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来推去,最终明镜沦为了给高层打杂的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灵术道具不够用了,丢给她制作;有战斗人员受伤了,让她来治疗;维持结界的人有事走开了,派她去顶班……
然而到底是被纯善的巫女教养,又成长在远离浮华喧嚣的乡下,就算像个陀螺一样不停被各个部门支使着跑来跑去,明镜也没有半句怨言。
她的能力与勤奋大家都看在了眼中,久而久之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给她安排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也算正式稳定下来。
这份工作就是给时之政.府招揽具有灵力的人成为审神者,并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培训。
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仅是常规认知中所谓的神祇,亦包括一些令人骇闻的凶神恶煞。审神者就是审判“神”,聆听其神谕的人,也担负着辨别“神”的真伪,鉴定“神”的善恶的职责。因此,“审神”经常是伴随着危险的任务。
明镜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定位审神者的,所以她更多的是在教导这些审神者如何履行自己的责任与保护自身的安全。这其中,自然包含了怎样使用灵力与契约控制付丧神,以言灵束缚他们不能违背审神者的命令。
所以后来得知有品行败坏的审神者利用她教的这些方法去迫害刀剑付丧神时,明镜是十分震怒而自责的!
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们居住在位于独立空间的本丸之内,时之政.府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挨个监视他们的所作所为。
所以除非审神者自露马脚,是很难发现他们对刀剑男士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的。
而一旦闹到会被时之政.府所察觉的地步,造成的后果往往已经极为严重。
那些已经被刀解或是强制碎刀了的自不必说,即便是被解救出的刀剑男士,也大都承受不住痛苦选择跳了刀解池。负责处理这些事件的工作人员除了叹息几声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但刀剑男士们既然被定义为付丧神,自然也会有神堕的可能。
暗堕的付丧神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恶鬼。而且这种暗堕是不可逆转的,一旦开始,就完全无法解除。
尽管负责处理这些暗堕付丧神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刀剑男士们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情有可原的,但斩杀他们的时候也不会有半点留情,毕竟留着他们也只会成为祸害。
明镜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受害者,刀剑男士们却要接受如此不公的处置。
在又一次接到某个本丸的审神者失去联系,需要派遣工作人员查看那个本丸的情况时,明镜主动申请前往。
这个本丸的编号是丁一,从编号就可以看出是批次靠前的审神者,也是……曾经受到过明镜教导的那一批。
处理暗堕刀剑的事情在时之政.府内部都是十分重要的机密,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们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这支由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来到丁一号本丸的时候,并未受到什么阻碍,顺利的在一振压切长谷部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广间,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刀剑男士们。
负责领队的渡鸦扫视了一眼在场众刃,发现刃数与情报不符,心中暗自有所猜测。绷着一张脸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本丸的审神者呢?”
压切长谷部恭谨地低着头,回答道:“审神者在出阵途中不幸被溯行军杀害,我等保护不周,十分惭愧,愿意接受时之政.府的任何处罚。”
渡鸦还没说什么,同行的一个较为年轻性格也比较火爆的特派员火狸冷哼了一声,“审神者被溯行军杀了?这里就你们这几刃,剩下的刀剑男士哪去了?哼!只怕是因为弑主暗堕藏起来不敢见人了吧?”
“这位大人说笑了。”石切丸端起身为神刀的气势,说出来的话格外具有可信度,“本丸缺失的那几刃都是跟随审神者出阵牺牲的。”
至少明镜就相信了石切丸的解释,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暗堕真是太好了!“那个……前辈,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审神者是被敌人杀害的,刀剑男士们也尽全力保护他了。虽然很遗憾,不过这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我们可以撤退了吧?”
火狸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长点脑子好么!”
另一个特派员咲耶是个打扮得格外端庄的女性,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族的做派。她以袖掩面轻笑一声,看似是要给明镜解围,说出的话却格外尖酸刻薄,“你和她计较什么?乡下小神社出身的,就是没见识!”
“好了,别吵了!”渡鸦冷冷制止了他们,盯住对面的刀剑男士,周身灵力运转起来带着极大的压迫感,警告道:“别耍什么小把戏了!本丸的刀剑到底是什么状态我们一查刀帐就能知晓,审神者有没有出阵也可以根据时间装置的记录查证。看在你们几刃还能保持清醒的份上,只要交出暗堕的付丧神,时之政.府不但不会惩处你们,还会尽快给你们安排新的审神者!”
作为老资格的特派员,类似这座本丸的情况渡鸦见得多了,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刀剑男士们极力隐藏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连敲带打,威逼利诱齐上阵,听得明镜即是佩服又心底发寒。
石切丸到底不擅长说谎,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这时大广间隔壁的纸门被拉开,一振浑身缠满黑色不详之气,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三日月宗近走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不,不是该笑的时候么。请问这位大人,时之政.府准备如何处置我们这些暗堕的付丧神呢?”
看到这振三日月宗近的样子,特别行动小组的人都戒备起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你们果然弑主了!”火狸怒喝一声,隐在衣袖中的指尖已经开始凝聚术法。
“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情。”渡鸦却没有正面回答三日月宗近的问题,“只要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就好了,无谓的反抗只会拖累你们尚且正常的同伴。”
虽然没有问出答案,但是他们这些暗堕刀剑会有怎样的下场,三日月宗近其实已经明白了。因为这是不能透露的机密,所以一旦逼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动手,为了封口其他没有暗堕的刀剑也会被“处理”掉。
显然听出渡鸦弦外之音的不止三日月宗近一刃,之前藏在别处的其他暗堕付丧神也走了出来。
“凭什么我们要被这样对待?那个人渣作恶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阻止?我们不过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反抗!”暗堕后发梢已经开始变黑的小狐丸愤怒的质问着,看渡鸦仍旧一脸不为所动,于是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睁开眼好好看看那个人渣都做了些什么吧!”
“啊!”明镜惊呼一声,难堪得撇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如此近的距离,小狐丸身上的伤口一览无余,有鞭痕、烫伤、淤青、咬痕……新伤叠着旧伤,遍布在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身躯上。
“这……”火狸到底是年轻,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但他仍然坚持着立场,“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该弑主!”
“也不过如此!”咲耶态度轻慢地应对着小狐丸悲愤的指责,甚至还有闲心用暧昧的眼光扫视他身上的种种伤痕。“刀剑什么的,说到底也不过是工具罢了,主人愿意如何使用全凭自己的心情。看不出那个家伙还蛮有品位的啊!”
乱藤四郎挣开一期一振拉住他的手,冲到咲耶的跟前撩起遮住半边脸的长发,露.出了布满狰狞伤疤还少了一只眼睛的左脸,“看看这个!你还敢说什么有品位的胡话么?”
咲耶被乱藤四郎仿若恶鬼的脸吓了一跳,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躲到火狸身后不敢再说什么。
“前辈!”明镜虽然也被吓到了,但她仍然鼓起勇气一一观察那些暗堕的付丧神,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形容奇怪的伤痕。于是扯了扯渡鸦的衣袖,小心翼翼地为他们求情,“就不能网开一面么?这种程度……那个审神者已经是在犯罪了!他们也不过是正当防卫,就算到法院判决,也不会受到多重的处罚吧?”
“不要用人类的法律去界定付丧神。他们的遭遇确实很值得同情,但是刀剑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主人,无论因为何种原因都不该弑主!”渡鸦挥挥手甩开明镜,“这次任务带你来就是个错误,你站在一旁看着吧!”
丁一号本丸没有暗堕的刀剑男士并没有选择交出他们的同伴换取短暂的安宁,而是站了出来挡在了暗堕刀剑的身前,拔出武器对准了特别行动小组的人。
“我明白了。”渡鸦也拿出武器,吩咐队员们准备战斗,“现在我下令,清缴这个暗堕本丸,一振刀也不要放过!”
看着刀剑男士与同事们以命相搏打了起来,明镜有些不知所措,“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招收审神者的时候有好好审查他们的人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明镜不想伤害这些本就处境凄惨的付丧神们,也无法阻拦同事们执行任务,一时左右为难。“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