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花羊]过荒城 (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 类型:BL同人
- 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 入库:04.09
数日前,屠狼会在溪北矿山的据点终于传来史贼大军进逼洛阳城的消息,天宝十四年以来,这大约是洛阳第二次受兵临城下的威胁,一时间人心惶惶。先前华清远劝过郁欣赶紧离开此处,但郁欣早已接手组织许多机密事情,已经无法脱身,华清远担心忧虑之下,自然便留了下来,不想一留便有数月。
近来他时常到荒村去,表面上是采买物资,实则是与白马寺周围的线人暗中接头。寥寥数月,华清远却做得很努力,分毫不似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但他已然失眠很久了,白昼时忙碌不已,黑夜里辗转不休,有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一根愈崩愈紧的弦,随着大小琐事而被越拧越紧。可若非如此,他总会在偷闲的间隙里想到那些无法忘怀的许多事情,简直叫人如芒在背。
意识到神思飘散得远了,他便回到案头,点了灯,翻了那一摞名册来看,那名册并非全然使用汉文写就,中间夹杂着一些胡地文字,华清远学了一些时日,但还是瞧不大明白,故而进度一直稍慢些。然而这东西又重要得很,这是洛阳城内回纥驻军的一部分重要名录。
灯火不久便熄灭了,华清远才想起他今夜已经看到了油尽灯枯的时辰,灯碗里本就没剩什么脂油,方才那点火也只是回光返照。他借着月光去柜中摸灯油,却发现那陶壶中半点油水都没有了,估摸着是被老鼠偷舔了去。
华清远无奈地耸耸肩,捧了书,要借着月光翻一翻,好巧不巧,一阵慢慢悠悠的夏风将天边的薄薄的云霾吹过来,遮住了浅浅淡淡的月光。华清远啪地将书册放在窗台,天不遂人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只得躺回床上,却是越发地清醒,那些虫鸣蛙声,似乎都成了极为喧杂的噪声那般,扰得他心神不宁。白天琐碎的各种事情又堆压在心中,与那些过往的心事一同,成了累累巨石,令他的心跳逐渐快起来,砰砰通通,振得心腔发出空落落的回响。他已然很久没有如这段时间一般的压力与紧张。他那满腹辛苦,其实一点也没有因着他回到洛阳而有所纾解。
华清远蹙眉闭了闭眼,却不知躺了多久,还是半点睡意没有。书册上那些逐渐辨不清的字影,黑黑白白地浮现闪烁,最后竟曲扭成他不认识的花纹,白的是花草的枝叶,蔓生纠缠,黑的是做底的衬布,一切在他的眼前,渐渐形成一副黑白的人影来。
他心烦意乱地睁开眼,身上又在发汗了,他下意识顺着腰侧摸了摸脊背,一层薄薄的微微发凉的汗水。可是这样的动作却令他想起了一些更为久远而充满暧昧的桥段,令他周身顿然燥热起来。他已经这样奋力不去回想了——至于那些偶然的入梦,他也已经尽量一掠而过。
有些凉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向下探,发着凉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却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起来。他记不太清上一回做这桩事情该是什么时候了,但如今浑身震悚的感觉却令他有一种害怕的兴奋。仿佛他正慢慢小跑着,那些沉重的思绪回忆正慢慢消散在他的身后。
华清远感到自己指端抖得要发疯,却仍旧不依不挠地从腰侧顺着胯间的凹处走下去,他极力想要停止这般自渎的行举,但却在手掌的冰冷触及已然发硬的茎体时,叫全身都发了难以阻绝的冲动来,这感觉一下让人头皮发炸。
对于这样带着微冷的快意,纵使他记不得,他的身体却记得非常清楚。
他怎么会因为一点点触感和一点点臆想,就这样硬了的。
华清远恼怒得直在心底骂娘,但却已经没有力气阻止手掌箍成圈,本能地一下一下做着来回套弄的动作,他隐忍着汹涌而来的快意与同样铺天盖地的回想。深深的呼吸时而带着颤抖的意思吐出来,牙关虽然咬得极紧,但他依旧听得见喉头带过来的一两声呜咽般的呻吟。
绷紧的弦崩裂,堆积的山倒塌。
他的动作有点儿生涩的粗暴,但却足以让他暂时抛下没有尽头的日子,持剑的手带着厚而糙的茧子,被他带着一些不管不顾的恶意,一径搓按揉压着铃口的皮肉——疼痛是真切的,但他想快些结束,对于自己来说,这简直是变相的折磨。
随着促急的力度,他疼得要流眼泪,但疼痛中交杂的快感又令人甘之如饴。他感到有滚烫的汗水从后颈顺着背脊流下来,手指间不久便湿湿嗒嗒,他微微仰起头,四周的空气似乎被点燃了,令他仿佛一尾曝在白日下濒死的鱼,无望而衰弱地张嘴索求着水源。
“嗯……啊……”
声气渐渐堵不住了,那周遭的噪声突然沉寂下来,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从胸腔间流溢出来的破碎的喘息,华清远紧紧闭着的眼皮颤抖几下,身周仿佛极冷,又仿佛极热,过往的肌肤相亲令他激动得浑身打颤,但意识到带来那般快感的人是谁,这又令他如坠冰窟。
太痛苦——太痛苦了。
他几乎是带着这样炽烈与恶寒交织的感觉冲到顶峰的,口中发出的模糊声音,他已然听得不是很清楚,眼前泛着的苍白还没有褪干净,他抖着胳臂松开手,侧卧在榻边喘着气。一滴两滴泪水深长地从他的眼窝中滴出来,迅速地冷淡下去。
意识迷离里,他早已不知道自己是在广武城温暖的雪夜中,还是在青牛观冰冷的夏夜里,唇边不由自主喃喃而出的名字,是已经决计要深恶痛绝这样久的人。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阿真……阿真。”
轻声的呼唤如若一把薄而利的刀刃,一下便豁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长流。
“樊先生!帮把手!”
樊真倏忽地回过神,赶忙扶住了身侧一个满脸是血的军人,他认得这个带点儿江南口音的军士,是谢南雁的副将,似乎是姓吕,叫吕鹤鸣的。
屯营中一片混乱,樊真本只是想按照约定的时间来见一见谢南雁,不想营中却已然变故骤生,扬尘四起,血腥飘散。天候依然还很热,前线换下一大批伤员,那些濒死的热度散发在白炽的烈日下,似乎都被烤出了腥臊的白烟来。
樊真甫一进营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前些日子他也算是随着沈落言在军营中待过一段时日,但却没有对伤亡有着直观的体会,他只记得被拉进医帐中的军士一批一批,但却未曾看见这许多伤者躺在铺着草席的地上哭泣呻吟的模样。
接近医帐的营地前躺满了丢盔卸甲的兵士,有些身体僵直,已经没有生气,但更多的人无法忍受身上的创痛,疲弱地展着手臂大声呻吟呼喊,甚至尖声咒骂,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救命稻草。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浓重的血腥味里带着汗水的酸气,伤口溃烂的腐败与肮脏的腥臊气息混在一起,樊真扶着那副将,艰难吃力地跨过密密匝匝的躯丛,一双双带着垂死的大气力的手攥着他的下裳不放,一声声嘶哑破碎的呼唤响起来:“救一救……救一救……”或者是“行行好,给些水罢……”之类的哀求。
樊真心若鼓擂,这些气味令他的胃中翻江倒海,又像是被人迎头猛击,脑海中一时间居然一片空白,天地岑寂,只有死寂的太阳照在那些痛苦扭动着的身躯上,他们的口一张一合,说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话。昭示着他们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他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这些人死前都如这般?方云白死前也如这般?
出征时大言不惭地说着要为国为民,但临死前的眼神却仍旧这样恐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剧颤,里面的不安丝毫没有保留地显露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吕鹤鸣摇头,短促地叹息一声:“昨夜接战,我们中了埋伏,大败而归。”他的声音一顿,眸中光色闪烁,却仍旧道:“谢校尉在医帐里,叫你稍等一会儿,便出发到青牛观去。”
“……他受伤了?”樊真立时反应过来,冷不防腿脚却一绊,原是一个人紧紧抓住了他的靴统,樊真低下眼,只见那人的眼睛已经失掉光泽,鬓发被鲜血浸透,黏附在面颊与两鬓边,青白的嘴唇不住颤抖着,似乎想说一些什么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突然袭上他的心头,他下意识想要挣脱人手的钳制,但双腿又仿佛扎根一般,再迈不动第二步。终于是吕鹤鸣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掰开那个人已经僵硬的手,可樊真的心却还奇异地搏动着。仿佛受到了一些奇异的感触。
他忽然有些悲哀,寺庙本是庄严佛地,佛法本是慈航普渡,何故这满地伤员依旧垂死挣扎、悲鸿遍野。若是世间真的有一种叫人平安无虞的信仰,又怎会有这般多的离别失去之苦?
医帐里全都是挤挤挨挨的人,樊真远远看见卸了甲胄的谢南雁,那人瞧见他,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朝他露出了一个扭曲得有些丑陋的笑。樊真皱了皱眉头,见得军医从谢南雁身侧退开,地上满是沾了血污的绷带。
谢南雁对此不以为然,抽着一口凉气站起来,小心翼翼避过往来人潮,拍了拍樊真的肩背,道:“不该叫你来这里找我,昨晚出了点事情。道观那边得趁早知会,即刻就备马过去——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