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头疼的感情。但奇怪的是,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子,重复,循环,不肯改变。自己被当做孩子看待时不满,却在长大后,又不自觉地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反反复复的,充满了让人为难,不甘,又不由自主的守护之情。
夜刀神狗朗来到东京后,好像比以前活泼了很多啊。有一天鼬早起看到报纸上刊登的新闻,关于隐藏很深的犯罪团伙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被逮捕的报告,旁边是夜刀神狗朗正义凛然的一张脸。“这孩子,玩得很开心啊。”鼬边用浴巾擦着自己半湿的头发边想。
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做不知道吧。
只是没过去几天,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那天早上鼬一如往日去了医院,急救大楼被很多不良少年围着,庭院里还有警车。医院的秩序还算稳定,只是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都因为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有些惶然。
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听路上聚在一起的人说,黑崎院长昨晚就来了医院,现在正在陪同警局的人一起调查。
“出了什么大事吗?”鼬问端着一杯咖啡慢慢饮啜的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摇了摇头:“听昨晚值班的人说,是有人被枪伤了,还没有等到救护车就已经不行了。似乎是不良集团的头目,所以差点闹起来呢。”
是这样啊。
这本来只是医院日常中的一个插曲,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人在这里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不良少年还是社会精英,无论是懵懂孩童还是耄耋老人,死亡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不管家里的亲人如何的痛苦,不管愤怒的同伴怎么去发泄,已经离开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所以当鼬接到那个陌生的电话时,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情绪了。
这些年,他和十束多多良之间虽然保持着非敌的关系,彼此的联系却少的几乎不存在。毕竟不是身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况且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本性,点头之交的位置刚好适合。
电话是草薙出云打来的,问鼬要不要来看十束多多良一眼。
那个没有等到救护车的人,那个深夜被人枪杀的人,那个引得赤之氏族暴动的人,原来就是十束多多良啊。
鼬站在河滨之畔的墓园里,看着面前墓碑上笑容温暖的青年,心情十分复杂。
一旁的草薙出云整理了一下他带来的花束,并不说什么。他的脸上有些疲倦,身上的烟味浓重。
鼬半蹲着,将手中的香插在墓碑前,问道:“赤之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草薙出云揉了揉额角,苦笑着说:“还能怎么样,力量几次都暴走未遂,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那么,你找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鼬擦去手上残留的香灰,“应该不仅是为了扫墓吧。”
草薙出云拿出终端机给他:“看一下这个吧。”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画面昏暗,声音也很杂乱,播放结束的时候鼬的表情不是太好。草薙出云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结束播放视频的终端机。
“是新任的无色之王,吠舞罗不会放过他的。”他的语气并不重,但仍旧肃穆。“作为先代无色之王的臣子,可以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吗?”
尊的愤怒,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K完
鼬当然不会插手,他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的领域,很少走进那个世界;何况这些事情都被三轮一言交给了夜刀神狗朗,那就不应该由他干涉。
只是,不知道夜刀神狗朗有没有参与进去。
草薙出云根本无法离开吠舞罗太长时间,不然不知道那些一点即燃的笨蛋会做出什么事;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从知道消息后就完全爆发的周防尊,虽然现在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谁都知道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接到了别人打来的电话,向那边确认了什么后,他急匆匆地离开了。鼬一个人留在十束多多良的墓碑前,那张照片上的脸还稚嫩得很,一团纯良的孩子气。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盖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鼬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刚走进客厅,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的男人,透过被夜色映衬形成反射的玻璃,抬起手和他打招呼:“哟!”
是很久不见的御芍神紫。
似乎那件事发生之后,这些人就一个个地跑出来了啊。
鼬端着水坐在沙发上,听对面坐着的男人抱怨:“好不容易找到时间来看你,真冷淡啊,鼬。”
“所以说,在这件事上,你在里面充当的是什么角色?”鼬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话,自顾自地问着。
只是同样被无视了。“说起来。我前不久看到了小狗朗哦,那把刀,还真是不错呢。”御芍神紫意味深长地笑着,“我还以为,那个人会把它交给你呢。”
你和我一样,不过都是不被那个人承认的存在而已。
“哦?”鼬将杯子放回茶几,“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御芍神紫拿过鼬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舔着嘴角,意犹未尽的样子:“并不会啊,倒不如说,长大了的小狗朗能够做到哪种程度,我很是期待呢。”
“狗朗的话,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御芍神紫听他这么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你也不见得对我留情了啊。”
他走到落地窗旁边,猛地拉开,任由十五层的夜风骤然吹进来,风衣的下摆被高高地吹起,刘海也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那就看着吧,鼬。”御芍神紫轻声说着,“很快,有趣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哦。”说完,他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起跃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大楼楼顶。
原来是在绿之王那里吗?鼬看着他离开时不经意间使用的力量,当下了然。
因为是一直隐藏着几乎不在明面上活动的氏族,关于绿之王的情报少之又少。前些年的时候听说他们以Jungle为名在网络上发起了一次攻击,一度与吠舞罗的成员对上,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踪迹了。
想到德累斯顿石板赋予绿之王的属性,再想到御芍神紫叛出的前后,鼬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其中的联系。
确实是很有趣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鼬见到了比过去几年都要精彩很多的东京。
无论是一瞬间全被黑掉的通讯设备,异能者街头无所顾忌的打斗,赤青两族数次不分高低的对峙,还是数十年巡游天空的飞艇的坠落,黄金之王派出处理后事的氏族,突然间就被隔离起来的学园岛,都让这个城市久违的热闹起来。期间鼬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和夜刀神狗朗联系了一次,被告知他正在与现任的无色之王随行,之后就一直受到未知电波的干扰,无从获取他的消息。
赤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曾经多次出现,早已不复曾经的光辉,剑体破损,摇摇欲坠。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之王随即显现的剑。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必须解决的事情。失去了束缚力量的锁,现在的赤之王,就如同一颗倒计时的□□。一个不慎,这将又是一个‘迦具都事件’。
但是没有人会主动开口。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赤之王完成他必须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在那之后,王究竟何去何从,王的命运要如何了结,王的罪孽将由谁背负,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煮好一杯拉面需要三分钟,早上的晨练需要四十分钟,鼬看完一本普通的小说需要两个小时,九个小时是伦敦到东京的时差,中午的十二点到晚上的十二点是半天,地球不紧不慢地自转一圈就是二十四个小时整整一天。
只不过十数天的时间,所有的争端都结束了。
赤之王身陨,吠舞罗解散;无色之王已死,白银之王不知去向;黄金之王主持大局,青之王维持秩序。没多久,这个城市就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常生活,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经历过的人,留下了伤痛的人,永远都不会遗忘。
失去了赤之王的吠舞罗,蒙上青之王弑王阴影的Scepter4,看着挚友依旧年轻的尸体的黄金之王,还有刚认定了王就断了联系,甚至连王的生死都不明的夜刀神狗朗。
他带着化作少女样子的猫,静静地坐在鼬的客厅发呆,相当颓废无力的样子。
因为是周末的休息时间,鼬有的是时间和他一起闲坐。猫在一旁无聊至极,连续抓破了两个沙发靠垫。眼看着她就要向第三个下手,鼬想了想,起身去橱柜里拿出一大袋纸包装的东西,香气浓郁。
“猫,过来。”鼬摸出一些手心朝上,是焦脆的小鱼干。手里的舔干净后眼巴巴地看着纸袋,鼬笑了笑,让她变回人形,将纸袋全塞给了她,她也乐得窝在沙发的一角细细地嚼,不再理睬这两个闷葫芦一样的人。
夜刀神狗朗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展开,颇有一些喜感。等到他终于回过神,就见鼬早已放下了原本在读着的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才醒悟过来一样,有几分局促地挪了挪位置。
“想好了吗?”鼬右手食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看到夜刀神狗朗十分认真地端坐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