太白剑派离鹦哥镇,快马也有半日的路程,应竹从太白回来,至此时已近黄昏,应氏却仍是收拾了东西提上食盒,出了小镇沿着笑月湖畔往南行去。
应竹替她拿了食盒,又带了把伞,一头雾水地跟在后边。斜晖冷冷地瞥过道旁常青树的寒枝,山林寂寂,唯有几声鹰唳,盘桓于云山之巅。
“我们去哪?”应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见过鬼影?”应氏提灯走在前边,光亮在她脚下晕开,停在一座傍水依山的孤冢前。她接过食盒,俯身将些子糕点果物摆下,又燃了三柱线香,叫应竹将之插在无字碑前斑驳的香炉里。
应竹单膝跪在地上,依言照做了:“这是谁家的墓?从前都没有来过。”
“这是你家的,阿竹。”应氏答道。
应竹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盯住自己的母亲。残阳从她肩膀削过来,逆着光她神色冷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
“你不记得了,十五年前,也是今日、此时,有人将你家人全都杀了,唯有你被我抱着到镇里玩,才逃过一劫,留下了成家最后一点香火。我怕那行凶之人发现,还给你改了姓氏名字。我与你娘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娘名中有个竹字,便给你取了。”应氏说道,“这些,我本想等你及冠再说,可你今日问起来鬼影的事,不知是否与往事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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