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朝,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用命换来的命吗?惜朝,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怕回去?”
为什么呢?对啊,为什么我害怕回去?对了,因为回去后他怕自己会忘记晚晴,因为回去后要面对那个人,那个人自己已欠他太多,要怎样面对?
“晚晴,你知道吗?”嘶吼后顾惜朝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我怕,我怕我自己会忘了你。我怕,我怕面对戚少商,他找过来了,我应该怎样面对他?但只要我死了,我就不会忘了你,我欠戚少商的也还了,这多好啊!顾惜朝在世上根本就是多余的存在,从一出生就是多余的,一路一个人走来,还傻呼呼地以为自己多么有才干,成书后四处投书无人赏识;婚娶挚爱,却将她送上黄泉路;得遇知音,却成血仇。我顾惜朝活着还有意义吗?”
“疯子,你真的是疯子啊!你怎么会怕忘记我呢?我相信你,哪怕以后你再觅所爱,我还是会存在你心中的一角;至于戚大侠是一个坦荡荡的汉子,现在他不计前嫌来找你,可见心中自有计较,你也无需怕与他面对。难得可以继续在世为人,就应把之前的遗憾、错事都弥补回来,死只是逃避,不但无补于事还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思。惜朝,我都能对你有如此信心,为什么你对自己却没信心呢?这还是顾惜朝吗?”
傅晚晴柔柔的声音极抚安慰作用,顾惜朝原迷茫的眼神恢复一点清明。
“晚晴,晚晴,我真的不会忘记你吗?如果我不醉的话,我会连你的样子都模糊不清,这样的我不会忘记你吗?
“不会的,惜朝。我相信,你一定会把我好好地存在心里的一个位置。你不应委屈你自己,你的学识、你的才干我生前不懂回应,你的抱负我不明白。可你此番回去有戚大侠在,我相信他定必懂回应你,明你抱负。回去吧!惜朝,我和你从我离去那一刻开始已经结束了,把这段感情、这段过去在你心中找个位置好好保存起来就够了,我需要的不用太多,太多了我承受不起的,好吗?”
“晚晴.....。”
“惜朝,你知道我离世多年为何还在奈何桥边吗?我就是怕你想不开随我而来,所以我要在这里等,见你一回赶你一回,难道你忍心我继续这样下去吗?继续让我守在奈何桥边担心你。惜朝啊!你回去吧,你是鹰,你应该在天空自由飞翔,不应在这个鬼魂之地,这里没有你飞翔的地方啊!”傅晚晴抹去泪水,原谅我吧,惜朝,对于我们之间,我真的有点累了,这种感情太强烈,我承受不起,原谅我的自私吧!
*****
看着桥另一端的娉婷佳人泪如雨下。是吗?连这里也不能容他顾惜朝吗?让自己回去?戚少商对自己可真的自有计较?
正在犹豫之际,顾惜朝耳边忽闻阵阵呼唤。
时而愤怒:“顾惜朝,你还算是男子汉吗?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时而无奈:“顾惜朝,你不愿醒来,是因为顾夫人吗?”
时而嘲笑:“顾惜朝,你以前不是很想杀我的吗?你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要杀我就醒过来,你打算在睡梦中杀我吗?”
一声声的‘顾惜朝’直冲心脏,揪紧,再放松。是他——戚少商,是他在跟自己说话吗?那人不是很希望自己死的吗?难道他和自己一样,到底是不愿意杀对方的吗?
顾惜朝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回头望向那苍凉、荒芜的世界,眼前景物一晃,霎时黄沙漫天、怪石嶙峋,一间小酒肆立于大漠之中,红色旗帜上写着‘旗亭酒肆’四字。他就是和戚少商在这里相遇,那人一开口就说自己‘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自己回了他一句‘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短短几天,他们一同偷酒喝,戚少商看懂了自己的书,也看到了自己的抱负和才干,他们弹琴论剑,再说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他是第一个让自己觉想跟他继续喝酒的人,当时的自己甚至一瞬间有个念头,就是如果时间永远就这样停在那晚该多好,那自己就不用杀戚少商了。
或许自己是该回去,一展自己的才干,不负那人所望。
顾惜朝的眼神终于回复清醒,他望向傅晚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像是要把她的所有都刻进脑海里,傅晚晴被瞧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禁脸红低头。“晚晴,你真美,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你不止外表美,内在更美得无人能比,我顾惜朝能有幸与你成为结发夫妻,其实已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宠。”
“疯子。”傅晚晴破涕为笑。
“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叫我疯子。”
“嗯。”
“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再不请自来的。”
“嗯。”刚停止的泪水又涌上。
“别哭,要不我会舍不得离开。”
“嗯。”
顾惜朝握紧双手,他努力克制自己跑过去抱住傅晚晴的冲动。“永别了,晚晴。”深深再看一眼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顾惜朝转身离开。
他顾惜朝回来了,这次他定要肆意舒展自己的双翼,翱翔在万里碧空之中。
“永别了,惜朝。”回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吧!别再让我担心,那里才是你的归宿,我不过是一名过客罢了,傅晚晴看着越走越远的顾惜朝,她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奈何桥边。
彼岸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只有一岸的彼岸花随风轻摇,好不烂漫。
第7章 第七章
今天天气不错,他难得出门置点东西,回到自家门前就看到戚少商在等他。“哟!戚大侠这么有空莅临寒舍啊!真是蓬荜生辉。”此时的顾惜朝精神奕奕,与之前的落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戚少商看到他这么精神,虽然脸色还有点白,不过比之前好多了,完全是以前顾惜朝的神采,脸上不自觉添了几分笑意。“看来顾公子休养得不错,有精神往外跑。”
“这完全是隔壁马大娘的功劳,幸好你把我交给她照顾了,要不靠你们这些大爷,我看我的小命堪忧啊。”顾惜朝开门自顾走进房子,他知道就算他不吭声戚大侠也会跟着进来,反正这人的脸皮厚得什么似的。
“哎!虽说如此,可在你昏睡时和休养期间我每天都是有来帮忙的。”戚少商不忘提醒顾惜朝这些天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看着青衣背影,嗯!是长肉了,没有之前那么消瘦了,待会要好好谢谢马大娘才行。戚少商边想边跟着进屋去,屋子里还是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不过挺新就是,是后来重新置的,戚少商不待招呼就大方的坐下来。
昏睡的那段时间我知道你有来照顾我,而且每天都在我耳边说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回来了。顾惜朝心里如此想,不过他可不会告诉戚少商。“戚大侠来拜访怎么两手空空而来啊?好歹也带壶酒过来吧!”
“大夫不是说你还得好好休养吗?还不能沾酒。”
顾惜朝在无奈地眉毛微微皱起来,抿了抿嘴,带着几分孩子气在戚少商对面坐下。见顾惜朝突然如此放得开,戚少商反而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挠了挠头。
看到戚少商手足无措的样子,顾惜朝觉得有点好笑。“呵!原来戚大侠也有无措的时候。既然我顾惜朝决定重新活过,就要活出真正的我,怎么?反而不习惯了?”
接过顾惜朝递给自己的水,想回自己刚才的样子,也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只是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看着戚少商一深一浅两酒窝,顾惜朝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戚大侠的酒窝应该醉死过不少女子吧!息城主肯定是其中之一咯。”说完顾惜朝觉得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又说不出。
戚少商放下手中杯子,眼神飘向远方,突感心底涌起一股失落,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那毁诺城的仙子在两年前已嫁给赫连春水了。”
“啊!抱歉!我...。”这下轮到顾惜朝手足无措起来。
看着顾惜朝的样子,戚少商感到心底的失落无故地淡了几分,他连忙摆手:“没事。你在这里怎么会知道呢!我和她始终都是有缘无份,她永不理解我责任所在,经过这么多事我总算活下来了,我就得为那些牺牲了的人活下去,为他们多做一点他们还来不及做的事,多做一些自己原本想做但还没有做、不敢做的事,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其实,她嫁给赫连也好,起码她也不用再等我,赫连这么爱她,一定会让她过得幸福的。”
对啊!我们活得好,才不会辜负她们,戚少商对息红泪如此,他顾惜朝对傅晚晴也是如此。“多做一些自己原本想做但还没有做、不敢做的事,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说得好,顾惜朝在此以水代酒敬大当家一杯。”顾惜朝举杯一敬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