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样极大的包容,才让阮枫翎掩藏在内心的矛盾开始蔓延,并逐渐反感。她宁可选择让所有人都恨她,也不要活在阮屏玉的庇佑下。更不想承认她一直嫉妒长姐,为什么长姐可以拥有所有人的关心,为什么长姐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对的?
可是这些不甘心和嫉妒,又是阮枫翎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回过神的阮枫翎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自己一直想不通的答案。安雅的包容和善良是因为她清楚人的生死皆为命,不杀人是因为她清楚生命的平等,她不忍也没有权利。一个可以将这些归类如此分明又理性的人,其实才是变向的冷酷吧?
阮枫翎唇角勾起一丝苦涩,自言自语道:“雅,你可晓得,你的善良,其实对于有些人,很残忍。”
“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人,谁不是活在现实的残忍下,隐忍偷生?”安雅淡然一笑,“理想与现实一旦有了差别,自然就附带着残忍。得不到你理想的人与物,变向的也是一种残忍……”
“那怎么样,才会不残忍呢?”
安雅沉了沉眉,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接受它。”
“接受?”阮枫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有些道理,只能说,做却很难……对于长姐的离开,唐宋又再一次的忘记你,你真的接受了吗?”
本以为安雅会生气,没想到她唇角微勾,无奈的摇摇头:“我若不接受这些事实,又怎会站在这里呢?”
阮枫翎愣在原地,这一刻,她觉得,她与眼前这个女人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她完全不懂安雅的世界,哪怕伴随了她这么多年,也不懂她的心性。
难道这一切长姐就真的懂吗?
为了掩盖情绪,阮枫翎转过身背对着安雅,她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输给长姐太多。
想着枯城的问题,她有些突兀的继续道:“他……他经常会外出,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孩子,还有他更替的肉身。”
“他不是僵尸?”安雅第一时间,抓到了问题的要点。
“不是。”阮枫翎很肯定的回答安雅,却又陷入疑惑:“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可以活这么久……但是他真的不是僵尸。”
安雅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一日。”阮枫翎沉下眉,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道:“我趁着他不在时,去了枯城十二间地下室中间的一间,枯城的地下室根据十二生肖所建,我进了属于他的地下室。”
安雅眉梢微挑:“是鼠?”
“……对。”阮枫翎目光微疑,在好奇安雅为什么会清楚这些,但还是继续道,“每一间地下室的前面是地牢,在那里……我看见了树干,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居然在一颗大树里安家。”
“应该是长生树,生长于昆仑山脉,树身在幼苗时极小,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传闻在战国时期,楚国的巫师取得了一棵天山之树,更传言有起死回生之效……”安雅回忆起那些过往,点了点头,示意阮枫翎继续,“你还看见了什么?”
说到这里,阮枫翎的情绪有些波动,抬手双手拄着脑袋,又挑眉直直的盯着安雅。
“在……在……地牢的最里面,还有一个暗门,我进去了,里面很黑……但是很空旷,也很冷。”阮枫翎长出了一口气,“我拿出手机的照明设备,找到壁灯的开关,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安雅听着仔细,却发现阮枫翎说到这里没了后话,“你看见了什么?”再次问道。
阮枫翎脑海里回顾当时的场景,那里满是白色的冰霜,看着那有一人粗交错的根茎,才清楚她身处的地方,是这棵树最中心地带。
仔细望去,在树干中的结晶处,她看见了一个身影……
一步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一步步的将那张脸看清。
“枫翎?”
安雅的声音唤回了阮枫翎,回过神的她,眉头紧皱:“……我看见了一个人。”
……
枯城内,唐宋的房间。
昏沉的唐宋在枕头上辗转,呼吸沉重,额前渗着一层薄汗。
好像睡的很痛苦,想醒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桌上的摆放的纸巾,轻轻摆动了下,一个黑影直立在唐宋床边,轻声道:“醒过来……”
这声音好像是一根绳索,将唐宋从梦中拉出来,她突然睁开了眼眸,只是眸光暗淡,无神,脑袋慢慢偏移,面向那个黑影,道:“玉……玲珑……”
“你叮嘱的事,我都完成了,而你……还要继续睡下去吗?”
“我……叮嘱什么事?”
“很快……”黑影抬手指着唐宋的眉心,“你就都记得了。”
唐宋突然双眸睁大,随后身体后仰,又昏迷在了床上。
☆、第188章
第188章
次日一早,乐文瑶慵懒的趴在洁白的床上,她睡了一个好觉,踏实到让她都难以置信。脑海中还在回味着昨夜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确切的说,是不想忘记。
原来这就是因为感情而产生的*,拥有喜欢的人,是那么的兴奋。
桑邪穿着白色衬衫,静坐在床沿,看着乐文瑶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手指抵在似勾非勾的唇边,伸手帮她理了理碎发,温柔道:“在傻笑什么?”
乐文瑶听见桑邪的声音,睁开一只眼睛,朦胧的视线变的清晰,就这样看着她,脸都有些微微发烫。
“早,妖……”乐文瑶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桑邪。”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妖女。”桑邪把乐文瑶的衣服放在一旁,提醒道:“早饭时间已过,雅在准备午饭,文瑶要不要起来了?”
乐文瑶知道今天还有事情做,支起身子换上衣服去洗漱,站在半身镜前的乐文瑶,一边刷牙一边拨弄自己的白色发丝,突然停下动作,凑近了仔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了?”桑邪倚在门口,看着她问。
乐文瑶清亮的眼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转身含着牙刷含糊道:“妖女,我的头发……这一缕的颜色是不是变深了?”
桑邪听见这话“嗯?”了一声,走近去瞧,才发现乐文瑶如雪的白发中,有一缕发色是比别的要深一些。
“都说刚出生的婴儿肌肤上的绒毛是白色的,随着长大才会慢慢变成黑色的汗毛。”桑邪唇角勾着笑,看向乐文瑶,“难道说文瑶是刚开始长大吗?”
乐文瑶因为含着牙刷不好反驳,转身漱口拿毛巾擦了下嘴,抬眉看着镜子里的身影,挑眉:“也不知道是谁,昨夜长大了。”
桑邪面无表情的上前环抱住乐文瑶,将头埋在乐文瑶的发丝中,用鼻尖顺着乐文瑶的脖颈蹭来蹭去,没有回答问题。
乐文瑶被她蹭的好痒,偏过头笑道:“妖女,别闹了……”
桑邪的薄唇含住乐文瑶的耳朵上沿,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猛的一抖,才满意道:“不许再言昨日之事。”
起初,乐文瑶以为桑邪生气了,立刻收了情绪转身看她,“怎么,妖女你后悔了?”说完又察觉不对,桑邪眸光散发着一丝羞涩。
原来她是害羞了!
细想也是,桑邪的性格习惯了掌握任何事任何人,而昨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要求,恐怕……
“好!”乐文瑶倾身一吻落下,带着清晨的淡香,唇角忍着笑,“不再说……我不说就是了。”
“心里,也不许想!”桑邪强调道。
这样的桑邪不仅少见,还真是可爱。
“好,都听你的。”乐文瑶第一次觉得,在她面前,可以做回乐家继承人的感觉。
可是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桑邪半边唇角微勾,好像什么事得逞了一般。
“文瑶既然都听我的,下次……”桑邪冰凉的双唇,落在她鼻尖上,然后下移覆在唇上,“我不会放过你了。”
乐文瑶:“……”
卫生间里只剩下乐文瑶一人,桑邪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因为安雅那里需要人帮忙。
直到桑邪离开有五六分钟。
安静的环境内,就连洗手池里的水声,嘀嗒嘀嗒的落下,都显得特别吵。确切的说,因为桑邪的那番话,乐文瑶用了五六分钟都没平息内心的波动。
她轻哼了一声,原地转身看着半身镜里的自己,确认道:“以后,我再也!再也!不要中妖女的计了!”说完抬起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在楼下帮安雅端菜到餐桌的桑邪,抬眉瞧着楼上乐文瑶身处的房间,唇角勾起有趣的笑容。
“看来你们的感情……突飞猛进。”安雅端着空碗,放在一旁,道。
桑邪今天心情很好,并不想与安雅拌嘴,更不会上她的当。回看安雅,见她动作利落的将四个碗筷摆在桌子上,反而好奇道:“你的行动力告诉我,你并没有瞎,可是你确实看不见,真是奇怪,你是如何做到的?”
安雅摆好碗,又把筷子摆在一旁,“环境的尺寸,物与物的距离也很好记,用心的话很快就会知晓,这个房间有多大,有几把椅子,沙发在哪里,哪里有开关……”说着将东西一一放好,面向桑邪,“这些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