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被你这个独眼阎魔说成恶鬼。至少也是夜叉吧。”银时的声音格外沙哑。已经三年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要是再久一点,连他自己恐怕都要怀疑,他还会不会说话了。
“两只本该早就不存在于世的鬼在这种地方斗嘴。一个想毁掉这个世界,却一直没有成功,另一个想守护这个世界,可在不久以后,这世界将会由他亲手毁掉。”高杉把玩着手里的烟管,满是讽刺地看着银时,“银时。你有没有想到过,这种事实呢。”
“嘛,不要计较这么多好不好。想这么多的话会很累的。”银时不用回头也能看见,高杉墨绿色的眼里映出来的,他身后天台下一片狼藉的树林,很难看。
“而且,这不是,还没有毁掉吗。”
那是多么温柔的笑容,温柔得,很是刺眼啊。
“你有看到吗?从这我这只仅剩的眼里,看到你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高杉抬手摸了摸蒙在绷带下的左眼,锋利的眸光直刺进银时荧红色的眸里,“像是要坏掉了一样的。”
“从很久以前,我在你眼里就永远都是一个样子了。”银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卷毛。我已经看不到了啊,现在的这幅尊容……
高杉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只是笑,耸动着肩膀,越笑就越是难以自持,几乎站不稳脚。
“银时,你还真是足够了解我啊。”
“矮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银时苦笑,“费尽心思地找我,不会只是来和我斗嘴的吧。或者,作为妨碍你破坏这个世界的阻碍,杀了我。”
“你体内的那个东西……说实话,我很好奇。到底要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你屈服至此。”高杉没有计较银时的称呼。他确实很好奇,对那种东西的,存在本身。
“哦,不知道。在你开始长篇大论之前,先给我点甜的东西。嘴里太淡了,血的味道不停地往外冒啊。”银时伸手,他太久没有补充过糖分了,方才高杉没来时还不觉得,现在倒是有些想念糖果甜腻腻的味道了。
“糖分控。小心你的糖尿病复发,这次可就没有医院会收留你了。”高杉俯视着那只缠满绷带的手,伸手摘下自己腰间的锦袋丢给银时,“现在的你,连剑都不再用了,没有杀掉的价值。放心吧。”
“你这是中二病又发作了是吧。杀人还要选时间,还要看看有没有足够的价值。”银时打开锦袋,迫不及待地丢了一颗进嘴里,感受着那甜腻腻的味道,享受地眯起眼。
高杉腰间原本只有一个放烟草的锦袋,可今日却有两个锦袋。只能说,他们都足够了解对方吧。
“银时,你没有办法,解决那个东西。”高杉迈步,从银时身边走过,走近天台边沿的铁栏,转身倚在上面,抬头看银时,“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决呢?”
“那东西已经生根了。身体的每一条神经都已经遍布那东西了,现在的我,就连自杀都做不到。”他可不会因为高杉一句毫无根据的话就欣喜若狂,又不是小孩子,“但是,一旦我死去,那东西就会破体而出,将这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银时转身,两人又一次面对面。
“天人搞出来的东西,当然要用天人的办法来解决。死在那些天人的手里,会死不瞑目的。”高杉仰头,墨绿色的眼眸折射出令人着迷的光彩,“我说,我有办法,解决那个东西。只是,如你所想,那当然,是有条件的……”
“高杉,什么时候你变得和辰马那个奸商一副嘴脸了。”银时荧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这种风景,果然还是和你更配。”
倒成一片的树林,在晨曦下腾起的细小微尘,紫色的浴衣,墨绿色的瞳孔。天台上有风,黄金蝴蝶随风翩舞。
“你不也是一样的。依旧是这副蠢样。”高杉眯眼。风撩起银时那件厚重的斗篷,白底蓝云纹的和服露出一角,清晨的阳光透过银色的天然卷,那银发透亮得,有些刺眼。连那两点荧红色都如此炽热。
“可以。我现在剩下的,唯有这条命了。不管是什么方法都可以。就算最后依旧要切腹,如果让你给我介错,好像也不冤啊。”银时又往嘴里丢了一颗糖。
“银时。我可不会给你介错。我只会,让你,人头落地。”高杉一笑。
“是,是。”银时含着嘴里甜腻腻的糖,随意地答道。
这真是毫不令人意外的结果啊。
“你们是没吃午饭吗!”男人握着竹剑,将对面最后一人撂倒在地。看着满地陈横的“尸体”,心情莫名的好。
这样的场景,很长时间不见了啊。似乎连手里长久以来未曾碰过的竹剑,也愈加顺手了起来。
“难道不是土方先生每天都在旁边往碗里不停地挤蛋黄酱的错吗。谁看到那种狗粮还能吃得下饭啊。”冲田总悟坐在道场的一边,脸上那红色印着两只有说不出的喜感的眼睛的眼罩还没有拿下来,也分明是才睡醒的样子,可嘴上却毫不留情,一丝情绪的起伏都不曾出现。很是欠揍。
“总悟,你这个混账!狗粮是什么!快点跟蛋黄酱大神道歉啊!”男人额头上青筋一突,可从内心里却没有真正的生气。这份诡异的心情没来由的让他放松,甚至没有一点想去深究的意思。
“看来不往蛋黄酱里下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我似乎应该重新开始继续了啊。可是,土方先生这几年挤蛋黄酱的时候比以往少挤了0.1克呢,那个药要是不到计量的话,不起作用呢。”冲田总悟面无表情地摘下眼罩,盯住男人烟蓝色的眸子,嘴角翘起不怀好意的笑。
两个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道场里,还躺了一地不停哀嚎的大活人。
“真奇怪啊。分毫必较的土方先生,竟然会犯这种错,还是在蛋黄酱这种一向不会有丝毫疏漏的地方。”冲田总悟当然不会只是想吐槽一下,他只要开口,当然要攥着痛处,毫不留情,“而且,还是在近几年,才开始的哦。”
男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现在,已经有了目标了,也就不需迷茫,只要坚信着,就够了吧。
“总悟。你给我把心思放到工作上去,这几年你到底翘了多少班!都去给我全部补回来啊,你这个抖s混蛋!”习惯了这种混账的撩拨,和恶毒的调侃,男人既然不再迷茫,当然也就不会动摇。
“切,不过是……”
区区的税金小偷,不要太嚣张啊。
“谁是税金小偷啊,你这个天然卷混蛋!”
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当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男人猛地一怔,随即便开始下意识的去摸装在口袋里的香烟。
懒散的语调,让人听了会情不自禁地想抽他的话,银色的卷毛永远是一副翘起的顽皮样子,荧光流转的腥红色眼眸。
只是一瞬,便让他溃不成军。
“土方混蛋。你已经无用到会幻听了吗。”冲田总悟略带嘲讽地看着男人,“副长这个位置已经不适合你了,不如早一点让给我好了。”
在道场训练的时候所有人身上都是训练服,香烟和打火机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男人去摸烟的手摸了一个空,却听清了冲田总悟的话。
“总悟。”男人只是叫了冲田总悟一声,然后便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才又开口道:“这些臭小子们应该休息够了。也到了你换班的时间了,不许睡觉,好好训练。”
对他来说,那或许,是一种禁忌。
“果然,土方先生还是去死好了。”冲田总悟起身,挥起竹剑,对着男人便是一个横扫,直向男人的脖颈而去。
男人抬剑,将这一剑挡在距离自己不过数寸的地方,“好好看着这些臭小子训练。”烟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而那明明,是男人故意压抑的结果。
冲田总悟是知道的,男人这三年来从无任何一天落下过训练,甚至是不断加大训练的难度和强度,可却从不曾在道场里指导过任何一个人。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至于今天这种反常,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那天男人和桂的谈话上去。桂果然和老板关系不浅。
狂乱贵公子和白夜叉,吗?
好像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往事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探究的吗。何况是这种从历史里遗留下来的辛密。
一定会很有趣的。
冲田总悟撤剑,静静地看着男人转身离去。或许,他该去套套那个暴食女的话了。顺便也可以逗她玩来愉悦一下自己,毕竟,那个女人可是越来越严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是发展成中篇了←_←
第8章 捌
白夜叉。本名,不详。
银白色的短发,天然卷,红眸,白衣。攘夷战争时期素以勇猛著称,威震敌我。战后曾一度行踪不明,期间不曾在明面上从事过攘夷活动,完全销声匿迹。我方曾一度怀疑此人战死。
但此后,又在我方对残留的战后攘夷志士进行清缴时现身。由此被逮捕归案,并由夜佑卫门亲自斩首。
男人合上手里的档案,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又一点点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