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救回来的少年仔怎么样了?”
“啊…你知道……”
“是我昨天护送他们好回来的。”
“噢,他现在已经清醒了,现在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
“那便好,这事情就只有我们同行的几人知晓,希望先生可以……”
“明白明白,我会保密的。”
“劳烦先生了。”
见那人又重新回到队伍里,孙邑埅暗自叹息一声,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有其他病人,怎么样才可以避开他人给少年上药呢?唉,有些麻烦啊!
“咦?小苗你找我吗?”
见自己帐篷外徘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孙邑埅停了下来。
“哎呀,总算等到你回来了,那个,那个…”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调养。然后,你就不要那么一直在意这事情好吧?”
苗芦挥挥手,一脸了然。
“行行行,我不多事总可以了吧。”
“但是还得劳烦苗姑娘为我准备一些药物并处理好。”
“行,你说,我去给你弄。”
苗芦细心地记下孙邑埅所说的药物,理解地点头离开,孙邑埅这才走进帐篷。
“先生这是去伙房了?我们的饭食伙房已经派人送来了,下次让他们也把先生的一起送来吧,还有那个少年的,我已经让伙房登记了。”
“多谢你有心了。”
孙邑埅放下食盒,在众人间转了个圈,嘱咐了他们饮食的注意事项,然后又再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少年,把食盒中的小米粥包进了被子中保暖,自己端着饭碗吃起来。
“这个少年有些面熟呢!?”
“嗯?认识?”
“让我想想,既然是在苍云堡外面发现的,那么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才是。”
“诶,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了。”
另外一个人也附和道,
“但若是广武镇的住户,我们不会记不起来啊?”
“啊!记不起来是因为他们只是一段时间才来住几日的,那个给我们将军做兵器的铸师!”
“对对!这少年不正是那跟着铸师的徒弟吗?”
“嘘,嘘,小点声。”
孙邑埅不忘提醒,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昨夜里只有他,没有听到说有他的师傅什么啊。”
“难道……”
众人都噤了声,想来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孙邑埅收拾好饭盒,再凑过去看了看少年,然后探手进去替他把脉。
只是手刚搭上去,却被指骨分明的细长手指反手扣住,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又对上那双黝黑的眼。
“被我吵醒了?”
少年看了他半晌,松开了本也就没用什么力气的手指。
孙邑埅也很明白地继续把脉。
“气血两亏,对你的伤口恢复很不好,我打了些粥回来,先吃了恢复些气力吧。”
孙邑埅作势要把人扶起来,少年却往后缩了缩,孙邑埅也不敢继续动作,想了想也是,牵动伤口不方便,于是转身在包裹里翻出一根中空芦苇梗来。
“那你拿这个用。”
把东西递过去后,孙邑埅从一旁的被子里拿出粥碗送到少年面前,向他示意。
“来。”
一旁的人见少年犹豫,不由开口劝道,
“竹竿啊,不吃东西伤也好不了呢。”
少年一愣,看向发声的人。
“不用看,你肯定不认识我,但之前你和你师傅去给我们将军送兵器,我是看过你的。”
师傅————
被叫做“竹竿”的少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中的芦苇插到粥里用力地吸了起来。
孙邑埅暗中长吁口气,能吃东西就没问题,不由给了那人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叫竹竿吗?”
少年依旧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孙邑埅翘翘眉,
“那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吧。”
————那是一个又瘦又高真像竹竿却坚韧不拔的少年。
孙邑埅从这个时候就看明白了这个少年。
第4章 四
说话
在少年早餐的时候,孙邑埅也没有像根棍子一样杵在那里干愣着围观,而是三出门去了伙房再次找上陈娇姑娘。
“咦?小先生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1饭食不合口味?”
孙邑埅连忙摆手,抬头看了看头顶。
“没没,我就是来问问你们这搭粥棚的东西在哪里找的。”
“广武镇后面林子里有不少木材,都是士兵自己上山抗下来的,小先生需要木材吗?”
“我只要四根一半长的就好。”
陈娇了然地点点头,
拉了身边的一个战士交代了几句,便让他跟着孙邑埅去后山挑了木材回来,又去找林画扇讨了块大布然后一起裹着回了帐篷。
“孙大夫回来了啊,刚才苗姑娘在外面喊你,说你要的药她送过来了,我让她进来放在桌子上了。”
孙邑埅哼哧哼哧把东西放下,走过去看了看,
果然药都找齐了。
另外桌子上还放着喝空的碗,孙邑埅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床,竹竿闭着眼,但眼皮颤动着,孙邑埅知道他这次并没有睡着。
“孙大夫,你拿这些木材来作甚?”
“给你们挡风避寒啊!”
“都住帐篷里了,哪还有此必要啊!”
孙邑埅也不多解释,拿了根木棍竖在那人床边,那人不由缩了缩肩膀,
“怕什么怕!我来看看你的伤口,状况好的话就给你拆线。”
孙邑埅把四根木棍都插好,扬手一挥,大布罩在了最上面,孙邑埅提了药箱钻了进去。
帐篷里的人都好奇地撑起身来瞧了瞧,又笑着躺下。
“孙大夫真有意思。”
帐篷里虽然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轻微的血腥味,但氛围却是难得的轻松。
似乎是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竹竿也睁开眼睛看过去,只看到孙邑埅露出棚子外跪着的小腿。至于孙邑埅在里面做什么,却是一点也看出来。躺在那里的兵士脸上表情也是看不出哪里不爽快了,干脆闭着眼养神。
竹竿看了一会儿,忽而又再闭上眼睛,脸也转过了一个方向,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脸开始涨得通红。
别人或许真猜不出孙邑埅如此行为的原因,但是,他知道,这答案来得那么直接而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待会,他也会来为自己处理伤口吧……
竹竿深深吸了几口气,却依旧控制不住想让自己干脆晕厥过去的念头。
“好了,我给你拆线了,你今天真地要搬回你自己住处?”
“嗯,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和大夫挤一间帐篷了。”
“那也等吃过午饭吧。”
“好的,真是谢谢孙大夫了,你的医术真是高超啊!”
“哈哈,还好还好,接下来换谁来让我看啊!”
竹竿也不知道这样听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可以说还真遂了他的心愿。
孙邑埅把东西都移到自己床边上,然后叉着腰看向竹竿。
都快要中午了,早就该换药了,要不是考虑到人醒着不好动作,在他吃早饭的时候孙邑埅就想要动手了。
要不,还是等他醒吧?
睡得好好的又被他吓醒的话,那也算是一种心灵创伤,不是吗?
孙邑埅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翻出自己的针包,抽出三根来,眼疾手快地插进少年三处穴位。
然后便见少年慢悠悠地睁开双眼,还未对上焦的眼看起来极其茫然。
孙邑埅在一旁耐心地等了片刻,见少年双目清明了,双手一摊,
“竹竿啊,该换药了,你配合一下哈!”
竹竿双目圆瞪,却在目光接触到那搭好的棚子时,选择了默默配合。
孙邑埅见状,心情极好,病人能配合他的治疗而不是捣乱,对于医者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孙邑埅也不再犹豫,手一掀,钻进了棚子。
整个换药过程中,竹竿一直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抿着的唇看着也失了血色,异样的沉闷感让周围的人也敏感地察觉到,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聊起了雪地里偶然遇见过的小狮子,氛围也就变得不再那么压抑。
过了半个时辰,孙邑埅满身大汗地端了个小盆子钻了出来。
竹竿眼神复杂地看着孙邑埅朝他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帐篷外。
下身现在感觉变得清爽而干净,让他阴郁的情绪也有了些好转。
“对了,竹竿,你不是常常去东径那边挖矿?你有看到过小狮子吗?”
竹竿一愣,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眼前浮现出自己那慈祥却又不失威严的师傅,眼泪毫无预料地从脸颊滑落。
那一日,他和师傅听闻雁门关外有出现玄铁的踪迹,便带上工具前去打算碰碰运气,却未料遇上了前来探查军情的狼牙先锋军,虽然他们两人都有武艺傍身,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重,师傅血溅刀锋之下,而自己……
竹竿越想越是愤恨,伸起的手狠狠抓向自己的脸,却在指尖刚挨上脸颊时被人用力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