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看了眼顾流惜,皱眉道:“这血线蛊,我并非没尝试过解,可是许多染蛊之人顷刻毙命,我都来不及出手。但是家师曾经救过一位染了蛊的男子,那人也是服用了灵药,暂且保住了命,最后他却活了下去。”
闻墨弦压抑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颤声道:“那……那前辈可能?”
白芷目光锐利地看着闻墨弦,冷凝道:“我解不了,家师也没能解掉。这世上,即便是宫铭,也不敢说他能解了血线蛊。”
闻墨弦拧眉道:“可前辈说?”
白芷打断她的话:“每一条进入血肉的血线蛊,必然会拿走一条命,至少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闻墨弦一愣,沉吟片刻后,她缓缓开了口:“所以,那男人活着,死的却是别人。”
“你倒是聪明,的确如此。他能活着,因为有人以身引蛊,以命换命!”
闻墨弦面色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淡声道:“如何换?”
“其实很简单,万物生灵总有偏好,蛊虫,亦是如此。它之所以夺人性命,无非是为了养料,当它遇见更好的养料,自然可能舍弃之前的血肉,选择更好的。”白芷凉嗖嗖地看着闻墨弦三人,缓慢道。
闻墨弦抿了抿唇:“可有风险?”
白芷轻笑道:“自然有,引蛊者自不必说,死的凄惨无比。而即使是被引蛊的宿主,也并非绝对安全。引蛊时,必然要除掉那药对蛊虫的禁锢,若引蛊者不够诱人,蛊虫不肯离开,反而趁机侵蚀心脉,那人,当场便会痛苦而亡。”
闻墨弦沉默不语,一旁的紫曦和墨影听得胆战心惊,紧张地看着她。
良久后闻墨弦抬眸看着白芷,温声道:“想必前辈尽得令师真传,那引蛊之法,您也是会的。”
白芷笑的优雅,点了点头,闻墨弦亦是报之一笑。
紫曦和墨影顿时跪了下去,坚定道:“属下愿为流惜姑娘引蛊!”
闻墨弦只是看了二人一眼,避轻就重道:“想来这引蛊人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不错,需得提前试验一番。”
闻墨弦起身再次拜了一礼:“麻烦前辈了。”
“你确定要用别人的命去换她?”
闻墨弦有些苦涩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沉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看在这丫头神似故人的份上,我便勉力一试。至于后果,各位自行负责!”
随后白芷回了自己屋内,开始做准备工作,等下便会寻找合适的人选。
白芷回了房却是一直在发呆,嘴里低低呢喃道:“太像了,太像了,是缘分,亦或是巧合?”
正当她出神时,传来几声敲门声,她随意道:“进来。”
正眼看去,却是闻墨弦,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怎的,后悔了?”
闻墨弦摇了摇头,随后轻声道:“晚辈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那还说什么?”
闻墨弦也不恼,淡笑道:“可对我而言却很重要,等会儿,前辈不是要寻找合适引蛊之人么?”
“所以?”
“无论合不合适,我希望前辈都能让它变得不合适。”
白芷眉头一挑,冷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试!”
闻墨弦笑了笑:“自然有必要,不然怎么知道我适不适合?”
白芷这下更是惊诧莫名:“你要引蛊?!”
闻墨弦反而淡然的很:“有何不可,前辈之前不也说,我早该死了么?而且估计还是个短命的,既然如此,由我来,岂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你还能苟延残喘个一两年,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你就不想活着?而且看样子,你的那些属下,很乐意为你献出自己的命,你一个做主子的何必抢着去。”
闻墨弦眼里有丝黯然,自嘲笑道:“蝼蚁尚且偷生?是啊,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不愿她死,这个代价就得我来付,若他们去,而且她……她日后若知道了,定会愧疚自责一生。”
白芷眸里有些动容,随即反问道:“那你呢?你若因她而死,她就不会自责,就不会愧疚了?”
闻墨弦有些恍惚,低低喃语道:“所以,她只用欠我便好,只用欠我便好。”
随后她又笑了起来:“而且我若死了,不是很正常么?”
白芷愣了愣:“可如果你没办法替她引蛊呢?”
闻墨弦抿了抿唇,眼里一片苍凉,她薄唇有些颤抖,苦声道:“倘若如此,晚辈和她也只能听天由命,可只要能救,晚辈死生不惧。”她说的坦然,可只有她自己明白,这种假设有多难受。
白芷定定地看着她,随即笑了起来:“这些年来,找我救命的人不在少数,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般有趣的,竟是对自己的生死如此随意。不过,很对我胃口!原本那宫老头救过的人,我是懒得去救,不过你嘛,也许我可以破一次例。”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道:“引蛊的也不一定会死。”
闻墨弦忙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些惊诧。
“看来你也并不是不在乎生死啊,那为何还愿意替她引蛊?”
闻墨弦淡淡一笑:“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可以让你不计生死地去护着的。”
白芷听了她的话,神色有些怔忡,她眼里又涌现出那种凄苦的情绪,低低道:“是啊,可当你再也护不住,又能如何呢?”
闻墨弦看她如此,眸里有些许了然,这前辈怕也是有故事的人。
白芷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我这些年耗费许多心力,寻得一份古方,辛苦制出一粒龟息丸。服用以后,能使人呼吸心跳全都消失,如死人一般,服下解药后便能复生,所以也可以暂时控制蛊虫,再寻求救治之法。我曾想过给那丫头用,只是那蛊虫离她心脉太近,那药对血线蛊有几分禁锢,我不敢确定,所以风险很大。因着我与她有缘,而你恰好不讨人厌,所以,我可以给你这颗药,你的决定呢?”
闻墨弦眼里滑过一道光,随即沉声道:“我要她万无一失,多谢前辈成全!”
白芷看着她离开,眼神却是所有所思,随后她叹了口气:“希望我的药没有白费。”
闻墨弦回到房里,紫曦和墨影随即也从外面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袁安等人。
她抬了抬眼眸:“这是作何?”
紫曦小心看了她一眼:“主子,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早该丧命的,即使当初能活下来,怕也是过着同那些畜生一般的日子。因着您,我们才有机会得到如今的一切。当初决定跟着您时,我们的命就归您了。如今主子有需要,属下万死不辞,恳请了阁主让我们都去试试,多一个人,流惜姑娘就都一线生机!”
闻墨弦目光落在他们几人身上,轻声道:“你们不怕么?”
“百死无悔!”几人异口同声,躬身抱拳,沉声道。
心昔阁的首批弟子,无一不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得到心昔阁的救赎。这么多年来,他们自幼便被教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自己的,只要不损及阁内利益,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虽然他们还有很多人,从未见过那个给了他们希望的人,但是那种感激和尊敬却是被刻到了骨子里。
他们同那些刺客杀手一样,也会接到许多危险的任务,但阁内从不强迫,甚至只要力所能及,即使他们失败了,也会有人出手救他们,而不是作为弃子。这样的行事风格在武林中,实为罕有,付出的代价亦是不小,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为心昔阁收拢了大批人心。
所以心昔阁的统领,堂主,只要确认了身份,可以在任何地方,直接调动当地的人马,即使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因此,更不用说,那位在阁内众人心中,如若信仰一般存在的阁主!
若不是暂且不宜暴露闻墨弦的身份,此刻来的绝不止这些人。
闻墨弦勾了抹笑:“谢谢!”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白芷带了个药匣子,走了进来。
她瞥了眼屋内的人,随意道:“可以开始了么?”
闻墨弦点头:“有劳前辈。”
白芷缓步走了过来,伸手将顾流惜的外衣解了,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上下了封针。她打开药匣子,拿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在顾流惜左腕上划了一刀。
闻墨弦心里一抖,看着那鲜红的血液自伤口处涌出,抿紧了唇。
白芷点了顾流惜的穴位暂时止了血,拿出几个小瓷杯,对都是一脸严肃的几人:“都过来,在里面放点血。”
几人依次照办,白芷取了一些粉末混入那些血中,片刻后那些鲜红的血液似乎沸腾了,原本淡淡的血腥味突然浓重起来。
紫曦几人看的面面相觑,却见白芷面不改色的用一块布帛蘸了第一个杯内的血,轻轻涂在顾流惜伤口附近,随后摇了摇头。
众人也猜出来这是没办法做引蛊人的意思,顿时有些紧张,随着时间流逝,一行八人,具是如此。
闻墨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似庆幸又似恐慌,即使她没想过让他们作为引蛊人,可是真的全都不合适后,她却格外害怕,如果自己也不行,难道真的要认命!
屋内一行人具都沉默地看着这样的结局,脸上都是无奈。紫曦和墨影脸色发白,忐忑地看着仿若一尊石像般的闻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