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涂:“…………”
贾琏待四位老嬷嬷回忆感想过后,把人送走,拍拍胡涂的肩膀,沉声:“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恐怕皇上还是她娘聪慧!”他忽然间有个大胆的假设,那个让人总感觉傻逼的宸晟帝,这帝号没准是太后娘娘忽悠当今定下的。
“嗯。帮我照顾一下我爹娘还有昱儿。”胡涂开口:“我爹娘倒是不担心,最近跟着赦叔就眼巴巴的在宁府看着那龙凤胎翻身玩。可是昱儿在翰林院,就怕他一时年轻气盛,怕着了别人的道。”
“难得你有求于我,师弟放心,我这个当师兄的定会照顾好弟媳妇的。”贾琏端茶抿了一口,美滋滋道。
“呵呵。”胡涂手指指窗外,露出一抹奸笑:“那插着的香可没有燃烧完,弟媳妇就偷偷带着蓉儿离开了。师弟啊,这把你的话当成耳边风吹了。”
贾琏难得没跟人怼的心思,捂额:“别跟我提媳妇了。”
司徒乐这性别虽然最后在师父临终前小范围挑明了,皇帝也愿意放司徒乐自由。但如今的敌人不是皇帝(而且也不能保证皇帝能一直这么脑抽抽的,维持住这股亢奋),而是皇后,而是那些朝臣世人,现在没准还要加一个太后,若知晓司徒乐是男的,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要真正的自由,还只有等他有朝一日登上高位,有决定权之后。
那么问题来了,这中间漫漫长途,他得继续对着司徒乐,还得开始装日久生情。用当今的思维来说,就是贾家有前科。
胡涂怜悯的看眼贾琏,自顾回家拉着爹娘和媳妇好生交代一回,便穿着僧袍前往五台山。
就在胡涂前往五台山的路途中,贾家迎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作为如今两府的对外发言人,贾珍一蹦三尺高:“你谁啊!爷都没这么大的脸想见琏弟媳妇就能开口说见的。你有什么资格在人孝期就跑过来说见就见的?一个大男人,老男人要点脸!”
一听人的要求,贾珍立即敛了对美人脸的那点怜香惜玉之色,咆哮完,扭头对左右吩咐了一句:“把文大人给我请出去!快点快点!”
在他老爹心里,这忠义皇独生女儿的排名绝对比他高!况且,这原安乐郡主,现在的琏二弟妹凶得不得了!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后半辈子不用愁,蓉儿有出息,宗正寺挂了号,还多亏了忠义皇体恤他爹这忠心不二。
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他敬着琏二弟妹还来不及,哪能给人添愁!
被左右夹着,甚至还粗鲁的堵住了嘴,文敏眼眸带着丝怨恨看了眼贾珍。他若非走投无路,又岂会来求……求……哪怕现在他也后知后觉知晓了自己当初错过了什么。
若是当初,他没有拦着才儿去追求温幺幺,也许如今的驸马爷便是他家孩子了。
若是当初……
可是他……他又有什么错?他只是不想让孩子再重复他的老路!就像先前,这温大夫的身份,基本上核心的朝臣都晓得。他若是有关系有能耐,朝中有人,能不知道?
他真得是为了孩子好,可是万万没想到会让孩子进了狼窟之中。
三日前从承恩公府回来,这孩子神色恍惚,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天一夜,后来他心急如焚,闯了进去,才发现孩子发烫。待请人大夫诊断,才……才……
文敏一回想起来老泪纵横,可冲到平家去理论,几次到承恩公府前,却怎么也迈不动步伐进去。先前考虑种种,最终选定与平家结亲的缘由还历历在目-平家深受帝王信任,平家公子平朗并不是才智出众之辈,余下两个公子也不堪大用,故而这女婿便相当于半子。这平家定会扶持文才。
他想了一日一夜,便想去贾家,想靠着在清北书院的情分,想着贾琏到底是知恩图报的,想去求一求,也许没准儿温幺幺也有那么一丝情分在呢?
这可是忠义皇唯一的血脉,当今眼下最为疼宠的对象。这皇家人嘴皮子动一动,没准就不一样了呢。
看看哪怕是权贵之家,这落魄的权贵之家!宁府贾珍随手一给出名额,那胡涂便是从商贾贱籍到炙手可热的武状元,现如今更是一越成四品校尉,奉命去五台山恭迎太后凤驾。
为什么轮到他们就这般相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在文敏一路回想着世道不公苍天不公贾家无情无义之时,贾珍想了想,扼令左右闭紧嘴巴后,去了荣府,无视屋内被咿咿呀呀伸手求抱的儿子,自己一把抱过女儿亲了亲,又捏捏人肉脸,结果被女儿小手扇了一巴掌,也傻乐一回,最后众爷爷嫌弃的联手赶走,才气哼哼去了书房。
入了书房,无视着院子里金鸡独立的贾蓉,贾珍又左右转了一圈,确定司徒乐不在书房内,便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的说了文敏前来求见一事。
“听人口气好像是跟那个美人探花郎有关系?”贾珍道:“你说说这老头是不是智商全长脸上了?我就算再混不吝,胆大包天的,都不敢仗着我爹跟忠义皇的十几年的伴读臣子情谊,这孝期就上门求人办事的。”
“珍大哥,你这是做得不错。”贾琏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事我知道,无非是因为他宝贝儿子被他看好的亲家奸污了。没胆量上平家,有本事闹贾家,想什么?”
“还真当我贾琏开慈善堂的?”贾琏摩挲着文玩核桃,神色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过,这平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第93章 皇帝的怒火
贾珍闻言,恍恍惚惚回过神来:“琏弟,这事敢情你早就知道了?”
“我没日没夜的派人盯着平家各个主子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有所察觉的。”贾琏失笑的回了一声。非但他有所察觉,如今文敏前来贾家,当今恐怕也知晓了!
当今如今这态度……贾琏眼眸回扫过贾珍,眉头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连贾珍都觉得这文敏孝期上门不应该,当今自然更是会暴跳如雷,盛怒之下的命令没准会让平家气急跳脚。
至于为啥会以贾珍作为道德底线的标准,人云亦云的,他曾经追根究底过,好像是自打流传出宁府连门前两石狮子都不干净,这周围一圈便隐隐有这个“坏人”评断标准了,连当事人都没觉得委屈。几次接触下来,他知道当今是认同这个底线标准的。
又聊了几句家常,贾琏送走贾珍后,自顾去寻了在屋顶看星星的司徒乐,架着梯子上了屋顶,见人双手托腮,愣愣的仰望天空发呆,忽然间没了拉人一同前往去平家看热闹的心情。
这人性是非丑恶说起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贾琏沉声叹口气,开口:“你小心着凉。”
“多谢提醒啦,琏嬷嬷!”司徒乐笑着回了一声,起身去迎贾琏,边道:“你踩着瓦片间的缝隙,小心别像上次那般打滑了。”
“还真以为爷会走滑?”贾琏没好气开口:“你这小没良心的,跟蓉儿一个德性,给你们逗了乐子呢,否则看你带着蓉儿哭哭啼啼的?以后修个观星阁,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看都方便。”孝期不能破土动工,等过后不管如何,修建一个倒也用处多多。
也真有师父的,时不时仰望星空,面对苍穹,倏忽间有种看淡世间云卷云舒的淡然,便愈发会反省体悟自己的所作所为。
心境观念不一样,真会让人由内而外的产生些变化。好几次照镜端衣冠,贾琏总觉得自己如今衣冠楚楚,不像从前那满脸的奸佞小人模样,到像是个衣冠禽兽了。
“你啊,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司徒乐失笑。
“也是你没见过我对仇敌心狠手辣的模样。”贾琏笑着回了一句,板着脸严肃无比道:“给你提前敲个警钟,可别被我的表象迷惑。你可以后别成为我的敌人,否则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哦?好啊!”司徒乐应了一声,刚打算坐下,便感觉背后转来拉力,回眸看着掏出手绢正弯腰擦屋檐的贾琏,嘴角抽抽:“看看你,其实总感觉你也是个好人的。毕竟给敌人也是痛快型的,我听我爹讲过许多故事,有好多变态的,都是得志之后一点点折磨仇敌,把人做成人彘都只是开胃菜,有的成人肉包子,还有每天割一片肉喂狗的。”
“师父还给你讲这故事?”贾琏透着皎洁的余光看看手帕,确定不脏了,示意人坐下。
“对啊,我小时候睡不着,听恐怖故事一吓就吓昏睡过去了嘛。”司徒乐开口:“我爹可坏了,他把我哄睡着后,还给我留了张画,那脸上的泪水都不带抹掉的。这就罢了,也不知听了哪里来的偏方土方,在我脑门上还画了个“王”,嘴边三胡须可粗细对称了。”
贾琏:“…………你能活这么大,还身心健康真不容易。”
“因为爹让我知晓这世间除了善还有恶。”司徒乐眼眸一弯:“这双方的斗争是无穷的。你也别太逼着自己了。”
“我已经很放松自己了,要是以前……”贾琏抬眼看着璀璨的星空,忽然间发觉自己渐渐回想不起自己那些年日夜忐忑惶恐的心情了。正大脑一片空白之际,贾琏便听得耳畔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话音:“都过去了。做人应该立足现在,看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