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白玉堂手背一痛,顿觉一阵湿热,眉宇间戾气一闪而过,重重一掌,朝德恩毫无防备的胸口拍下!
德恩被这掌力打得向后滑出好几丈远,“砰”的一声,后背砸在道旁树上,一大口鲜血喷出,再也没了动静。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展昭在他身边,也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听见了白玉堂的声音,脸色一变,急道:“怎么了?”
白玉堂按着手背站了起来,手背上鲜血淋漓,却是被德恩这垂死一击划伤了。
“怎么搞得?”展昭看得眼皮子直跳,捧着他手细细看了半晌,生怕伤口太深伤到筋脉。白玉堂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但也看他着急的模样,心中却是喜欢,一面呲牙叫疼,一面安慰道:“没事没事,皮肉伤,就是疼了些,但是你看,”他手指不安分地伸展运动,“没伤着筋脉。”
展昭看着这鲜血淋漓的模样,皱着眉不说话,“呲啦”一声,撕下一块干净里衣,替他细细地包裹起来,还不忘喋喋道:“待会儿回了城,再去灵隐寺讨一些好药来,手上的事,可不能大意了。”
“讨什么啊,我们自己带了有……”白玉堂才开口,就见着展昭黑沉的脸色,默然片刻,服软了:“好好好,你说算,要就要吧。”
这厢他们俩旁若无人地说话包扎,那边林风颜雪二人站在一处默默看着,林风忽然低笑了出来,“真不知道,那些说他们不和的传言是怎么出来的。”
颜雪微微一笑,神色柔和了些许,轻轻道:“他们这样……真好。”
林风转头看向颜雪,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久闻仙子大名,今日有缘相见,不如一同回城,小酌几杯?”
“也好,”颜雪点头应允,既然已经决定与那三年挥别,自然不会拒绝,又朝那两人瞥了一眼,轻笑道:“走吧,不用管他们,由他们腻歪去。”
“好。”林风答应一声,忽然觉出几分不对来……她刚刚说什么来着,腻歪?
询问的眼神看向颜雪,颜雪却并未注意,已经转身离开;目光再落到那两人之上,只见他们相对而立,白玉堂安静地伸着手让展昭包扎,展昭也十二分的耐心与仔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替他们披上一层金光,地面之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林风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这个腻歪,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四人各做各的,没有人再去看德恩一眼,自然也就没有人看见,他仅剩的右手掌中,那落下的一枚小刀,和那刀身上隐隐泛着的淡蓝光华。
杭州之乱,自此终结。
江湖之事,灵隐寺牵头善后,对外称是何为图谋寺中经书故而杀人嫁祸,算是给了武林一个交待。
劫后余生的柳青在望湖楼大宴宾客,以答谢众人不远万里的相救之情。是夜,楼上人声鼎沸笑语不绝,江湖意气融入这一城山水,为这月下西湖更增色三分。
至于德恩与小灵寺,本就没什么人知晓,自然隐下不表,朱浩亲自带人来收拾了寺中残局,之后本想一把火烧个干净,后来还是改了主意,由灵隐寺接收。
于是轰轰烈烈的一场热闹,就此收场。城中百姓茶余饭后,除了唾沫横飞地说着那场“血战灵隐寺”的故事之外,还有人拍案大骂贪官污吏,说善恶有报,这知府王哲总算被上头摘了乌纱,可算是为百姓出了气。偶尔还有人唏嘘,说画舫上的文姑娘神秘失踪,一定是与谁谁私奔去了,杭州又少了一位美人……
每一日都有新鲜的故事,毕竟事不关己,过去的事很快就被人抛在了脑后。比如,没有人注意到有三个年轻人,满身萧索地护送着一辆灵车,黯然离开杭州,结束了他们这一场中原之行。
再比如,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朴素的马车辚辚出了城,离开城门的时候,一只素手撩开车帘,车中人最后朝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深,嘴唇微微开阖,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城门口,两人牵着马缓缓走着,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官道之上。
展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色轻松,“这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人生似尘埃,世事却如风雨,哪有落定的时候?”在他身侧,白衣的公子长笑一声,还缠着纱布的手将缰绳一拉,利落地翻身上马,“走了,回陷空岛!”
“等等我!”
双骑并辔,绝尘而去,满身皆是少年意气,正是属于他们的最好时光。
第二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