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第五日,傅红雪最初的信心被消磨殆尽,终于还是拿出了季非情给他的药瓶,倒出两颗丹药,一红一白,他很清楚叶开服下它们的后果,但是他别无选择,任何事他都可以承受,唯独与叶开再次生离死别是他万万承受不住的。
“你在干什么!”
穆景豪推门而入,见他此举大惊,一把将他手里的药夺了过去。
“还给我。”
“傅红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我不这样做的话,叶开就会死,我能怎么办?”
“你要救叶兄弟,就救一个有生命、有意志,完完整整的他,如果救回来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他活着也是辛苦,你还不如尽早下葬他!”穆景豪猛地情绪激烈地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
最后一句,重重击中傅红雪内心的恐惧,他立刻怒不可遏地抓住穆景豪的衣襟,失控地吼道,“叶开他有心跳,有呼吸,他没有死,你竟然说让我下葬他,难道你要我活埋他?你是一个大夫,不是刽子手!”
穆景豪拨开他的手,亦是怒目相对,大声道,“是!我是大夫,我比谁都珍惜人命,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放任你去作践叶兄弟的命!”
傅红雪无言以对,他禁不住看向床上的叶开,那一动不动、无动于衷的模样,倒还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时,冷欺花进门来,看着僵持而立的两人,在院子里就听到他们争论的内容,自然明白根由,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转而对傅红雪说道,“傅公子,景豪他也是关心小叶,所以说话偏激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就把穆景豪拽出房间。
行至院子,冷欺花停下来,对他说道,“傅公子为了小叶的事,本来就已经很担惊受怕了,你又何必说那么重的话去刺激他呢?”
穆景豪余怒未消,说道,“我刺激他?他竟然想把叶兄弟再变成一个傀儡!他以为他是在救叶兄弟吗?他是在害他!”
冷欺花道,“那是因为傅公子太在乎小叶,太害怕失去他了,当在乎一个人到极点,就会不惜放弃一些东西,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事都能顾及得过来的,傅公子,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顿了顿,又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其实,上次我就觉得奇怪,直到这次再见,我才终于明白了。”
穆景豪听她说的没头没脑,呆呆地问道,“什么意思?你明白什么了?”
冷欺花睨了丈夫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自己去慢慢体会吧,我先去煮饭了。”
被晾在太阳底下的某人,兀自一脸茫然,小声地嘀咕,“到底什么意思啊……”
房间内,傅红雪坐在床沿上,望着叶开,沉思也在反思。
你要救叶兄弟,就救一个有生命、有意志,完完整整的他,如果救回来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他活着也是辛苦……
回想起来,穆景豪说的不无道理。
其实他很清楚,叶开喜欢无拘无束,来去自如的生活……
只是他,实在是不舍得叶开,不舍得到宁可忽略叶开的意愿。
叶开,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傅红雪思索了许久,最终作出一个决定,一个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作的决定。
时间如水,匆匆从指间流逝,第七日,转瞬即至。
这已到了最后时限,叶开的情况却没有任何转机,依旧躺在床上,终是未醒,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像绷紧一根弦,心中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向天祈祷,希望奇迹降临,反观傅红雪却是一派平静,似乎已然接受叶开醒不过来的事实。
日落西山,晚霞已红遍天边,这意味着一天将要谢幕。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一波又起,傅红雪与叶开不见了。
湖畔
水平如镜,夕阳覆盖在上面,像是披着一层柔曼的轻纱。
傅红雪与叶开倚树而坐,叶开还在沉睡,头微微倾向一侧,枕在傅红雪的肩上,清风吹过,几片泛黄的树叶飘飘摇摇地落下。
之前,傅红雪用他的灭绝十字刀法在此给孩童心智的叶开捕鱼,那时谁也不会想到,再回到这里,他会亲手终结叶开的生命。
命运似乎同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傅红雪认真地帮叶开拂去头上残叶,理了理衣服,就算是要送叶开离开,他也不希望让对方带着一丁点的狼狈。
做完这些,手伸向刀柄,“唰”的一声,长刀振声出鞘,他凭空一转,刀锋已精准无误地对准了叶开的胸膛。
“少主!”
“傅公子!”
“傅大哥!”
三个女人一路找来,眼前的一幕,吓得她们同时惊叫出来。
冰儿施展轻功首先冲到了傅红雪的身旁,抓着他的手臂,声泪俱下地道,“少主,你不能,就算这孩子没有醒过来,可他毕竟还活着的呀,你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你要是杀了他,你会后悔的!”
傅红雪不为所动,用内力震开了冰儿,与其眼睁睁看着叶开一点点煎熬至死,不如让叶开早点解脱,既然他已做好与叶开同生共死的准备,天国地府,自己都会陪着叶开,又怎么会后悔?
他以为他的决心已足够充分,可是那只握刀的手却在止不住地在抖,就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随即,他的全身都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多年缠绕于他的旧疾突然来访,在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剥夺了他行动的能力。
刀,已脱手——
当傅红雪昏过去的须臾,靠在树上的叶开,竟又奇迹般的苏醒过来,那双沉寂如渊的眼睛又重新燃起了清明的光芒……
☆、第 59 章 第五十八章:同仇敌忾
“少主,一定要走吗?”
冰儿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叶开,这孩子,刚醒不过两日,身子都还没有调养好,就说要去浪迹天涯,教她怎能放心得下?
叶开微微一笑,“冰姨,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冰儿了解他的脾性,看似平易随和,实则和他的母亲一样的固执,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明知多说无用,还是忍不住开口,“就不能等红雪少主醒了再走吗?他很担心你,这些日子你一直沉睡,他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你……”
叶开望着床上昏睡的傅红雪,目光沉沉,掩饰着不舍的心,半响,摇了摇头,“不必了,傅红雪交给冰姨你照料就够了,我……留下来也无用,等他醒了,替我转告他,同样的傻事我不会再做了,让他不用挂念我。”
冰儿点头应下,忽而欲言又止,神情透着几分异色,其实她很想问叶开,是否察觉过傅红雪待他的心思,可又怕说出来会让他们兄弟二人难堪,思量反复,直到叶开的身影杳然远去,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罢了,不管那孩子知情与否,这样的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还是由它随时间慢慢淡化吧,这一页,迟早都会翻过去的……
冰儿注视着叶开消失的方向,这般思忖着,又是一声轻叹逸出唇。
傍晚时分
夕阳附在四方庐的院墙上,宛如在上面渡了一层金粉,微微泛着柔和却并不刺目的光晕。
傅红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之前叶开睡过的床上,他撑着床坐起来,顾盼四周,他依稀记得,自己正要结束叶开生命之际,突然发病昏倒了,然而,此刻房中却看不到叶开的身影。
这时,冰儿端着进来,见他已然醒转过来,欣喜地来到床前,“少主,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告诉冰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红雪顾不上回答冰儿的问题,迫不及待地询问,“冰姨,叶开呢?”
他昏睡了整整三天,喉咙干渴的厉害,声音带着明显的喑哑。
冰儿听傅红雪开口就问起叶开,脸上的表情几变,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叶开少主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
“走了?走了……叶开,他到底还是……”
傅红雪喃喃自语,想当然的理解成叶开已不在人世,神情变得凄然至极,一股浊气滞在胸口,已是疼痛欲裂,嘴唇微颤,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冰儿见状吓了一跳,随即明白傅红雪是会错了意,不禁懊恼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慌忙解释道,“少主,你先不要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开少主他没有死,他是醒过来了,只是他已经离开百卉谷了。”
待傅红雪情绪稍平,冰儿坐到床边,向他转述了叶开的话。
傅红雪默默听完,许久没有反应,他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少顷后,他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步履虚浮地冲了出去。
“少主!少主!”
冰儿在后面急叫,便要拔腿追上去,在门口的冷欺花却拦住她,“冰姨,别追了,傅公子他不会有事的,就让他去发泄一下吧,这些日子,他已经压抑了太久,也苦了太久了。”
冰儿闻言一愣,不禁投过去惊讶的目光,这个看上去温柔娴静的女子,她的心思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敏锐细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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