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会被钢铁更坚韧?
怎么会。
只不过是玉罗刹的剑气比叶孤城的运用更纯熟,也更强大。
比试,已经有了结果。
叶孤城输了。
不是叶孤城不强,只是玉罗刹更加强大。
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当叶孤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他一定是想过的,但像他这样的男人无论是输还是赢,无论是生还是死,都能很好地接受。
因为他是叶孤城。
白云城众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两人的剑,还搭在一起,似乎有千斤的重量。
忽然,玉罗刹猛地抽回自己的青铜长剑,剑落入剑鞘中,预示这一场比斗的结束。
他看向叶孤城,眼中满是欣赏。
玉罗刹道:“我不杀你。”
他又道:“十年之内,你们之间必能一战,但现在,你还伤不了我。”
这是实话,是玉罗刹的心声,十年时间看似很长,但却只是弹指一挥间,光是想到叶孤城现在的年纪,他便想倒吸一口凉气。
十年时间只是一个极限数字,玉罗刹很清楚,以叶孤城的能力,或许在十年之间便能迈入那个境界。
十年之后他多少岁?也不过就是三十来岁,三十来岁便踏入破碎虚空?就算是玉罗刹自己都没有这么变态。
天生剑心,绝世的天才,除了这两个词,没什么什么好形容叶孤城的。
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已经满是赞赏。
但玉罗刹的赞赏,似乎没有多少人能够感受到,正相反,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白雾团,看白云城子民的眼神,好像能将他吃下去。
就算是叶孤城,脸色都很不好看。
白得惊人,像是山巅上寂寞的雪。
因为我不杀你,实在不是一句很好的话。
它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又像是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
剑客的骄傲,岂是能被他高高在上的口吻给侮辱的?
叶孤城的脸色十分难看,好像结了一层霜:“你觉得我伤不了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山雨欲来风满楼。
玉罗刹道:“你确实伤不了我。”
嗯?
他这句话刚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对,脸颊刺痛,隐隐有温热的液体流过。
他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一手猩红。
是血。
是玉罗刹的血。
这一瞬间,他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半晌,玉罗刹道:“是我小瞧了你。”
这是叶孤城的剑气,对方不仅能够伤到他,而且他竟然都没有感觉到。
现在其实从他脸上刮过去的,如果是从他的脖子上刮过去,又会有什么结果?
他是不会死的,但就算是受伤,玉罗刹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世界上能够伤到他的人,一只手也不够。
玉罗刹感叹道:“真是了不得的年轻人。”
白雾裹挟着人的影子向后几米,嘶哑不堪的声音再度传来。
玉罗刹道:“假扮绣花大盗一是,我要向叶城主道歉。”
不可一世的玉罗刹也有服软的时候,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因为他的恶趣味,而是因为他对叶孤城抱有奇异的尊敬。
像他这样的人,比起西门吹雪的寂寞,倒不如说是站在云端上的高高在上,所有人皆是他的后辈,很长一段时间内,似乎没有人能够达到让玉罗刹正眼想看的地步。
就算是吴明也不行,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潜力,玉罗刹不会死,他会以年轻的姿态活下去,而小老头只会越活越缩水,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大,直到变成无法填补的苍穹。
但是叶孤城,忽然让他看到了希望。
心中升腾起一抹豪情,原本玉罗刹以为,下一个破碎虚空的人会是他的阿雪,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拥有相同出色的天资。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现阶段,叶孤城走的比西门吹雪更远。
他值得一个道歉,或者说,值得一个来自玉罗刹的公道。
在实力并不如玉罗刹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回报。
叶孤城一开始要的不就是这个?
但等到白刃入鞘,他的心中却满是不平静。
因为他此刻并不是单纯的城主,同时也是一个剑客。
对任何人来说,输都不是一件值得欢欣雀跃的事,特别是剑客。
他输了,但他没有死。
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激荡的内心,以及深深的懊悔,但他拥有将懊悔转化成动力的力量。
叶孤城冷冷道:“我不需要十年。”
他道:“五年,五年内,我必将再次挑战。”
玉罗刹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笑得十分畅快,也还好现在他还被白雾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脸,否则定然以为是哪里爬出来的厉鬼。
还是妖艳挂的。
玉罗刹道:“好。”
他是如此期待着,如此期待着,对手的出现。
玉罗刹道:“本座的事情已经完成,那三个叛徒就留给你们了。”
他是在对陆小凤说话,三个叛徒就是岁寒三友。
或许是因为现在心情很好,他难得变得十分体贴,知道如果岁寒三友的尸体都被他带走了,对方似乎不能很好解释,更不要说玉罗刹要三具尸体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不如找人就地埋了。
陆小凤宛若从梦中惊醒,刚才一战,实在是太过惊人,让他心神大动,若不是玉罗刹出声,或许还沉溺在玄而又玄的境界中不可自拔。
陆小凤不禁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玉罗刹道:“不过就是借他人之手清理西方魔教。”
玉罗刹又道:“我那好儿子,还真是多亏你们照顾了。”
这是个双关词,不管玉罗刹口中的好儿子是谁,听在陆小凤耳中,指的都是玉天宝。
玉天宝也很是幸运,他活了下来,之后起码几年都能安心地做一个挡箭牌,除非玉罗刹需要他死。
玉罗刹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陆小凤很是不解,交给他,交给他什么?
白雾缥缈从人手边滑过,下一秒,沉稳而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与白蒙蒙的雾错身而过。
最先来的人正好看到了玉罗刹的尾巴道:“哪里来的白雾?”
陆小凤道:“那是玉罗刹。”
来人惊道:“玉罗刹?”
他的声音雄浑,一起上来的人都听得见,他道:“玉罗刹不是死了吗?”
陆小凤道:“他还没有死。”
孤松与枯竹的尸体就在他身后,都是死不瞑目的面貌,眼中带着如出一辙的恐惧,与寒梅眼中的一模一样。
他终于知道,寒梅为何会露出如此表情,因为玉罗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令人恐怖的人。
岁寒三友将他,恐怕得牙齿打架。
趁着最先一批人的注意力被陆小凤吸引,躲在暗处的岚风朗月悄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先回到山下。
没见到叶城主已经准备走了?西门庄主也是,他们贸然闯上武当山若是被发现,也是一件麻烦事。
白云城的人,都不愿意给叶孤城添麻烦。
找一条小道悄悄离开便是了。
但是等到离开众人视线,一面目斯文看似学究的年轻人便道:“换一条路走。”
他指的方向好像是玉罗刹离开的方向,摆摆手,告诉别的人不要从这条路走。
有人道:“为何?”
学究道:“这条路不安全。”
人道:“有什么不安全的,来的时候不也走这条路。”
学究道:“正是因为此,才不安全。”
人道:“又为何?”
学究道:“一时技痒,布下几个陷阱。”
那人不说话了,学究的陷阱,哪是常人可以踩的?
学究自然不叫学究,只是被人这么称呼,他姓宋,人称宋先生。
宋先生不是随着丁大他们一起出来的小队成员,而是岚风朗月找来的帮手,也是叶城主的后备力量。
还有谁记得当时叶城主为了能够万无一失从奇门遁甲中出来请了外援?宋先生就是那外援。
他不仅对奇门遁甲了解破深,又玩得一手好机关术,平时没事干琢磨几个陷阱就能整的人人仰马翻。
陷阱非活物,就算天皇老子来了,都看不出来。
莫约是独自一人钻研陷阱阵法机关术太过寂寞,他虽然不像是朱停那样靠手艺做些买卖,却也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爱好。
宋先生喜欢看别人落入自己陷阱的凄惨模样,光是想到,就让他非常高兴。
因为这不良的爱好,很长一段时间内,白云城的人都被他弄得是人仰马翻,还不得不让叶城主警告才安分下来。
但等他一出白云城,手似乎又痒痒了,一时没有忍住,再度祸害其他人。
也还好他的陷阱并不会伤人性命,最多也就是弄得人狼狈一些。
有人忽然想到,玉罗刹刚才好像是从他们来的放下下山的?
不免露出阴险的笑容,真希望他能踩进宋先生的陷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