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煞气噬体,堕魔入邪!”渊寂紧拧着眉心,诘问道。
“……你可还记得万年前,三界之极一战……我被异界魔兽所伤,坠入错乱时空……岂料那魔兽身怀异世煞气,沾血必侵……”我淡淡讲着,如此惨烈之痛,如今思忆却无半点哀伤,“堕魔入邪?这魔,这邪,倒是让我看清了三界的本相!虚伪,丑恶,贪婪,堕落!”忆起万年来的经历,我周身血冷,若三九寒天,“鸿蒙之初,我们三人缔造时空生灵,本是心怀慈悲善念,纳慧携智,岂知如今三界人神,不思进取,不入正道,反而藏污纳垢,肮脏不堪,倒不如邪魔来得真性情,好洒脱!”
“寂,你我一起毁了这污浊之世,另辟一个崭新天地,如何?”我温言相劝,缓步近前。
听着我这番言语,渊寂眼里的悲切更甚,轻轻摇着头,他说道:“你杀人如麻,视万物生灵如草芥,就是清明正道了!你不是这样的……冥,你并非真的如此极端偏执……”痛心叹息之后,他继续说道,“你晕厥之时,我探查你的神识,你只是神识被煞气所蛊,熏染了黑暗神力,改了性情,易了良善!你的本性,我岂会不知!”
“冥,你暂且忍一忍。这‘天煞五芒阵’,是我与苍为你所设的祛煞之阵,只要你不离开此阵,相信总有一天可以煞气尽除,还本来心性!”
“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我讥讽道,“这么说,煞气千年不除,你们就要锁我千年,万年不息,你们便要封我万年?!你们想把我永生永世藏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域里,当牲做宠?!”
渊寂苦口婆心,字字肺腑。可是在我听来,真个是滑稽可笑,荒天下之大谬。
“做梦!”我厉喝道。内息突然凌乱奔突,神力肆意外泄,瞬间锁链电浆再次强势袭来,我整个人都仿佛被掷在了千曜之火里。死死咬住唇,未发一声,但血还是溢出嘴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全身虚软,栽倒下去。
随即,一双温柔的臂膀,接住了我,拥我入怀。我知道,是渊寂。只是,那强大的神力电流,几乎将我打碎,只剩散乱的意识,模糊闪回。我靠在他肩头,虚弱不堪。
隐隐约约中,我仿佛听到渊寂的声音时远时近:“不要怕……我在这里……祛煞是会有灼烧之痛,电击之苦……但是……我不会再让你……”
奈何体力不支,只得任由他圈在怀中。
不知怎地,脑海中,那个白衣银发的身影盘旋不散,我不停地追,却始终追不上,嘴里却喃喃唤出了声,几不可闻:“苍……”
拥我在怀的人呼吸一滞,怀抱之力似是又紧了几许。渊寂的声音又模糊传来,听不真切:“这么久了,你还是心念着他……你可知……我……”
“罢了……他为你……一时半刻不得转醒……至少现下,你在我怀中……”半梦半醒中,渊寂的声音缥缈如云雾。
随即,我再一次完全陷入黑暗里……
再次醒来时,身侧已无旁人,只是身上多了一袭锦衾。阴惨惨雾霭淡了许多,我才看清身上缠缚的锁链俱系出于环围着的五根石柱,石柱以神力相联,于脚下形成了五芒星状。
这“天煞五芒阵”果然了得,但凡煞气神力躁动,那压制之力便雷霆相击,先发制人,直捣神识,里外焦透,个中滋味苦不堪言。
欲破此阵,除非我以煞气神力由阵外逆转五芒星光走向。但可成行,便是乾坤反转,此阵便再伤我不得……而今我深陷阵中,寸步难行,破阵岂非妄想!你们当真要囚禁我,折磨我到地老天荒!
心思深沉似海,郁结于心,我径自搜肠刮肚,再思良策时,周围雾气又一次波动嗡鸣,涌荡的气流形成无数漩涡。大大小小的漩涡流转得越发迅疾。如同强大吸力的吸附,四下雾霭被吸入漩涡中心,不消一刻,便消散个干净。
当雾霭消散时,影影幢幢一群人影闪了出来。为首者不是旁人,正是那被我毁城弑母的精灵公主,她身后那一群,乌泱泱,形形□□,神凡各异。
我心中冷哼,心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凝神待观间,精灵公主上前一步,双目仇怒,美貌亦似阎罗,阴狠啮齿道:“魔头!今天我定要手刃于你,为我合族上下报仇雪恨!”
伸手一指,她回身面向众人,凄戾道:“列为神凡首领,此魔头便是杀我母妃,弑我兄长,屠戮神族,血溅凡城的夜魔之王!今日,我奉圣主之命,斩杀此魔,烦请三界上下……”
耳中一阵嗡鸣,我再听不进下面的话,怔忪了好一会儿,我喃喃道:“你说什么……”
“魔头!让你死个明白!今日我便用你之血,祭奠三界亡灵!”精灵公主叫嚣道。
“我问你,谁让你来的!!”我怒吼道。
那精灵公主显然一怔,随即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魔头,你不会还巴望着圣主来赦你死罪吧!你血债累累,恶贯满盈,不杀你,难息三界之愤!你不死,怎平天下众怒!”
“对!杀了他!”
“杀了他!”
“杀,杀,杀……”
一群人随声附和,叫嚣不息。
这声声喊杀,再也入不了耳,我摇着头,难以置信:“不会……苍不会如此待我……我不信……”
“还不死心!”那女人一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冷笑道:“圣主言明,你魔性入骨,无可救药,杀人如麻,该当万死!!”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只是,圣主良善,即使罪大恶极,也不愿亲见你魂飞魄散,敕令我代行处决于你!你还有甚可说!!”
“弥苍!!你给我出来!!”惊痛交加,我嘶喊出来,“我要你当面跟我讲清楚!你若要我死,一句话便够了!!”
“住口!圣主大名,岂是尔等邪魔可玷污得的!!想见圣主,不怕污了圣主的眼!!”
那女人一声喝斥,一道白光眼前闪过。左手腕一阵切骨之痛。她竟挑断了我的左手筋。
我忍痛看去,她手中所执之剑正是弥苍之剑!
一切已无须再问……
千万年的岁月,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弥苍素来视剑如命,剑不离身。如今竟把佩剑交到了这个女人手中!我还有甚可说……
眼前三道白光如匹练相继闪过,我却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嗯……”闷哼一声,我倒在地上。手腕脚踝,鲜血淋漓。手筋脚筋俱被挑断。
“魔头!我母妃长兄惨死之状,怎是你区区手筋脚筋可相抵的!!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能泄我心头之恨!!”那女人疯癫狂吼,“我要你受尽千曜火噬,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息,一道红光从她手中飞出。
红光当头罩下,瞬息间,千曜之火从敛火鉴中雨点般打下。周身猛火炼狱,烈焰叱咤。
熊熊火光中,我却低低地笑起来:“呵呵呵呵……”血不可遏制地从嘴角滑落,笑声亦恣意扬起,“哈哈哈哈……”
空旷的神域中,这凄厉的笑声回荡不绝……
……………………火族千曜殿……………………
卡索浑身如火烧雷劈,惊悸睁眼,额上已大汗淋漓。千曜之火果然可灭神识,能消精魂!这切肤之痛,直入七经八脉,贯穿五脏六腑。
吁吁气息未平,涔涔冷汗直渗,卡索阖目,极力平复梦中身临其境般的灼痛。
“好生刺激的梦啊……”一个男声,调笑道,“我甚为好奇,垂死之际,梦中惊厥,终是怕了吗?”
卡索依旧阖目,未曾理会。烁罡缓步近前,渡至卡索身侧。卡索依旧被缚于封印幻力的神器上,动弹不得。浑身血迹已然干涸,衣袍早不复原来颜色。
一只手钳住苍白尖削的下颌,烁罡强硬地把卡索的脸掰过来,逼迫他,直视自己。轻笑两声,烁罡打量着眼前俊朗的面容:“嗯……这么死了,真是可惜……这般姿色若是女人,定是倾倒众生,万民臣服……”
说着,另一只手环上卡索腰际。轻轻一勾,两人身体便贴在了一处。卡索面无表情,任他摆弄,不做任何反应。
逼近被缚者,气息喷洒于卡索脸侧,烁罡玩味地欣赏着近在咫尺的泛着柔光的肌肤:弧线完美的鼻额一线,饱满英挺;如画眉目淡漠冷峻却生动非常;唇色虽是苍白了些,但,樱色清浅染霜霞,轻巧倩兮胜珪璋……
这唇定是甜美至极的,情不自禁地,烁罡低头附上了那唇。卡索厌恶至极,欲行避让。那钳制的手却死死地禁锢着他。情急之下,卡索使力咬了下去。
“嘶——”烁罡痛哼一声,撇开头来。
以舌尖舔舐唇际,些许甜腥味儿弥漫开来。稍作沾点,指背上一抹猩红。烁罡挑眉眯眼,斜睨着卡索,哼笑道:“性子还是这么烈……只是,就这样送你归西,本王子实是于心不忍。如此秀色,天授不取,岂不是虚度风月,不解风情……”
说着,一把扯向卡索领口,烁罡一口便要咬上那瓷白的颈子。
“逆子!!”一声怒吼,大殿震颤,耳际嗡鸣。
烁罡一惊,迅疾放开卡索,退下刑台,低头侍立一侧,再不敢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