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萧慕]廿五史·俱摩罗天 金推完结+番外 (太史婆)
阿紫听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心头狂跳,只道:“姐夫见我这般为他,终究也,也肯对我好了么?只要能在他身边,我……我……哼!管他心里还想了谁,日后多的是机会,慢慢地全都收拾了!”
萧峰不知她想的凶狠怨毒,只听又有几人同声叫道:“萧大王!”自地洞跃了上来,正是华赫艮和他几名家将,登时明白过来,笑道:“久闻华司徒神技,果然名下无虚!”华赫艮嘿嘿一笑道:“萧大王称赞,哪里敢当!”急奔过来拔出腰间佩刀,又道:“这刀原是我家世子想送与大王的礼物,现下可派了用场。”举刀便砍。喀喀喀几声,将萧峰腕上铁链都斩断了。但那刀究竟不是建兴永康一流宝物,刀口砍得卷了,华赫艮也顾不得,将刀一丢道:“这地道通到北门外不远,咱们快些……”
一言未罢,猛听“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塔外不知多少人齐声发喊,骤然只见火光冲天!
原来如萧峰所料,御营中实是耶律乙辛手下之人占了大半,早在塔周挖下壕沟,埋了火油火.药等物。见势不对,立时点燃。那火.药爆燃何等猛烈,只一顷刻,地为之颤,塔周数丈已烧成了一片火海。华赫艮叫声:“不好!”冲到地洞口向下一探,热烟扑面,转眼滚滚冒上,地道必已塌了。嗐了一声,急去铁门外那尸体上摸过钥匙,开了牢门。众人一起冲到塔外,只见烟火蒸腾,冲天弥漫,浓烟火星四下激飞,丈许开外几乎已难辨人影。却听火圈外人声喧天,乒乓相交之声不绝,夹着一片汉语契丹语的喊叫乱骂。一阵风过,将浓烟吹开半边,火光中若隐若现,只见那寺外街巷间人头马影幢幢乱涌,辽兵正在不断涌来,夹在其中激战的人影鹑衣百结,却是几千名乞丐,忽然瞥见萧峰身影,一片声大叫起来,都道:“乔帮主!乔帮主!!”
南京城中军营四布,这时赶来的只是驻扎北城的几营,便已比丐帮之人多了数倍。全仗着群丐武功甚高,结成打狗阵势,堪堪挡住。忽然街口喊声冲天,辽兵前锋一片退后,又冲过来数十人,僧袍飘飘,都是和尚打扮。萧峰一眼望去,已认出了少林寺几位玄字辈的高僧,当头又有一人,正是虚竹,一面急冲,一面四下张望,猛地对上了萧峰目光,大叫道:“……大哥!”
此时两边遥遥可见,相去不过十余丈远近。说来并不甚远,但中间隔着一片熊熊烈火,地面尽赤,全无可立足处。便少林众高僧,也绝不能一跃到如此之远。在场之人以萧峰虚竹武功最高,但如要多带一人,也决计不能。虚竹看得清楚,心下大急,只叫:“大哥!”
猛听萧峰高声道:“二弟,你将人接住了!”虚竹茫然应了一声,却不知大哥要自己接的什么。萧峰已转向华赫艮道:“华司徒,请你先来!”
华赫艮已想到了几分,也不推辞,拱手道:“有劳萧大王!”吸一口气,便向火圈外奋力一跃。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轻功平平,这一跃只跃出两三丈远近,力道已尽,身躯便是一沉。便在此刻,萧峰双掌一并,掌风斜斜向外疾推,华赫艮只觉身后一股大力涌至,猛一提气,凭空又纵出了三丈有余。虚竹身手敏捷远过头脑,虽未想得明白,见华赫艮这一跃,手上已自然而然使出天山折梅手来,一勾一带,华赫艮身不由主向前扑去,最后这三四丈倏地掠过,双脚落地,已踏在了火圈之外,回头大喊道:“成啦!成啦!”
火圈内外,众人一片大呼。萧峰叫道:“阿紫,你来!”阿紫抱住他手臂急道:“姐夫,我不走!我与你一起……”萧峰如何肯与她废话,一声喝道:“走!”双臂一振,揽过阿紫腰肢向外一抛,阿紫尖声大叫,只觉犹如腾云驾雾,耳畔呼呼风响,猛地身子一顿,落下地来。瞧着那一边火焰突突乱跳中的萧峰身影,急得只是大叫:“……姐夫!姐夫!”
耶律洪基驻于南京行宫,忽有内侍递交国书,言道:“大理使者求见吾主。”本来大理小国,全不在他的眼下,但这小国僻处南疆,一向恭而敬之地朝拜宋室,如何将国书递到自己案上来了?心中疑惑,看那国书时,却是写得文辞华瞻,字字句句恭顺之极,只道得蒙觐见,我邦至幸,不由一笑。心道:“听闻大理国内将要易主,这新主倒是晓事,知道赵宋的小子靠他不住,到底要来求朕庇佑么?”他一心攻宋,俨然已自居天下之主,这国书正对心意,便道:“宣他觐见。”
待见了这大理使者,口才却好,骈四俪六地当殿就要作出一篇好圣明天子文章来。耶律洪基听得高兴,下旨赐宴,这年轻使者更是停不住口,捡了许多没要紧的辽人风俗来问,一句答了,他便惊呼称赞不绝。耶律洪基虽有些厌倦,但若起身一走,未免太也有失大国君王的风度。听得隐约喧哗之声,也只作不知,端足了那东山谢安的架子。好容易那使者告退,才出殿门,一名内侍已慌慌张张扑进殿来,叫道:“皇上,大事不好!南院萧大王的天牢……失火了!”
大理众人一出宫门,正见着北方天际火光,段誉猛一握拳,喜道:“二哥和华叔叔他们定是得手了!我们快去……是了,朱四哥,我方才骗那辽国皇帝,可骗得怎样?”
朱丹臣忽想起当年奉段正淳之命寻他回京,他不情不愿、半夜溜走的事来,百感交集,低低叹道:“世子爷,你这可是……长大啦!”
萧峰与虚竹一抛一接,转眼将那几名家将都送出了火圈之外。听对面众人齐声大喊,吸一口气,便待跃出。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喊,惊恐、惧怕、绝望,沙哑刺耳,几乎已不是活人发出的声调。
萧峰猛然转身,只见两名辽兵连跌带爬到了火圈边上,眼瞪瞪看着,脸如死灰,正是方才打火把的两名士兵。原来他二人也被萧峰那狮子吼震昏过去,待得醒转,好容易爬出塔来,却还是无路可逃,想要寻死也没了力气。转眼见萧峰脸色一冷,大踏步走来,只道南院大王要亲手报复,双眼一闭,自分必死,却听萧峰大喝道:“接着!”一手一个,抓起他二人身躯向外掷去。虚竹也不知何人,运力都接了过来,那两兵脚踏实地,犹是两眼发直,还不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怎便保住了。
只这一刻工夫,猛听又一阵坍塌之声惊天动地,大火烧得久了,剩下那些围墙木梁纷纷塌落,火星四溅,逼得萧峰连退了数步。火海之距,登时翻作两倍,便是他也再不能一跃而至。众人骇然大叫,萧峰猛地眼光一沉,却听那人声兵戈之中远远地传来一声马嘶,心念动处,立时纵声长啸!
来的正是萧峰那匹乌骓。自他入狱,此马无人能骑,困在马厩早已百般的不耐。今晚大乱一起,挣断缰绳便跑出了府来。多一半辽军认得它是萧大王坐骑,无人敢拦,跟着一众骑兵都驰向城北。忽然听到主人啸声,仰天长嘶,顾不得怕火天性,扬蹄狂奔。街尾至街头一道狂飙疾卷而过,辽兵群丐离得近的竟被刮得立足不定,纷纷跌倒。那乌骓已后腿一蹬,四蹄腾空,径直向火海之中射了进去!
萧峰听着马嘶,毫不犹豫,腾身急纵。这一跃直纵出十丈之外,身躯一沉,乌骓马身正在足下。萧峰双掌疾起,劲风径吐,地下火焰被掌风所迫,瞬间向两边一分。便在这一瞬,萧峰身形空中一展,稳稳落上了马背,那乌骓前蹄在他迫退的火中地面上只一沾。刹那间人借马势,马借人力,一人一马化作了一条黑龙,狂风起刺目割面,呼的一声,已然跃出廿丈火海,直落在了长街当中。
轰地一声,成千上万个声音一起大叫,一边道:“帮主!”另一边道:“……大王!!”
萧峰定睛看去,只见鲜血淋漓,断兵残肢狼藉遍地,竟分不清是辽人还是汉人的。刹时间胸中火焚,一股热浪直冲上了双眼。一掌劈出,将身前辽兵与丐帮弟子纠缠在一处的长矛棍棒都击得向两边飞了开去,高声喝道:“萧峰在此!你们要擒我一人,便来杀我,休要再伤无辜!”
然而那些辽兵抓着长矛,仰头看着他,却都停住了动作。中原众人多半已被围在当中,这般一停,急喘了几口气,不知出了何事,一时也都未再出手。这奇异的战局停顿一而十,十而百,不多时,整条长街忽地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静寂。众辽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地都将目光投向了统兵军官身上,等着他们的号令。
这时辽军中职位最高一人,正是太和宫统军耶律葛。许多中下层军官也不由向他看去,瞪大了眼等着,是战?还是不战?
耶律葛愣在那里,看一眼萧峰,又看一眼身边的众兵,猛地牙齿一咬,抬手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刀,登时鲜血长流,将佩刀一举,大声喊道:“萧峰这厮武功高强,我等拿他不住,被他伤了众多兄弟,便走脱了!”
这句话随风飘送,人人听的清楚。许多随过萧峰北征之人愣了一刻,对视一眼,纷纷举起刀枪.刺伤了自己,跟着喊道:“不错!不错!我等挡他不住,被他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