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金眯着眼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出来的!一样的灵魂味道!”
灵魂还有味道的吗?话说,这人难道是狗吗?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予置评。
“我要去崖顶看星星,你来吗?”金笑着问。
我鬼使神差的站起身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信赖,甚至于依赖,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被他们身上独有的气质所震撼。金想必便是这样一种存在。
在黑暗中穿行了一段路,旁观的野兽都悄悄的退了脚步,躲在一旁。他往悬崖边上一坐,空出了身旁的位置。我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两年前听说你开发了GI,我一直想要一套!”我对金说。
“啊!”金惊讶的看着我,面上依旧带笑,“你知道,可是我这儿也没有了!”
我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想着要开发GI的?”
“因为我有一群要好的伙伴,也因为,”金看了看怀中的小娃娃,温柔的笑道,“那时候我儿子要出生了!这是我能想到的给他最好的礼物。我希望他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猎人,享受游戏也享受人生。”
那种暖暖的亲情的味道,提到伙伴时信任的表情——我微低了眼,望向黑漆漆的森林与悬崖下那一湖暗黑色的池水——那是种我永远无法理解的情绪吧!
“这般落寞的表情啊!”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见我奇怪的抬眼看他,才恍然道,“啊!抱歉,叶,我当你还是个孩子!”
叶!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有时候我也会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我轻轻一笑,转眼问他,“你这么认定了小杰的未来,怎么知道他会喜欢呢?”
很多年前,一个女人对我说,儿子,我要你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教书育人,过安稳的日子。可是在这不久之后,我踏上了一条完全违背良知的道路。
“这是我儿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会走什么路!”金无比自信的说道,“他喜欢动物,鼻子和我一样灵敏,又好动善良。即使不刻意引导,他也会成为猎人的。”
“如果不是呢?”我好奇的问。
金似乎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微笑道:“如果和我猜测的出入的话,那么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只要他快乐开心就好!”
我闻言怔了一下,又对自己叹道:这是在感动什么呀!谁对自己的孩子不是这么说的。
“你抱抱看!”金突然笑着,将小杰抱到了我怀里。
我惊了一下,手忙脚乱的不敢接,金却突然松了手。我忙紧紧的抓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杰,生怕他掉下去。
“你就不怕他掉下去啊!”我讶异的说着,将小杰抱紧。
金却笑了:“啊!我相信你不会让他掉下去的!”
正要责备,就听见怀里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我和金都低下头去,看见小杰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看看金又看看我,发出愉快的笑声,小手还愉快的拍着节奏。这小家伙,难道不知道他刚刚差一点儿就掉下悬崖了吗?
“本来想带他走很多地方的,可是明天,就要把他教给他的小姨了!”金有些遗憾的说,“虽然不舍得,不过,或许他在这里更好!跟着我,会受很多苦的!”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怎么说,金和我也只是一面之缘吧!或许连一面都算不上,因为他上次遇到我时,只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而看不到我。
“嘻!”金点点脸颊,偏着头看着我笑道,“因为你看起来像是很想听的样子!”
灵魂的味道是嗅出了的,想要什么是看出来的,这人真当自己是动物吗?
我不屑,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抱着小杰,陪着金在悬崖边上坐了一夜。
☆、葬歌悲鸣
“走吧!”太阳从地平线的另一边升起来时,金一手遮着视线说道。
他站起身来,接过了在我怀着睡得像只小猪,还流着口水的小杰。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望着远方如同鸡蛋黄一样,圆滚滚的金黄色太阳,在原地踟躇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金的脚步。
鲸鱼岛的早晨古朴而宁静,清晨的鸟雀的啼叫声悦耳而动听。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投射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
我以为金是要抱着小杰回家,没想到他的脚步却停在了一个高高的隐蔽的坡地上,视线向下。
山下的树林间传来的是一阵阵悲泣的声音,一片片如雪花的白色纸片随着风飞散了开来。我顺手抓了一张,原来是冥纸。是有谁在办葬礼吗?
这样想着,视线不由得飘向了金。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个,在小杰还小的时候,就去世的人。
那个始终微笑的人褪去了笑颜,眼中闪过的是愧疚与悲伤,却看不到有多深的爱意。微低的脸融进了树影里,连带着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下葬的人,就是小杰的生母吧!金是一个合格的猎人,却未必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他将太多的精力贡献给了充满刺激的生活及他所想挽救的东西。
即便是结了婚,他留给妻子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一次见面。面对久病的妻子过世,他有更多更多的愧疚需要体会,却也不会因此停下他的脚步。这个男人,天生就不属于家庭!
负担不起,不是不应该去接受吗?还是只是咬断牙齿和血吞的无奈?
我看了看金,决定不去打扰他。转身进了林子,抓了几只小野兽,烤了果腹。
从清晨到中午,金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我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原地之后,不得不接过已经憋着眼泪要哭了的小杰,这么久没吃饭,早就饿坏了!
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还是个小婴儿,我显得有些难办。上一世小的时候父母怎么喂我的已经不记得了,这一世遇上一个早死的索菲亚和一个没什么耐心照顾孩子的库洛洛,每次食物都是往嘴巴一搁,一副爱吃不吃的架势。只有窝金会找些面糊拌了,小心翼翼的喂我,每次都喂得到处都是,有时候直接塞进鼻孔里,真正吃下肚子的倒没多少。
至于西索……遇上西索的时候,早就不是个需要人家照顾的小鬼了,何况我那时候还只是只飘来飘去的鬼魂。
我抱着小杰,笨手笨脚的撕碎了一小条鲜嫩的鱼肉往他嘴里喂。还好这小鬼很配合,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我,长着长了小乳牙的嘴,依依呀呀的边吃东西边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眼见着半条鱼进了肚了,又喂他吃了几颗果子,这才抱着小杰去溪边洗手。水直接沾了小杰一脸,弄得他娃娃直叫,想了想,伸出手,直接拿袖子在他脸上随便抹一抹,就将他放在一旁,自个儿踢水玩儿。
人类都有近水的天性,特别是婴儿。小杰自个儿趴在地上往水里爬,小手儿在水面上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水花,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有些嫉妒的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没体验过人事阴暗、世事无常的小动物就是幸福。老子都快想不起上一次痛痛快快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心情有些灰暗的看着小家伙自个儿欢腾,偶尔在他往深水区爬的时候,拉着他一只腿往回拖。
拍打着水面的小手突然一个用力,飞起的水花溅了我一脸。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就看见小家伙不知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小身子一歪,就往水下跌去……
“哎!小心!”我连忙伸手要去抱他,结果脚下一滑,跟着小杰一起掉进了水里。
眼看着小家伙往下沉了,我虽然水性不怎么样,也不得不深吸了口气下潜。
谁知道小家伙扑腾了几下,竟然就慢慢睇浮上了水面。我从湖面上抬起头时,正见他双脚蹬着水,双手在水面上扑腾,还发出“咯咯咯”的愉快笑声,令人极想往那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咬上一口。
一大片暗色的阴影从水底下慢慢的扩大,还来不及诧异,就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水面。小杰已经瞪大了一双眼睛,抓着身下的东西——那是一只巨大的长相奇怪的鱼,估计体重上吨,我和小杰现在都被它托起在背上。
心里暗暗叫糟,唯一能用的,也只有包里的一把匕首。
“那是沼泽的主人,不会伤害你们的!”金的声音从岸边上传来。
我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已经握在手上的匕首,由着沼泽的主人将我和小杰送上了岸。
小杰已经伸着小手,没心没肺的向金要抱抱了,我翻了个白眼,从鱼的背上跳了下去。
见金对沼泽的主人说了谢谢,小杰也举起小手向那头大鱼挥手再见,我朝天翻了个白眼。
显然是毫无动物缘的我,从来无法理解这种热爱动物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