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府已是凌晨,“去找二爷了么?”张启山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新月一阵心疼,顺势坐下搂了过来,“恩,可惜二爷喝太多,不省人事。”“夫君”“怎么了”“今天的事情我都听到了,所以今天是演了一场戏给陆建勋和日本人看对么?”张启山笑了笑,尹新月的聪明才智果真是瞒不住任何事,“我了解副官的个性,他就算是背叛所有人也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今日幕后的主使必然是陆建勋。陆建勋阳奉阴违,我们只能陪他玩下去,现在副官成功拖住日本人的视线,我会借此期间下矿去将他们的阴谋尽快破除。”“然而副官的孩子撑不了多久,夫君一切都要保证万无一失。”张启山点头亲吻着新月,她说的没错,若不是演戏,谁能逃脱六爷的刀,只不过九门合力演的这一场戏,就看戏里的主角能不能唱到最后了。
“夫君,我和你是名正言顺,但这些事情结束之后,希望你好好照顾副官,如果他能坚持到最后,一定要善待他,去弥补给予他的这些伤害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好…”
张启山清晰的记得他第一次从副官眼里看到那种对孩子的期望时,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让这个生命活下来,那也是他自己的骨肉,虎毒不食子,要让自己亲手去断了自己的种,是要有多大的隐忍力。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的,可是现在很多形势全部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我不能让你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能让你和新月同个屋檐下生活,我知道你要背负诸多的重担,但我只有将你囚禁,才能不受这些伤害,你或许不知,这世间的流言蜚语有多可怕。留下孩子,我是这么想过的,但只是想想就可以了,别抱奢求,你和我,谁都别自寻苦痛。
第18章 断爱绝情
自上次给副官诊脉的大夫被陆建勋迫害致死之后,张启山便小心提防,不敢轻易出外请医生,新月知晓夫君心事,启山还未探清日本人的阴谋,副官现在众目之交,必须由他将时间继续拖延,所以张副官以及腹中的孩子万万不能出事。于此,尹新月再次将莫测重新接回长沙,由她来照顾张副官再合适不过,也是解决了张启山一大顾虑。
大婚那日四爷并未前来,经数天的调查才得知,陈皮暗中与陆建勋联手,借结伴赴宴为由在酒馆将四爷杀死,并血洗了九门老四全家,此事陆建勋佯作无辜,把一切责任推给陈皮,只担了一个保护不利的责任。九门第四门位置空缺,按照内部规矩,若是有人能灭掉其中一门的当家人便可取而代之,陈皮无论是用了何种手段夺得此位,也当是九门中的老四,自此便有人开始叫他陈皮阿四。
内外夹击的压力逼的张启山必须马上下墓去探寻究竟,早日寻得真相,而此时的张副官有孕已两周有余,孕吐的迹象开始频繁起来,外界的舆论多少让张府有些不堪重负,为了能在下墓期间避免府内滋生祸端,无奈之下张大佛爷做下一个决定,换掉副官。
莫测到了张府安顿好之后,便每日去牢中探望张副官一次,只是牢中多阴冷见不得日光,他又怀孕在身,不能使用针剂药物,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高烧不退,日不进食难以下咽,莫测用热水为他擦拭,却是片刻便冰冷刺骨,反而病情愈发严重。恳求着牢房的人多加了几床被子来取暖,又添了炭火得以御寒。
“姐夫,你去看看他吧”莫测有很多话想说,但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只道了这么一句,便回屋子里休息了,张启山放下手中的稿件沉静了一会,叫着身边的一个着军装的生面孔起身一起去了牢中。
“长官好!”张启山打量了一眼冰冷的牢狱,头也没有回,小声吩咐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是!”听到长官两个字,张副官无力地睁开眼,嘴唇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变的干涸起皮毫无光泽,费力支撑着坐起身,掀开刚捂着热乎的被子有些眩晕的扶着桌子下了床。
随着牢门锁链撤去,张启山踏进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张副官毫无生气的面庞。“佛爷,您来了…(您来看我了)”后半句埋在心里没有讲出来,可是这句话像是等了许久,语气有些迟缓略带一些期盼,张启山走向前,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滚烫的触感自是一阵皱眉心寒,张副官静静感受这仅属于自己片刻的温柔,内心竟多少有些庆幸这一场高烧不退才换来这份安暖。
“怎么着凉了,快坐下,多喝些热水…”他环顾周围,拿起桌上冰凉的半杯水,有些不悦,副官看出了事态,急忙拿回了水杯笑着说“佛爷,我没事,不必挂怀,只是发烧,从小到大什么伤没受过,这点疼痛还是忍得了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应当谨慎些…”“佛爷…”这是从回到张府这么多天以来他所听到最开心的一句话,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纷争不断,至少这个孩子佛爷他承认了,并且告诫自己要好好护他周全,即便将来何种艰难险阻也不怕了,原来自己要的只是一句话,这一句就够了。
“我命人给你弄点热水”“多谢佛爷”他低头浅笑着,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副官,取一壶保暖杯的水来”“是!”嘴角的微笑瞬间化为虚无,他蹙眉抬头看着张启山,“佛爷…”佛爷自有佛爷的道理,可是这么想着还是禁不住想问,到底是哪里做错了,逼着佛爷换掉了自己。
“怎么了?”张启山的反问顿时哽住了时间,听着房间的炭火噼噗作响,一句话噎在了喉咙,“佛爷…我不喝了…我不想喝了…”他晕乎乎的立起身,身上越发的寒冷起来,“佛爷,水到了!”张启山冷脸看着,“把水倒在杯子里晾着”“是!”张副官撑着桌子扭头不看,闭上眼睛听着开水倒在杯子的声音越发刺耳。这一路走来,跟着他风里雨里的拼天下,几乎快忘记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张副官这个职位的称呼。荣也佛爷,败也佛爷,如今张家是回不成了,这副肮脏身体不配回到张家,也不配称自己是张家人,以免辱了祖上的名威。唯一剩下的只有这官位,他若弃我,我当如何?
“你多喝点水,照顾好自己”张启山抬腿离开的一瞬间,只听见背后扑通一声,转头间张副官双膝跪地眼神迷离,吐了一口寒气仰头望着,“佛爷,您要我生我便生,您要我死我愿死,只因我是您的人。如今,我这残破之躯无颜回去见张家族人,只有在您身边任职还能证明我存在的意义,佛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您,我做错了什么您指点,请您不要弃我如敝履。”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说错了,那便是这个孩子,他本不该存在”空气中异常的安静,张启山的新副官看了看自觉地退了出去,地上跪着膝盖也凉透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烧痛折磨着全身酸软无力,他泪眼看去,“佛爷…您明知道我会怀上孩子,却又是为何如此做?请您告诉我。”
“有些事情,暂时你还不能知道,到了时机,我自会告知于你。”张副官盯着这一身无情的军装默默发呆,踉跄站起身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到墙上就往脖子上刺,水烫伤了白皙的手背混着鲜血染湿了袖口,张启山猛冲上前一把握住杯碴,好在只划破了他颈部的皮肉,差一刻就要了性命。
“你想干什么?你想死吗!”张副官抽泣着握紧手里的碎片,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佛爷,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差别?我一无所有,我只剩下一个本不属于我的孩子,但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您却说这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的,那由我来结束不是最好吗?”张启山气急败坏的夺过碎片,沾着血的手掐住张副官的脖颈,“我让你生你便生,我没有让你死你就不能死。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军阀的力道让副官彻底冷了下去,比这冬雪还要寒冷彻心,“还有,你给我记好了,不要一口一个孩子,是我让你怀的没错,但这除了是任务其它代表不了什么,你少给我想别的,如果受不了就和我直说,我会让医生取出你肚子里的东西。这个孩子是我们所有人存活下去的契机,你身上不只背负着这一条命,我张启山拼命保护长沙,你就拼命给我咬牙活下去,否则,你死,也不会入张家列祖灵位。”
张启山甩开手离去,张副官颓然倒地,看着手上的伤口,慢慢抓紧地上的泥土,“是我...想太多...”他仰起头闭着眼,心里像是被撕开一样苦不堪言,却咬着嘴唇告诉自己挺挺就好了,没过一会,便昏死了过去,强迫了许久的泪水在昏倒的那刻流出了眼角。
“我不能给你希望,有了希望,以后就会有更大的失望...你要撑下去,千万不能出事...”张启山站在牢狱的大门外,握紧拳头,咬紧了牙。“给我暗中保护好他,不允许他有差池,否则,唯你试问!”“是!”
这一场事与愿违的争斗中,我不愿你不愿,我们都只看到了表面的伤痕累累,却不知很久之后我才懂得,我们都是用力的去保护着对方,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第19章 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