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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藏明]天意如刀 (浅池王八)


  他当初再次醒过来,已经回到了藏剑山庄,看见的是师父叶思游熬得通红的双眼。白竹搁下手中的银针,右手搁在叶思游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又摸到他额头上来,他感觉到白竹的双手凉爽得十分舒适。全身没有一点知觉了,他想问唐天越在哪里,又想着自己怎么没死,可身体抵挡不住一阵阵的倦意,疲倦不堪地又合上眼睛重新睡去。
  后来他才听白竹说,唐天越喂给他的确实是唐门毒药,若是服用双倍的剂量,必死无疑,可这一半的剂量封住血脉,让他胸口气血淤积逆行,继而封住血脉,形同已死。当时叶锦城已经重伤,内伤出血,若不是这一口唐天越渡过来的药封住血脉,他必死无疑。白竹跟他说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是唐天越救了你,既然他救了你,你就好好活。
  叶锦城已经无从知晓其他的。他只知道后来自己被路过的万花谷弟子发现,送到隐元会的营地,后来藏剑山庄才派人来将他救回去。最后的对唐天越的记忆,停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的苦涩里。他后来才慢慢记忆起这药的味道,这是唐天越自己做的药——他在药堂修习过一段时日,在这方面十分有天分——这独特的味道,叶锦城记得很清楚。唐天越,说着让他好好活下去,将藏在口中药囊里最后一口的药渡给他,在那一瞬间也许唐天越是不甘心的——救了他,从此就要天人永隔,他是否是因为怨愤和不甘,因为多年来苦涩的生活终于痛到极点——而终于脱口而出不如一起死这样的话,可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他还是将药喂给他,还是救了他一命。
  他记忆中的唐天越一直都活得隐忍卑微,善良得几乎有些愚蠢。枫华谷之战后期,唐门已经处于劣势,有一批唐门弟子,被明教围入枫叶泽,众人几乎都带伤,没有药,没有食物,多支持一日也是万难。枫华谷那年的暴雨尤其大,哗啦啦地落个没完。唐家堡已经重创,外围的队伍渐而撤退,他们这一支似乎被人遗忘了。枫华谷一面出口被明教弟子守住,雨太大,枫叶泽里水汽弥漫,还有一步踩错就会陷下去的泥淖,没有明教弟子愿意冒这样的风险——里面的唐门队伍实力留存情况,他们不知道,也不敢进去,可是另外三面皆是高山,只要守住这一侧,就没有人能逃出来——没有必要急,明教弟子们没有必要着急。只需要困守数日,只待里面的人走投无路,就只能一死。外援迟迟不来,被围入枫叶泽的他们渐渐开始绝望。叶锦城在枫叶泽里呆了四日——他本不该跟来,唐天越断然不会跟他透露任务,可他辗转得知消息,跟来枫华谷,唐天越并不知道他在——第五日,他们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只能冒险派人,趁着夜晚大雨,明教守备稍微松懈之时派人出去求援,看是否能争得一线生机。唐天越和他的师弟,还有悄悄尾随的叶锦城,冒着大雨想从枫叶泽的出口潜出去,唐天越的师弟受伤,暴露行踪,唐天越不忍心丢下他,拖慢了速度,唐天越与叶锦城两人被察觉状况的明教弟子擒住,那受伤的师弟却在混战中逃了出去——他最后也未能求到援兵。唐天越与叶锦城被连续拷问几日,可直到唐天越死,他也未曾对枫叶泽内的状况吐露半个字。
  如今看来,唐天越的坚持十分可笑,枫叶泽里的那批唐门弟子,定然最后一个也没活下来。叶锦城在事后的几乎每个夜晚都梦见唐天越微笑的脸,梦见他曾经微笑着对自己说,所有危险的活儿他都不想接,他还要养活弟妹——他曾经嘲笑他对唐家堡并不忠诚,可谁料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连稍微危险一些的任务都不愿接的人,至死也没有背叛唐门。
  叶锦城用手掩住了脸,呵呵地冷笑起来。他想站起来,可酒劲上头,刚撑起膝盖就重重地跌回软榻里。外面伺候的姑娘听见了动静进屋来,想要伺候他就寝。叶锦城抬起手,抚弄到她胸前的一团绵软,随即抱紧,女人发出娇俏的喘息,腰肢扭动起来。叶锦城喝了太多酒,只觉得昏昏沉沉,陡然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让他十分不舒服,他猛然推开了那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踉跄着差点摔倒。
  “叶公子!叶公子你去哪儿?哎——外面已经宵禁了,叶公子,你——”
  叶锦城在门口又踉跄了半步,他扶着门框,竭力压制着翻涌的酒意,一步步挪出门外。
  (四十一)
  他运气好得很,一路走回来也没有被值夜的金吾卫们抓住。他跌跌撞撞了一路,回到宅子里的时候才觉得略微清醒了些。门没锁,陆明烛大约是在。叶锦城扶着墙壁定了定心神,竭力稳住了步伐往里面走。他觉得胸口燥热得让人无法忍受。
  奇怪了,之前喝的酒,分明不是什么烈酒。
  有人扶住了他。借着这支撑的力气,叶锦城更觉得眼前昏沉,茫茫然不知所处,调转目光,只能看见昏暗的灯火闪烁,渐渐分辨出熟悉的气息和视线中披散的栗色长发。
  “你这——”
  陆明烛欲言又止,只是将他扶到桌子旁边坐下。他一松手,叶锦城就控制不住地往桌子上一趴,手臂直直地支出去,带翻了桌上摆着的几个杯子,其中一个滚落下来,叶锦城几乎有些期待那东西跌到地上碎裂的声音——他没听见,旁边的陆明烛一伸手接住了那个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他又觉得酒意渐渐褪去,随即也感觉到陆明烛的动作并不温柔,同他自己一样,带着隐隐的焦躁。叶锦城嘲讽地微微一笑,一头扎在自己臂弯里懒得再抬头。
  他当然清楚陆明烛是因为什么焦躁。
  一旦思及此处,他就开始后悔起来。从卫天阁传给他的信来看,已经没有几日的时间,自己既然知晓了此事,就断然不该喝酒,喝酒容易误事。可是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方才那些酒让自己软绵绵地惫懒——
  ——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掐死陆明烛了事。
  这几年他无数次地涌起这个念头,又无数次地压制下去。枫华谷之后,动静皆痛,俯仰亦苦。其实事后他想得明白,唐天越是断然活不了的,可为何又要让他独活呢?若是一起赴死,倒是省去许多无谓之痛。
  他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想抬头,可陆明烛却在摆弄他,这让他觉得十分不耐烦,先前好不容易褪去的焦躁又涌上来。
  “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我本来还有事想同你说。”
  叶锦城不耐烦地将额头更深地抵在臂弯里,他好像是在笑,肩膀轻微地簌簌颤动。
  “生意上的事……哪里由得我……哪里……由得我……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你有什么事就说……我还能听得懂。”
  陆明烛沉重地叹了口气,叶锦城没抬头,但是能感觉到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四下踱步,鞋底摩着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屋子里是有些局促了,又局促又压抑,桃桃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他两人的呼吸声和陆明烛来回的脚步声,就再也没别的动静。
  “锦城。”
  “……嗯。”
  “我们相识多久了?”
  “……开元二十四年。”叶锦城仍然埋头于臂弯,说话的声音有点闷,还拖着一点懒洋洋的调子,“三年啦。”
  翻涌的酒意渐渐平息下去,叶锦城觉得十分清醒,以至于他清楚地听见陆明烛发出低沉的苦笑。
  “……三年?不对,三年不到。”
  “明烛,”叶锦城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伸手去抓他手腕,“我没喝多,不可能记错。”
  陆明烛又笑了一声,叶锦城感觉到他反手抓过来,手指在自己手腕上一捻。
  “我认识你的确三年了,你认识我——不到三年……两年半……不,我也不知道你认识我有多久。”
  叶锦城有些发怔,一时间只觉得陆明烛这话莫名其妙却又暗藏深意,全身立时紧绷起来——如今风雨欲来,自己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错。他被陆明烛这莫名其妙的话吓到,转瞬竟然沁出一身冷汗,立时清醒了不少,赶紧一只手支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陆明烛。
  “什么意思?”
  陆明烛摆手苦笑。
  “既然话已至此,我就直说了吧,不知为何今日我特别想翻翻旧账,”他又笑了笑,叶锦城从他笑容里读到一些不安与苦涩,“要说相识,的确是三年了。只是头一年里,你从来也没正眼看我。”他说着又是一笑,这笑容里明明白白是自嘲了,“如今我再来说这话,大约是十分无趣,只是有些话忍得太久……心烦。”
  叶锦城瞧着他发怔。这些话的意思他一时难以理解,思绪像是爬满了锈迹的钝剑,怎样都无法在心中斩出一条清明的路。他咀嚼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陆明烛这句话的意思。他说得够含蓄,也够直白,说到底也无非就是,陆明烛心里也很清楚,相识的头一年,他们的关系,对叶锦城来说,无非就是纯粹的轻浮发泄。
  他没有再往下想。只要一想明白陆明烛话中的第一层意思,他立时就觉得放松下来,舒松的快意立时爬满全身,连指尖都放松了,他扭头重新将脸搁在臂弯上,酒意趁着精神的松弛张牙舞爪地再次袭来,叶锦城觉得好久都未曾这样开心,宛若浮于云端,飘飘然不知所往,莫名其妙的快意抓住了他,他嘻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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