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周叶]祝君好 (小乐清水子)

S市和H市离得很近，轮回过去比赛，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和行程上比较机动。开大巴来的话，愿意住一晚的住一晚，不想住了，接着赶回去，到家也不算太晚。今天他们就没在H市驻扎。
周泽楷坐在座位上空脑子，他旁边没人坐，轮回的人都知道队长喜静，有事才会坐过来说两句话，没事谁也不打扰他。
车身平稳，外物一成不变，周泽楷渐渐困了，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你要到叶神的签名了么？
另一人接口道，我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叶神，问嘉世的人，他们说比赛完人就没影了。
那只能等下次了，季后赛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嘉世。
就是说啊，不行先拿队长的签名去糊弄下我侄子好了。
……你忘了队长就坐咱前面。
……。
规律的声音有助于催眠，周泽楷合上眼皮，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泽楷醒来，睁着眼睛又眯了一下下，才醒过神来。他仍坐在大巴上，车子还在开。
睡前和睡后的环境一样，让人产生时间久逝的错觉，如同茫茫时空中不知归处的旅客，其实他睡了不过二十分钟，车厢里异常安静，除了睡着的，就是玩手机的，手机屏幕亮得像乌漆车厢里长了几颗明星。
周泽楷掐掐眉心，也把手机掏出来。
叶秋操控着一叶之秋打出斗者意志果然成了今晚的大热话题，四处都在议论探讨。荣耀官方论坛是荣耀玩家的大本营，讨论水平相对高一点，各种分析贴横飞，还有几个职业选手带着认证标示下场凑热闹的。
粉丝这种群体中，不乏理智中立的，但似乎极左极右一厢情愿的言论比客观冷静的分析更有市场，更容易博得关注。占据上风的，往往都是这种。嘉世成绩不突出，他们一直唱衰，嘉世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他们又立刻忽略困难捧到天上去。
轮回今天晚上是好好当了一回配角，衬托得主角威武雄壮，有人求轮回的心理阴影面积，一直靠周泽楷一个人的爆发拿下比赛，这下好了吧，被叶秋的个人爆发终结了。
这个问题其实周泽楷可以回答，为什么要有心理阴影呢，怎么赢的，怎么输的，输赢不都只是一场比赛么，又不是命定生死的决赛。周泽楷赛后也会看一些评论，还关注了几个他喜欢的评论家，他们无一例外，都毫不吝惜对叶秋的溢美之词，斗神归位，王者再临，神乎其技……
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完成多达百段的连击，神乎其技，这点周泽楷绝对承认，但是，他想，叶修这种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如果有更轻便快捷的办法，如果有其他选择，他大概是不会选择寅吃卯粮，这么消耗自己的。
所以，这些关乎个人技艺的吹捧对叶修来说毫无意义，他所做的，不过是在拼尽全力赢下比赛而已。
别人或许不懂，但之于周泽楷，感触不可谓不深。他懂得叶修这份知难而上的勇气和坚持。因为他也曾经为了散沙一样的团队做出诸多努力，尝试着去调整、去改变，后来发现这些办法可能是王杰希、喻文州的，但不是周泽楷的，他干脆以毒攻毒，团队依赖他的爆发，他就变得更强，迎合他们的依赖。

清早六点半，生物钟一到，周泽楷自然醒了，跟很多人一样，他醒后第一件事也是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苏沐橙的，五分钟前打的。周泽楷有些意外，第一反应，这通电话跟叶修有关，或者就是叶修打的，苏沐橙没理由找他啊。
周泽楷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电话又打进来了，还是苏沐橙的号码。周泽楷按了通话键。
“呃，周泽楷，你们出发回S市了么？”短促的停顿后，苏沐橙直截了当地问道，听得出她的声音很急，带了种不太合适这么做但顾不了这么多的意味。
周泽楷没说话。
开口是最难的部分，最难的部分做过去了，接下来的话便容易说得多，何况别人不说话，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周泽楷不说话，太正常了，你自己说就行。
于是苏沐橙语速飞快地说下去，“那个……他病了，扁桃体发炎，发烧烧到39度，我今天有个活动推不掉，必须得去，方便的话……你能来帮忙照顾他一下么？”
“他”指得是叶修，苏沐橙在别人面前总是这么指代叶修。
足够多的沉默后，周泽楷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滤掉了一切犹豫的粘滞，“没……这就过去。”
苏沐橙好像还说了什么，周泽楷没注意听了，他扔了电话，起床，洗漱，含着满嘴牙膏沫，满脑子盘算着怎么去H市比较快。坐高铁，还要先去高铁站，今天是周末，估计人不会少了，不如开车去，到时候万一叶修需要去医院，也方便点。幸好他昨晚回家睡了，要不然就行不了这个方便了……
十分钟后，周泽楷抓着包出了门。

苏沐橙已经开始说下一话题了，周泽楷才回答上一个问题，苏沐橙想了想，才回过劲来，周泽楷是说，我还没回S市，我这就过去。听他说要来，苏沐橙松了口气地嘱托道，我买了药，你提醒他吃，中午再给他弄点吃的，要是还不退烧就……她话没说完，周泽楷就把电话给她挂了。
收线的时候，叶修正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手背盖在额头上，对苏沐橙说，你去就行，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出啥事，睡一觉就没事了。嗓子哑得像被火灼了声带，要不是苏沐橙熟悉他，真不一定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苏沐橙本想告诉说，我找了周泽楷来照顾你，回头一看，叶修脑袋一歪，闭着眼睛，似是盹着了。
苏沐橙也不是一开始就想麻烦周泽楷的，只是想来想去，她想不到别人，也找不到别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周泽楷的名字跳出来，在她眼前晃悠，提醒着她。她便想着，好歹问一问吧，人家没空就算了。
结果倒是周泽楷的痛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车子开出车库，周泽楷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怕是苏沐橙发来的，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划拉手机屏幕，脚下油门还紧踩着，玩得相当高难度。
短信却是闫飞发来的。提醒他别忘了早上九点半的约会。
周泽楷没忘，而且就是因为记得答应过这件事，经理咨询比完赛要不要接着回S市，他投了赞成票，说第二天早上有事体。他一说要回，轮回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说要回。
所谓的约会，不过是几个同圈子还单着的人凑一凑，吃顿饭，带了些相对象的意思，只是没人挑明白，算作潜规则。闫飞早领悟了周泽楷和叶修压根没戏，都是压不住欲望的男人，睡一个屋都没戏，那就是千岁万代都没戏了，他问周泽楷要不要来饭局玩玩，正好他认识一个人，很符合周泽楷的审美要求，可以介绍给他，说不定能成呢。闫飞就是随口一邀请，周泽楷极少参加这类场合，他以为周泽楷不会答应，没想到周泽楷居然同意了。
心里装着一个人，还要赴这种黏贴着强烈的目的性的约，周泽楷也说不上这是种什么心态。闫飞倒是一副过来人口吻，化身情感分析家给他指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条腿的男人满街跑，要忘了上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覆盖上下一段感情。恭喜你，你开窍了！
周泽楷未置可否。
等红绿灯的时候周泽楷给闫飞回了短信，不去了，有事。不到十秒，闫飞的电话打进来，劈头盖脸就问，怎么回事啊你，说好的。车子左超右闪，周泽楷按着喇叭，鸣笛声消去，他还是那句，有事。
说了等于没说，闫飞不能干休，让周泽楷说明白点。手机震动，苏沐橙的来电插播进来，周泽楷二话不说，切了闫飞的电话，接苏沐橙的。
苏沐橙在电话里问周泽楷怎么还没到，周泽楷心里算着超速罚单，说，快了，堵车。
苏沐橙道，我等不及你来了，先走了，他睡了，你到时直接上房间里来吧，他的屋是宿舍楼三层最东边那间，308。
周泽楷说，好。

一早上没吃东西，周泽楷也不觉得饿，进嘉世大门前，他倒想着在附近的饭店给叶修打包了一份粥，两个小菜，等粥熬好的时间胡乱往胃里填了点吃的。周泽楷想得周到，轮回的宿舍有微波炉，嘉世应该也有，凉了的话可以加温，省得再出来买了。
苏沐橙走前跟门卫打好了招呼，说有人会来找叶秋，请放行。周泽楷戴着口罩，脸都看不到，门卫也没盘查，让他进去了。
周泽楷坐电梯上楼，一直向东头走，楼几乎是空的，没人，他停在最后一间房门口，抬住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叶修的房间里闷得狠，走进来，像进了一口幽深的洞穴，十分适合立刻上床睡觉或猫在电脑前打游戏。
为了照顾发烧的病人，屋里没开空调不说，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阳光全吸在窗帘上，形成一块巨大而虚化的光斑。光斑以外，叶修的床上，被子隆起一块鼓包。
周泽楷走到近前，房间里的窒息感陡然加重了，胸腔里似是有吐不出来的气，憋闷着。
叶修盖着冬天才会盖的厚棉被，似乎是发寒冷的，自己把自己和被子一起缩成了一个球。他蜷在被子里侧躺的睡姿，仿佛蚕裹在未破的茧里。
周泽楷把包和打包的饭菜放在电脑桌上，顾不上瞧叶修房里的陈设，转身去试叶修的体温。他拨开叶修额前的乱发，掌心探上去。叶修烫得惊人，但还好，发根处已经有了潮意，开始出汗了。周泽楷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