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上面的黑衣女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说糟糕难道玩大了……转念一想,认识这么多年垂涎这么久今日终于心愿达成,嗯,就算被暴打一顿……也是值得!
这么想着,她握紧了拳头,顿时充满了斗志。
下一刻,一道白光从白玉堂袖底窜出,直奔她面门,她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也不见如何动作,纤腰一扭,已腾跃至半空,墨色长发与黑夜中散开,红唇娇艳,轻笑不止,“哎呀,小哥你好大的脾气哦……”
话音未落,又是无数白芒如星朝她打来,她左躲右闪一时有些慌乱,面上终于再也撑不住笑,连声道:“爷!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哎呀!”
突然一声惊呼,却不是被那白芒打中,而是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条又长又软又充满了白毛的东西,卷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得向后飞退,躲开了那连续不断的白芒袭击。
展昭挑眉,凝神看去,只见那黑衣女子被卷在一团白毛中,颇有些不忿的模样,再一细看,不由得暗笑起来——这东西,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狐狸尾巴吧?
白玉堂显然认得那东西,沉着脸想要追,被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臂,气得他回头就是一个眼刀杀来,“你放开!”
展昭哪里肯放,目光自他脸上掠过,看进他的眼底,“男子汉大丈夫,跟两个女人动手算什么事儿?”
白玉堂气得咬牙,“爷就没把她们当女的!”
“不是女的?”展昭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奇道:“难道是什么精怪鬼魅,或者……人妖?”
瞬间寂静。
片刻之后,又听得白玉堂恨恨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转头看向那头,怒道:“死狐狸把你那尾巴收回去不然一块儿砍了!爷今天非得把那破草的叶子拔光!”
“诶,我说小五,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长月的声音依然显得不慌不忙,缓步自哪小径中走来,身后一条长尾悠游自在地晃着,尾巴尖儿上还卷着那黑衣女子,走到近处,多看了展昭一眼,意味深长却没说什么,目光落到白玉堂身上,“南南贪玩,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眼看着她走得近了,白玉堂不知想起什么,居然退了一步,一把甩开展昭捂住自己的半边脸,语气却是丝毫不肯放松,依旧恶狠狠的模样,“贪玩?你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
“嗯?”长月没明白他的意思,微一偏头,长尾卷着那人飘过来,她细细一看,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不是让你回妖界打听事儿么,怎么这副打扮?”
“现在妖界可流行这种风格了!可好看可好看了!”黑衣女子——也就是她口中的南南不甘心地扭着想要挣脱,道:“我这是入乡随俗体验生活!”
长月:“……”
展昭:“……”
白玉堂:“……把自己体验成这幅模样,你也真够敬业的!”
南南一见着白玉堂就两眼发光,连连点头:“那是那是,爷你交待的事儿,我当然得认认真真地办好了啊!”
“闭嘴!”
“咦?”长月眼尖,刚刚白玉堂放下手的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五,你脸上……”
话没说完白玉堂已再次牢牢捂住了脸,同时又退了一步半躲在展昭背后,“你看错了!我脸上什么都没有!”
展昭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往前挪了一小步,挺身将他挡在了身后。
南南眨巴着眼睛看着展昭,“诶”了一声,似乎大感兴趣,“这就是你那个猫吗,好帅啊……”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双眼如同聚光灯一般定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叫什么来着,嗯——展昭?是展昭吧,我记得改之前就是这个名儿。”
“改?”展昭对南南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如果她没有偷偷地在白玉堂脸上来了那么一下,他们大约会相处地非常愉快,但此刻,展昭闻言一扬眉,“改什么?”
“手机名片啊,”南南趴在那雪白长尾里,一双眼依旧落在展昭身上舍不得挪开,“五爷起初……”
“你给我闭嘴!”
南南看向白玉堂,顿时变得可怜巴巴,声音软软的,“五爷……”
展昭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眸色深深,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极为细微地挑了挑眉,“嗯?起初什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么?”
花园里的植物突然变得极为美丽,白玉堂扭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它们,同时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长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又瞥了南南一眼,脸上渐渐透出了然的神色,多看了展昭一眼,见他虽然重伤在身,却丝毫不显羸弱颓废,依旧凛凛若松竹,不由得又多了一层赞赏,暗暗点了点头,嘱咐道:“展昭,你的伤还没好透,早点回去休息了吧,别在外头吹风。”轻飘飘地一句,倒也打破了这般诡异的尴尬氛围。
展昭没想到她说起这个,收拾心情,点了点头,笑得温和,“知道了,多谢。”
“不必谢我,帮助警察也是公民义务么。”长月淡淡笑了笑,目光又扫过躲在展昭后面探头偷看的白玉堂,声色不露,转身就往回走,“我先回去了,今天太晚,有事明天再说吧。”
“……”白玉堂气得跺脚,刚想张口拦住她们,却又想起自己这般模样,硬生生地咬牙忍住,恨恨盯着趴在长月尾巴尖儿里的南南,南南笑嘻嘻地盯着他,摆了摆手,得瑟得无以复加。
展昭看着她们离开,回过身看向白玉堂。白玉堂依旧捂着脸,脸色有些红,见展昭看过来,莫名的一阵心虚,别开目光,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中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干嘛!”
展昭没吭声。
白玉堂心下打鼓,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劲儿,还未想出个一二三四,突然被人扳住下巴扭过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捂着脸的那只手被人挥开,另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覆了上来,抚过他的脸颊。
那手指一点也不细嫩,似乎还带着点薄薄的茧,掠过肌肤时,不可抑止地带来一阵细微颤栗,霎时间所有的血似乎都在往脸上涌,整个人却似被点了穴般,一动也动不了了。
白玉堂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月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带着异常的执着和认真,白日里的坚毅棱角此刻都被月色变得柔软,如同浸在了水里的暖玉,平静透亮,却折射着曲曲折折的光彩,让人怎么样也看不真切。他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暗暗的恼火,水纹轻轻晃动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一切打乱。
展昭并未看白玉堂的眼睛,他只是盯着他脸上那印记,一手固定着他的下巴,另一手微微用力地擦过他的脸,固执地带着那一丝缠绕心间却无法言说的恼意,一点一点地将那印记抹去。
红色的印记并不多,很快就基本抹得干净,这时候的展昭方才意识到了手下肌肤那异常的热度和颜色,微微一愣,有些迟钝地将目光上移,看见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月色下如雪清亮。
初夏的夜晚,无人可见的清幽花园里,月色笼罩着一双人影,所有的一切温暖而静谧,带着难以言说的细小情绪,在花木的清香里氤氲发酵,融合成这个夏日里,再难磨灭的记忆。
九、所谓病假
南月宠物店的一天,通常是在牛肉干的叫声中开始的。
比闹钟还准时,早上七点三十分,牛肉干会醒过来,巡视领地一般把宠物店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跑一圈,确认无误之后,在八点钟的时候摇着尾巴挨个儿房间进去跳上床把人蹭醒,再然后就可以从它专用的小门出去溜达溜达,完成生理所需并在附近转过一圈和相识的伙伴儿们打过招呼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家,大约在八点半的时候回到自家饭盆前,甩着尾巴张大嘴,等待着一边打哈欠一边刷牙的南南将今日的早饭拿来,而这个时候长月一般已经在厨房开始做早饭了,如果她心情好,牛肉干还能加个餐,蹭上一个煎鸡蛋。
吃完早饭,牛肉干会将饭盆叼去自己洗干净又放回原处,而长月和南南也会吃完早饭洗完碗并准备好一切,九点整,正式开门营业。
但这规律的生活,是不包括白玉堂的。
虽然这里有特地为他准备的房间,但白玉堂并不常来此处,所以这里的生活规律自然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当窗外花园里传来小曲儿声音的时候,白玉堂还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身侧睡着的另一人抓着自己仅剩的一个可怜巴巴的被角,一脸郁闷,却偏偏无可奈何。
展昭确实郁闷,他好歹是个伤员,没得到护士妹子的精心照顾就算了,居然还在大夏天的大清早被冻醒,这滋味真是……
缓缓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摸到床头的遥控器将空调关上,展昭转头看向身边兀自睡着的白玉堂,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背后的伤处被包扎得很好,不会影响活动,展昭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踩着厚厚的白毛地毯走到推拉门边,将帘子轻轻撩起一条缝,朝外看去,只见花园中一个苗条身影正拿着水壶在给花木浇水,那低低的小曲儿声,就是从她这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