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盯着小黑渐渐远去的背影，艰涩的从口中发出声音：“小……白……？”
回去之后，果然挨了顿结结实实的打骂，小黑蜷缩着瘦削的身躯，心中却坚定的想到，他要活下去，为了弟弟，为了重新教弟弟做人。
小黑开始频繁的偷藏各种粮食，瓜果。终于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趁着夜色，他环抱着满满一兜食物，再次偷偷的爬上了山。
第46章 第 46 章
也许是受到食物的诱惑，也许是真的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在小黑连续两个月的投喂和陪伴之下，小白终于不再拒绝他的靠近，甚至有时会在洞口迎接他的到来。
看着弟弟正在啃着果子，小黑摸了摸他的头，语带乞求：“小白，叫我一声哥哥吧，好吗？”
把果肉都用舌头卷进口腔，小白有些不解的看向对方，这么多天来，对方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难道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含义吗？他喉间一动，咽下果肉，看在这么多吃的份上，就满足对方的心愿吧，“哥哥。”
小黑怔愣的看着弟弟脸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视线缓缓移到那一张一合的双唇，轻声呢喃道：“你说什么……可以……再叫一声吗？”
“哥哥。”
“再叫一声……”
“哥哥！”
“再叫一声！唔！”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的把一条咸鱼干塞进对方的嘴里，用最近学会的语言，凉凉的说道：“你好烦。”
嚼了嚼嘴里的鱼干，小黑感觉满口的咸腥味都透着一股子甜，他掏出破旧的书本，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摩挲，没想到弟弟异常的聪明，短短时间内，已经能听懂大部分日常的话语，也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小白站起身，现在他大多时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四肢着地的爬行了。“走。”
小黑看着小白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看自己，又说了一句，“走。”他才反应过来弟弟要他跟着他，小黑放好书本，急忙跟上脚步，“你要带我去哪儿？”
小白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朝着神社的方向走去，用不多的词汇表达着：“去看，母亲。”
小黑惊讶的挑了挑眉，跟在一边，很快便走到了神社的门口。只见弟弟绕到神社的背后，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小白蹲在土堆边上，仰头用他干净清澈的红眸看着小黑，再次说道：“母亲。”
小白是被野兽养大的……小黑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这小小的土堆代表着什么。他鼻子一酸，双膝下弯，肃穆的跪了下来，“谢谢你，救了我弟弟，还养大了他，谢谢你！”说完便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
小白看着小黑的举动，有些不解，但也学着跪下磕了头。
“小白，你总是不明白‘哥哥’是什么含义，现在我告诉你，以前你的亲人只有它。”小黑指了指土堆，然后拉起小白的手放在胸口，“现在，你还有我。哥哥就是你的亲人。”
手下鼓鼓跳动的心脏好像连接着自己一般，小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带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世界。
兄弟两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年，小黑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了弟弟，如今小白看起来，就和普通的邻家少年一般，和他相比，性子却反而更加沉稳一些，倒是比他这个哥哥还更像一个哥哥。
这天夜里，小黑依旧带着食物和衣服悄悄的离开家，弟弟正在长身体，衣服没穿几天就小了，他只好故意弄破了自己的衣服，让母亲多裁了一些布料。兴冲冲的他没注意到，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暗影。
第47章 第 47 章
“小白！我给你拿了一件新衣服……”小黑一边说着一边寻着火光来到了洞口，小白用树枝搭了一个篝火，跳动的火光中，他先是看了哥哥一眼，然后目光移到了小黑的身后，先天的警觉性告诉他，好像有人跟来了。
小白竖起手指放在双唇之间，把小黑拉到身后，夜色中，红眸闪着警告的光芒。“弟弟，怎么了？”小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他放轻了声音，大睁着双眼看向四周。
静谧的山林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两人拿了火把防身，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哗——！”赫然是一柄尖锐的鱼叉，小白眼疾手快的用火把挡住，鱼叉“铛琅”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即两人看到四周黑压压的人影伴随着亮起的火把，密密麻麻的显现了出来！
糟了！被发现了！小黑滚动着喉结，上前把弟弟护在身后，看到父亲领着一众村民走了过来，“父亲！他是您儿子啊！”
“妖孽！当年都怪我太过软弱，所以没有狠心亲手结束你的生命，没想到啊！倒是让你，生生的养大了这个妖孽！”中年男子痛心疾首的怒吼道，众人纷纷呼喊着：“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小黑挥舞着火把，想阻止上前的村民，他哀求道：“父亲，小白他和我，和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不是妖孽！您怎么忍心！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小白是妖孽，他又何时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妖孽！我看你们才是丧心病狂！”
“混账！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心智，才说出如此荒唐的话！你闪开，今天一定要抓了这个妖孽！”随着父亲一声令下，围在边上的村民纷纷扬起手里的棍棒鱼叉，群起而攻！
两个少年寡不敌众，很快便被结结实实的捆绑住，小白冷着脸看向那个所谓的父亲，转头对小黑说道：“我只认你一个哥哥，和黄土下的母亲。”
“小白……我对不起你……呜呜……我今晚就不该上山！”懊恼，愤懑，内疚等等情绪在胸口胡乱碰撞，小黑哽咽着，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众人单独带走，“你们要带我弟弟去哪里！把我也带走吧！父亲！你不能这样！”
中年男人冷酷的瞥了一眼小黑，一挥手，把他关在了自家的柴房，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他终究是我的血脉，明天我会带着他出海，是福是祸，就看天意吧！”中年男人看着火光中，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年，也许是火刑太过残忍，也许是怕他死后会形成怨魂，众人面面相觑，便也不在做声。
翌日，中年男人去问了神之子，“你说，今天出海，会顺利吗？”
荒听说了昨晚那场声势浩大的捉妖，他掀起眼皮，墨蓝色的眸子盯着海面，良久才说道：“会顺利的。”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把小白绑在了一艘小船上，然后滑动着船桨，小船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在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中，带着父子两渐渐消失在了海面上……
鬼使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他转头，看到弟弟安稳的睡在另一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捂着脸坐起身，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这个梦长的仿佛讲述了他的一生。
后来，当他终于被放了出来，看到母亲崩溃的跪坐在海边，怀里是父亲苍白的尸体，而弟弟……据说是祭献给了海神……母亲自那之后，精神彻底瓦解，总是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着：“都是那个白发红眼的妖孽！都是那个妖孽！死了还要带走我的丈夫！”
他不敢相信弟弟就这么没了，本想找机会问一下荒，却未料想，这件事也连累到了荒，曾经的神之子被控诉谎话连篇，伤痕累累的被关在了山腰上的石屋。他好不容易躲开了村民，才见到了荒。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他颤抖着的问：“我弟弟还活着吗？”
鬼使黑掀开被子，走到鬼使白的床铺边上，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弟弟如玉一般的俊脸上，白色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个雪中的精灵一般。鬼使黑小心翼翼的侧卧在弟弟边上，当初，荒说小白还活着，他是那么的高兴，为了找到你，死后不惜将灵魂裂成千片去寻找你的踪迹，只为了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弟弟。”
鬼使黑伸手，虚虚的隔着空气抚摸着弟弟的轮廓，最后停留在了红润的双唇上，他不禁想起泡温泉的时候，眸色渐深。鬼使黑低下头，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有些犹豫的停住了。
突然，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夜叉的吼叫声：“晴明！晴明！你快起来！”
鬼使白一下被惊醒，他习惯性的抬起身子，双唇正好撞上鬼使黑，他惊讶的轻呼出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鬼使黑压在床上深深的吻了下去。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却想到了寮里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大天狗妖狐他们。
“唔……鬼使黑……你放开我！”鬼使白喘着气把人推开，抖开一件外袍披上，急急的寻着夜叉的声音跑了开去。鬼使黑见弟弟同手同脚的姿态，擦了擦湿润的双唇，噙着笑，也跟了上去。
第48章 第 48 章
大半夜的，晴明打着哈欠坐起身，半睁着眼把门移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一瞬间就清醒了。“这是怎么了？”
夜叉怀里抱着一脸痛苦的青坊主，“晴明！他入魔了！”
“先把人放下。”晴明点亮烛火，这才看清了青坊主的情况，眼下的妖纹已经彻底形成，双唇间不停的溢出鲜血，面白如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