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浓眉一皱,焦急道:“可是……”
紫曦反应过来,忙接话道:“流惜姑娘可以的?”
白芷有些不解:“流惜姑娘可以?这是何意?”
紫曦恭敬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家主子幼时染疾,为了保命,请了许多武林大家替她疗伤,因此此后体内,内息混乱不堪,互不相让,经不得一丝内力入体。不过流惜姑娘内力格外柔和,少许到是不打紧。”
因着闻墨弦之前一再强调,不许透露顾流惜内力特殊,紫曦见说漏了嘴,也就半真半假地回道。
白芷伸手再次给闻墨弦把了脉,良久后,她颇为惊讶地缩回手,露出一个笑意:“你家主子当真了不得,这病秧子若有一日好了起来,怕也是武林这一辈地翘楚了。”
随后她叮嘱了几句,状似不耐道:“赶紧离开,这么多人哭丧着脸,看得我心烦。等你家主子好了,让她带着那丫头来我这一趟,要是你家主子运气不好,那我就自己去抢人了。”
墨影也摸清了她的脾气,这看似惹人恼的话语里,到是透着真诚的关怀。
几人当下立刻启程,再次传信大理,将闻墨弦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
只是他们心中其实半点不轻松,此去大理,若按一般的赶路速度,至少要两个多月。
即使双方都拼命赶,想要在半个月内汇合,也是困难的紧。
墨影当下决定,先带着闻墨弦走官道,等顾流惜醒了,有她内力护着,他们就舍弃马车,一路上让阁内内力深厚,轻功不错的暗卫日夜兼程,带着闻墨弦专赶捷径!
而此次挖印山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府衙,还有许多事需要善后,袁安替他们选好良驹,留下来处理那些事情。
墨影安排两辆马车,带着闻墨弦,顾流惜朝大理赶去。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越州城外一片萧瑟之气,官道两旁秋草习习,落叶摇曳,回荡着急促的马蹄车辕声,苍凉清冷。
躺在马车上的顾流惜,朦胧中感觉身子晃荡,犹如置身扁舟之上,却多了几分颠簸。
眼皮有些沉重,她努力了许久,终是微微睁开了眼睛,沉睡中头脑并不清明,只是残留着梦里那些混乱的记忆,似痛苦,又似有些甜蜜。模糊视野中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下意识她心里有些欣喜,唤出了她梦里思之深切的人:“墨弦。”
她声音有些嘶哑,却是惊到了一旁出神的人,柳紫絮连忙俯下身子,急声道:“流惜,你醒了!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地么?”
顾流惜听到声音,晃了晃迷糊的脑袋,视线逐渐清晰:“师姐?”
“嗯,流惜,是我。”
顾流惜皱眉拍了拍脑袋,断层的记忆陡然涌入脑中,让她脸色有些发白:“师姐,我们出来了?我……我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十天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顾流惜挣扎着坐起身,整理了下思绪道:“是不是她来了?”
话普一问出,顾流惜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若是闻墨弦来了,按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这里陪她?
柳紫絮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
见她这样,顾流惜心里有些不安:“师姐!墨弦来了么?”
她这么久没回去,闻墨弦不可能还留在苏州的,而她此时身在马车上,是准备回苏州?
柳紫絮一脸担忧,随即咬咬牙,低声道:“嗯,她……她来了。只是,她……流惜,师姐……我跟你说,但你不要太……”
可是她话还未说完,顾流惜脸色就变了,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她声音压抑非常,低声道:“她……她在哪里?”
柳紫絮有些颓然道:“在另一辆马车上。”
顾流惜随即掠开车帘,飞身离开了马车。
落在外面就看到墨影一行人骑在马上,看到她出来,眼里惊喜交加,却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顾流惜随意看了眼周围,就发觉不对,这不是回苏州的路,墨影他们是要去哪?
另一边墨影已经下令停车,顾流惜心急如焚,顾不得与他们说话,迅速朝另一辆马车奔去。
赶车的弟子见她如此焦灼,连忙让开车门,顾流惜跃上车辕,揭开垂下的车帘,只是当她看到马车里的情景时,顿时僵在原地。
随后她仿佛失了气力,再也维持不住弯腰的姿势,重重的跪在了马车上!
她浑身发抖,跪着往里爬了几步,手哆哆嗦嗦地摸上了闻墨弦的手。入手一片冰冷,不同以往她的凉意,而是,好像……好像失了活人的温度!顾流惜只觉得一颗心好像被埋入千年寒冰中,一瞬间的寒意,透骨入心!
她直觉得眼前一片朦胧,嘴唇颤抖着,拼命地想喊闻墨弦的名字,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杜鹃啼血,哀凄到了极致。
墨影几人方才都有些愣,此刻见到顾流惜这般模样,顿时心里一惊。墨影忙高声喊道:“流惜姑娘,你别急,主子还活着,还活着!”
紫曦也被顾流惜吓到了,纵身跃上了马车,将顾流惜扶起来,急声道:“流惜姑娘,主子没死,她只是服了龟息丸,进入假死状态了,你冷静点。”
顾流惜那死寂绝望的眸中,迸发出一丝光亮,随即又有些怯懦的犹疑,溢满泪水的眸子又是恐惧又是希冀,看得紫曦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她定了定神,再次认真道:“主子没死,她只是……发病了,这次格外凶险,差点就熬不住了。若君姑娘不在,我们请了毒手圣医白芷前辈相救,她给了主子一颗龟息丸,让她暂且假死,抓紧时间去大理找若君。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就是那位前辈救了你。”
顾流惜终于可以说出话了,她紧张盯着紫曦,又把目光投到墨影和柳紫絮身上,颤声道:“不是骗我,她……她还好好的?”
“流惜,墨弦还活着,只要我们能及时赶到大理,她就会没事了,你莫怕,她不会有事的。”
紫曦低声道:“主子让我告诉你,她会活着,让你……听话。”虽然她说出来,有些怪怪的,不过她还是严格遵循了主子的命令。
顾流惜软软地瘫了下去,不过很显然她终是相信了。随后她却是扑到闻墨弦身上,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冰冷的脖颈里,嚎啕大哭,她眼泪似乎如决堤了般,流的肆无忌惮。
将她之前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和悲伤全都发泄出来,她方才真的……真的以为,她又一次,失去了闻墨弦!
她实在怕极了,怕到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痛快的哭一场。
紫曦几人具是红着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流惜犹如抱着一个失而复得地宝贝一样,抱着闻墨弦哭的像个孩子。哭声回荡在空寂的竹林内,让人心酸不已,却又透着丝安慰,无论如何,她们终究还是有希望的。
第79章
顾流惜哭了许久,最后总算是压下了满腔情绪。她捏着袖子,小心替闻墨弦擦干净自己落在她身上的泪水,可是怀里的人这般没有声息的模样,让她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在墓里苦苦煎熬,忍耐着自己的一腔思念,就连在那混沌不明的昏睡中,看到的都是闻墨弦的身影。如今她总算从那无望的困境中,摆脱了出来,亲眼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是却没料到会是如此光景。不见她时,那种相思滋味不好受,可是见到她浑身冰冷地躺在这,她一颗心就像被放入油锅里一般,灼痛煎熬!
她原想着只是离开一段日子,她很快便可以赶回去。她甚至想过,她回去时,闻墨弦该是什么反应?
顾流惜想着,这人一向都柔和的如清风一般,即使再如何喜悦,也不会太过外露,但是,她那如墨玉般的眸子里,定是会蕴着化不开的温柔。她大抵会安静地听着自己说话,偶尔浅浅勾笑,故意带着丝恶劣的小心思,来逗自己。
如果自己受伤了,那人好看的黛眉会微微蹙起,脸色看似淡然冷凝,眸子里却是柔软的怜惜。虽让人舍不得她这般,可是被这样看着,却是无法言说的满足。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再见到她时,她会是如此安静地躺在那里,不动,不语,不笑,不嗔,寂静到让她窒息!
她听不到她清雅的嗓音,看不到她温柔的眸子,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触不到她那有些虚弱的心跳。这样的现实,让顾流惜痛得无以复加!
手指抚上闻墨弦苍白的脸庞,指尖除了一抹寒意,还有那清晰的轮廓,这人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她削瘦的脸庞,顾流惜手都抖了起来。
她目光胶着在闻墨弦脸上,声音喑哑道:“她……她怎么会发病呢?”
她脸上表情隐忍而苦痛,闻墨弦为何发病,她怎么不晓得?离开时她精神还很好,身体也不错,会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就病的如此严重,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可是明明知道这个原因,她还是问了出来,不过是带着一种可怜的自我折磨罢了。
紫曦眼里有些犹豫,看着顾流惜低声道:“主子……主子之前一直操劳落霞阁的事,忧思过重。后来又一路颠簸赶到越州,看到流惜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