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萧并没有追过去，“四娘，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为何还要掺合进来。”
四娘冷哼一声，“老娘做什么还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好，反正李郅去了也没用，一切已成定局。我们就在这里了结属于我们之间的恩怨。”
“最好不过！”四娘马上出手，那是两人多年后第一次交手。他们的相识也是这样开始的，不过过去种种，已成云烟。
三炮负责收拾那些弓箭手，虽然他们人多，但近身搏斗并不擅长，而三炮一心想要给自家老大争取时间，反而越打越顺，十几人与一人的对战，只不过平分秋色。
李郅没走多久，就看到四娘准备的骏马，他马上解下缰绳，翻身上马。他刚一抬头，心中狂跳，长安城早已火光冲天。
第106章 第 106 章
伽蓝大军浩浩荡荡集结在城外，而与之对峙的只有相比之下少得可怜的守城军和皇城禁军。李世民没有料到，他们来得这么急，尽管已经下旨速调军队前来护驾，可还是没赶得及。为了稳定军心，他亲自皮甲上阵，此时正立于禁军簇拥之中。
而敌方前头是一匹威风凛凛汗血宝马，马上那位黑衣美貌少年，李世民记得，这样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世容颜他怎么可能忘得了。从第一次见到那少年起，李世民就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尽管有冠绝后宫的相貌，他却不敢多想，这样摄魂勾心的美往往是带毒的。
萨摩抬起眼眸，那长如蝶扇的羽睫下，藏着哀伤，在他眼中，此时的李世民有些可怜，不知当年他屠杀伽蓝百姓时又是否会想到今日的窘迫。
长安城的繁华其实是无比脆弱，大概人们在和平盛世待得太久了，早已忘了世间上还有弱肉强食的残酷。他们不知道，这样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幸福，曾经是踩着他人的鲜血换来。
萨摩看着城里的火光，眼神渐渐暗淡，当年的伽蓝是否也是如此，百姓无辜，永远只是战火的牺牲品，如果非要偿还，这样的一座城足够吗？一个李世民的命足够吗？
他缓缓抬起头，天上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沥沥地落尽眼里，有些刺痛，父皇，母后，哥哥，姐姐，大家……你们会怪我吗？
“殿下，请取下那李唐狗贼的性命！”穆德眼神狠绝，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阿奇，你好好地看着吧！
萨摩回头看着他，低声道，“穆德叔叔，这还不够吗？”
重见以后，萨摩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此刻听来却觉得剜心的痛，然而，这也抵挡不住那颗复仇的心，“难道你还想收手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有回头的余地？”
萨摩低下头轻轻一笑，“我没想过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但他们，是可以好好活着的。”
城内的火光突然一下子泯灭不少，这时穆德才发现不对劲，既然已经攻城，城内却安静得让人生疑，那些唐人怎么如此平静，难道？
穆德骑马向前几步，惊觉回头，“萨摩多罗！你做的好事？！”
长安城原来已经是一座空城了，里头火并没有焚烧民宅，只是在城内各处有专人点起了火堆，造成焚城的假象。
反而是穆德眼里快喷出火来，“殿下，筹谋很深啊？！”
“穆德叔叔，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你！”是啊，萨摩自从突厥回来后，便在城内他安插的那些官员间走动，那时，穆德让他作为伽蓝王子的身份去联络这些旧部，共同布置复国大计，然而，他竟然让他们归顺大唐，放弃复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穆德大笑，“没想到啊，阿奇有你这么个好儿子！”
“我为伽蓝死不足惜，但他们已经活在太平盛世了，何必再一次置他们于炼狱之中？”
“天真！你以为李世民会放过他们？”
萨摩稍稍一拉缰绳，开始往前走，“会的，他放心不下的不过是伽罗术。我会让他答应的。”
穆德看着这个少年人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却那么的倔强。
第107章 第 107 章
黑衣少年从容驱马走向长安城，禁军立刻纷纷拔剑阻挡，李世民眼神幽深地看着他在自己前面停下。
萨摩并没有下马，与他对视，“伽蓝王子萨摩多罗见过唐王。”
李世民摆手让禁军退开，“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事到如今，萨摩也不拐弯抹角，“请陛下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伽蓝遗民入籍大唐，从今以后，同等享有一切大唐百姓权利。”
李世民只是稍稍沉吟，似乎觉得并无不妥，“好，朕答应你，高公公，给朕拟旨。”
“喏。”高公公呈上御笔帝印，“陛下。”
李世民说到做到，一纸圣谕已成。
萨摩接着说道，“请陛下再下一道圣旨，今日所有军士均不追究其罪责，愿者并入唐军，不愿者解甲归田，朝堂内任职的官员维持原职，继续为大唐效力。”
李世民皱眉，“朕已经收留伽蓝遗民，但这些人筹谋至此，已对大唐不利，朕如何置之不理？这又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
萨摩轻笑道，“陛下不是刚刚才下旨，如今他们都是大唐子民，陛下爱民如子，不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吧？况且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何来不利之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于陛下来说，这种事做得多，自然看得轻松。”
“放肆！”李世民恼怒了，这小子太狂妄。
“陛下不要忘了，我并不是来求你。你可以不答应，只不过，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是希望用你的性命与大唐江山来换？”
“朕不信，就凭你……”李世民突然说不出话，他与萨摩的眼神对上以后就再也离不开了。那双眼睛很美，是一种妖冶蛊惑的红，他很想避开，却半分都动不了。他想开口叫禁军护驾，也是徒劳。余光扫去，所有人眼神空洞，哪还有人可以活动自如。除了思绪还是清明的，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这少年在毫无预兆地控制了。
原来这就是伽罗术！？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此妖术留于世间，必然祸害无穷！
萨摩看着他眼神渐渐显现出恐惧与不忿，才开口说道，“陛下，你答应了，对你没有任何的坏处，还能落下宽容仁厚的好名声。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李世民憋着说不出话，萨摩也不着急，以他谨慎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妥协，尽管他已经被自己掌控，但这属于一国之主的尊严与胆识，不是一把大刀驾于他的脖子上就可以威胁得了。他一定也在衡量着。
萨摩适可而止，解除了李世民的控制，让他继续平等谈判。
“陛下，如你所见，我有能力接手你的江山，只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为何？”
李世民终于脱离桎梏，却也难解心头的愤懑。
萨摩眼神飘远，看着这万里河山，笑了笑，“难道我以后也要像陛下这样，每天担惊受怕等着你的后人来报仇？”
李世民凛然道，“朕从来没有担惊受怕过，就算今日已经是尽头，那也是朕的命数。”
“陛下别骗自己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留恋？”
“你想说什么？”李世民怎么可能不留恋，当初顶着弑兄杀弟的骂名也要夺下这江山，他的野心怎么容许他随便放弃，他远远没有他说得那么坦然，他也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看得透。
萨摩重新对上他的眼神，“陛下有治国之才，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鼎盛。这天下还是在陛下手里，才更让人安心。只是国破家亡之仇，妻离子散之恨，陛下可能理解？今日我率军逼你于城下，是对他们的一个交待。那陛下是以仁厚待之，还是继续杀戮？”
李世民沉默，他明白萨摩的意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他今日下令屠杀伽蓝军，那必然令天下人寒心。既然已经应允让伽蓝遗民入唐籍，何不顺水推舟，这反而更能让人顺服。他竟然在消弭过去的仇恨同时，也送给自己一个巩固江山的机会。这分明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要求。
李世民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能逼迫他到这种程度，也只有他了。
“朕可以答应你，但必须有条件。”
萨摩点点头，“我知道陛下的条件是什么，我会信守承诺，陛下请下旨吧。”
不知为何，李世民就是愿意相信他，第二道圣旨下来，那边的伽蓝军士开始有些动摇。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此一生，反而比这样战争更加诱人，只有少部分依然不死心，双方渐渐开始有了争执。
穆德见状，心里一沉，竟然想这样就算了？
不可能！
第108章 第 108 章
伽蓝军后突然出现了另一支军队，人数比两军加起来的还要多，他们高举着突厥的旗帜，在那摇旗呐喊，声势浩大。
李世民眼神透出杀气，“萨摩多罗，你就这样信守承诺！？”
萨摩猛抽缰绳调转马头，心里冰冷，穆图还是无法拒绝他的大哥，穆德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动用突厥的兵力。
那边穆德已大声宣布，“王子萨摩多罗背信弃义，与大唐皇帝合谋诛杀伽蓝遗民，大家不要相信！从此刻起，由我为王，带领各位诛杀李唐，复兴伽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