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惜驾车技术不错,加上她有意慢些,马车平稳的很。
闻墨弦看着车里无一不贴心的准备,透过马车门帘缝隙看着那袭也很单薄的身影,心里一片翻腾,甚至有些震惊,这人,对她实在好得有些过了!
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仓促间准备的马车,居然就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个程度,一举一动无不体贴入微。而且除了之前那些害羞的模样,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她比自己还要小,如此成熟细腻的女孩,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此对待自己,目的何在?意义何在?
闻墨弦觉得有些头疼,无奈只好先放下不想。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人不会伤害她。因为一个人再怎么装体贴,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女孩藏了许多秘密,却不会对她不利,既然如此,不如安然看着。
坐在马车里,她仍是有些不舒服,闭着眼靠着软垫,听着车轱辘在路上压过的声音,还有哒哒的马蹄参杂其中,回荡在这暮色将近的苏州城内,让她分外安心,连带着有些憋闷的胸口也舒缓了许多。
石湖位于苏州城的西南面,太湖以北,离苏府并不远,不倒一炷香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顾流惜挑开车帘柔声道:“等我片刻。”
顾流惜曾来过石湖几次,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船家,讲好价钱,过来扶着闻墨弦登上了小船。考虑到湖上风大,她特意寻了条乌篷船,让闻墨弦坐在船舱内,石湖虽不比太湖风光大气,景色却也是一绝,加上已是入夏时分,此时也有几条游船泛于湖上。猜到闻墨弦喜静,她嘱咐船家向人少之处划去,同船家闲聊几句后,返回船舱陪着闻墨弦。
小舟缓缓摇动,绕过一片荷花从,朝着幽静之处划去,此时天太色略暗。远处的画舫开始透出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还有些人声传来。
顾流惜看着在夜色中晕开波纹的湖面,以及远处石湖旁边,带着些许昏暗的柳影,低声道:“你觉得怎样?”
她说的随意,闻墨弦却听出丝紧张的意味,淡笑到:“很好,果然让人神清气爽。”
顾流惜见她开心,也是笑得灿烂,随即道:“出去看视野该回更开阔些,现在风不大,我陪你出去看看?”
闻墨弦点点头,两人一同去了船头,顾流惜伸手替她紧紧了披风,在一旁护着她。
闻墨弦看着在宽阔的水面,偶尔还能发现船侧有些游鱼划过,转瞬消失。湖上荡着微风,透着略微湿气,的确比墨园内更让人心旷神怡。
船家看着两人坐在船头,不由感慨道:“两位姑娘感情真是好,可是姐妹么?”
顾流惜微微一笑,“不是,是朋友。”
“哈哈,我看你两生得都标志得紧,感情又如此好,还以为是姐妹呢。你们今晚来游湖到是来对了,今天天气好得很,一会儿估计会是繁星满天!”
这船家老伯说得不错,片刻后几颗微弱的星光便开始在天际闪现,不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星星点点挤满了整个天。柔和的星光洒落下来,视野也逐渐清晰,波光粼粼的湖面美不胜收。
顾流惜低头看着湖面,轻声道:“墨弦,你看水里。”
闻墨弦原本被那漫天繁星迷了眼,陡然听到耳边的顾流惜嗓音轻柔地唤自己的名字,怔了怔,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带着笑意,也低下头看去,顿时眼里满是惊叹。
此时船家很贴心地停了船,原本晃荡的湖面逐渐平静,于是那漫天星光全部倒映水中,目之所及具是繁星明水,而坐在舟上她们,仿佛置身于漫天星空中,此情此景让闻墨弦呼吸都停了。
一旁的顾流惜也是被迷了眼,但不是因为景,而是因为身边的人。夜色星光中,闻墨弦的侧脸清晰可见,此时她微低头,眼睛美得让她心颤,顾流惜觉得这一天星光不但落在了湖里,也落在了闻墨弦的眸子里。她脸上此时隐隐透着的惊喜,似孩子般愉悦开心,让顾流惜心里又疼又软,恨不得将星星都摘给她。
直到闻墨弦转头看着她,她才有些慌乱地扭过头,对着掩饰船家般说道:“船家,这石湖的景色的确是让人赞叹啊。”
船家老伯这才开口道:“对啊,不过这还不算奇景,等到八月十八那时,才真正是令人赞叹。”
“八月十八?可有什么奇妙之处?”顾流惜前世来石湖,都是陪冉清影来与人议事,来时都没多少心思游玩,冉清影从不会与她说这些,以至于她对石湖了解的并不多。
“看来姑娘对苏州并不熟啊,竟然未曾听过石湖串月,不知另一位姑娘晓不晓得?”船家见闻墨弦一直不曾说话,将话头引了过去。
闻墨弦悠然道:“虽不曾见过,却也晓得。流惜可曾看到右首方向那座环桥。”
顾流惜听她竟然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却也有些开心,依言看去,依稀见到一座长桥,其右首还有一座九环洞桥。这个她到晓得,长桥叫做越城桥,昔日越王屯兵士城所建,而九环洞桥则叫行春桥。
闻墨弦看着那行春桥,嗓音淡雅柔和,徐徐开口:“这行春桥,便是观看石湖串月的最佳之所。据说每当农历八月十八半夜子时,月亮偏西时,清澈的光辉透过那九个环洞,直照北面的水面上。这时在石湖水面上可以看到一串月亮的影子,在波心荡漾,这就是所谓的‘石湖串月’奇景。”
听着她柔和如幽泉的嗓音,在耳边流淌,顾流惜只觉得心里舒适得紧,偏头看着她,听得格外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时微:阁主,你晓得你为何比小惜矮么?
阁主:为何?
时微:长心眼去了
时微:阁主,嘻嘻说你太受了,如何是好?
阁主:(冷眼看)打你一顿便好了。
第8章
船家接口笑道:“姑娘说得不错,正是如此,到时石湖上行船满布,观光之人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闻墨弦看了眼顾流惜,淡然道:“串月之景虽奇,我却更喜如此安静悠然看这石湖风光,人多虽热闹,却怕掩了湖上景致。”
船家爽朗一笑:“姑娘说得却也不错,一看姑娘就是喜静之人,串月之时反倒不适合姑娘。”
顾流惜微微一笑,陪着闻墨弦静然坐在船上。船家开始划动小舟,嘴里还唱着姑苏一带的小曲,他唱的极为投入,曲调分外悠扬,在夜色中别有一番味道。
因着闻墨弦的身体,两人并未待太久。回程路上,起初顾流惜还同她说些话,后来怕她累着,也就一心驾车。待到到了苏府时,掀开车帘,那人斜靠着软垫,黛眉微蹙已然入睡。看她在睡梦中依旧皱眉,顾流惜心里发疼,沉沉叹了口气。随即温柔将她抱起,稳稳朝苏府内跃去。
苏州城城西酒肆,顾流惜和林越,薛之谦正坐在一个角落里,薛之谦脸上有些懊恼,林越也是愤愤喝着酒。
“薛捕头,林捕头,其实这次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抓住了他弟弟。从他那能问出些什么么?”
薛之谦摇了摇头,“都三天了。那人怎么也不肯开口!他对他哥维护得紧,不然也不会故意假扮他哥,混淆我们的视线。”想到那天的情景,薛之谦就恼火,若非千面狐狸突然冒出个弟弟,他们就抓住那家伙了!现在衙门里逼得越发紧,弄不好他们就得被停职了!
“其实也怪我,之前药铺老板描述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我没能想下去。即使受了伤,依照千面狐狸的功夫,也不可能脚底下摆都会粘上泥土,太大意了。”顾流惜晓得他们比时的郁闷,心里也觉得可惜。喝了口酒,恍神间又想到闻墨弦,心里有些怅惘,几日没见她了,不晓得她怎么样了,去找她又怕自己克制不住,暴露太多。照她的聪慧,只怕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目的了。
“如此一说,的确如此,我都不曾注意。顾姑娘,我觉得依你的才智,比我都适合当捕快,难怪我爹一直说我不是干这个的料,差远了。”林越看着顾流惜,眼里满是赞叹,止不住摇头。
听他如此说,顾流惜收了思绪,只是笑了笑,她到觉得林越同她印象中的捕快大不一样。从谈吐举止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身为捕快月俸一个月不足一两,他身上的配饰却都是价值不菲,出手也大方,若不是穿着一身捕快行头,到像个大家公子而不是捕头。
“这次若不能抓住千面狐狸,怕是真干不下去了。吴府小姐前日自尽了,吴家悲愤不已,他们朝廷有人脉,一再施压,知州大人都下了最后通牒了。”薛之谦无奈道。
林越紧了紧拳头:“我不甘心,那畜生实在是害人不浅,怎么还能逍遥法外!”
顾流惜听得眉头一皱,好好的姑娘却被那人糟蹋了,只能落得枉死的下场,实在让人恼怒。
“那千面狐狸之前应该不在苏州吧?”
“不在,之前在夔州,江陵各地都犯过案,一个月前跑到了苏州。朝廷到处悬赏,偏偏没能捉住他,那些江湖人也有自告奋勇的,可是不知为何屡次失手!”薛之谦又闷了一大口酒,凉凉开口,语气里难掩郁闷。
顾流惜也甚为诧异,即虽说千年狐狸擅长易容伪装,轻功很不错,可偌大的江湖人才辈出,怎么可能都没人能伤了他,自己当初难道太走运了!陡然想到那千面狐狸的弟弟,她眸子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