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
“你先拿去用。”
“行!我明日给你重新配过。但是明这才天你便要离开了。”
“你不是说我只会留在苍云上不了战场吗?”
孙邑埅无奈地笑笑,这才开始专心处理起伤口来。
一直对孙邑埅身边之人无所关注的陆欧此时也不由多看了几眼燕筑。
苍云随处可见的低阶军服,年轻的脸庞,他是一个新兵,却成了军医的助手?
陆欧有些看不明白。
拆线又缝过,花了孙邑埅半个多时辰,陆欧憋出一脑门汗,却愣是没出声,燕筑倒有些佩服此人了。
“卧床休息不能随意乱动,两日后我会来看恢复情况。这次要乖乖听我大夫的话。”
孙邑埅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一本正经地说着调侃的话,陆欧不由苦笑。
“好好好,多谢孙大夫了。”
燕筑替孙邑埅把东西收拾好重新拎在手上,陆欧转头也朝他点点头,
“也谢谢小兄弟的药了。”
“不客气,份所当为。”
“那陆统领便好好休息吧,我过两日再来。”
“好。”
一通折腾下来孙邑埅觉得热得慌,用手扇着风走出了帐篷。
“作为病人,不好好听大夫的话,就得自己吃苦,不听我的话,几针下去,让他不好过。”
“但是你并没有。”
孙邑埅肩膀耷拉下来,瞪了一眼燕筑,
“下次换你敢试试看的话,我让你好好体会一下!”
“我会听话。”
孙邑埅不由咂舌,这家伙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夜光之下,两人并排不疾不徐地走着,待回到伤兵营,还没进帐篷,一个白色影子突然冲出来扑到燕筑身上,孙邑埅惊得往后一跳。
“什么东西?”
“白狮。”
燕筑安抚着怀中的幼狮,然后捧着放在孙邑埅眼前晃了晃。
“还是只幼狮。”
“嗯。”
“白狮很罕见呢,我可以抱抱吗?”
“嗯,给你。”
以前都嫌弃他人抱的小白狮这次倒是乖巧,窝在孙邑埅手掌中,抱着一根食指吸了起来。
孙邑埅被痒得呵呵笑,
“它这是饿了吗?哈哈。”
燕筑站在那想了会,说道,
“我带你去羊圈,给它挤些羊奶,明天开始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它了。”
“呃,也是啊,好吧,我替你养着它。”
两人在羊圈挤羊奶被踢得不要不要的时候,陆欧的副官抱着一件油光发亮的毛皮大衣站在雪地里看着黑漆漆的帐篷,想不明白怎么先走的人却比他还要晚到?
算了,再等等吧,东西没送出去,他不好回去回复头儿啊。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孙邑埅爽朗的笑声,副官转身所见,孙邑埅与燕筑同行回来,手中抱着什么在逗弄着,
“孙大夫!”
副官大喊了一声,孙邑埅这才抬起头来,
“咦?你怎么来了?难道又有情况?”
“不,不是,头儿让我送这个过来给你。”
三人一起进了帐篷,燕筑点了油灯,放下东西,看着被塞到孙邑埅身上的那件大衣,心下一动———带出去的披风忘记带回来了!
“头儿说,这是送给大夫的,感谢大孙夫的救命之恩。”
“这是,貂皮?”
“嗯。”
“这我可不敢收,作为一名军医,我所做的都是应该的,统领如此可折煞我了。”
“这……”
“你们头儿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走吧,我同你一起回去把这东西退回你家头儿。”
“大夫收下就好了。”
“不行不行,走吧,我们回去。竹竿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我也同去。”
“你就别去了。”
但看着燕筑欲言又止的模样,孙邑埅停顿了下,副官也奇怪,为什么这人一直跟着大夫,还住一起?
“我一会便回来,把东西带回来。”
什么东西,两人心知肚明。
“那好。”
孙邑埅拉着副官往外走,心里却对燕筑那点小心思觉着可爱,抿着嘴要笑不笑的,副官也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陆统领是看见我落在他那里的披风了吧。”
“呃……”
还确实是,因为他多嘴说了句,这披风做得可真是蹩脚,陆欧就心血来潮让他取了压箱底的貂皮大衣给送过来。
孙邑埅没得到回答,但也心里有了数。
陆欧因为记着送礼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去睡,盯着帐篷顶发呆,
他征战多年,看过各个门派各种人,对于孙邑埅,比起其他万花谷出来的弟子,他身上少了些文人气息,感觉也更容易亲近些,苍云上下认识他的人都对他多有褒奖,配上他清俊的面容淡然的笑脸,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有那么一点,动心。
或许——
“头儿,孙大夫过来有话对你说。”
“快请他进来。”
是来谢礼的吗?
却未料到,孙邑埅进来把叠得整齐的貂皮大衣放在了他床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邑埅无功不受禄,统领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还是不能收。”
“你收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一点小小礼物如何收不得?!”
孙邑埅大叹口气,
“陆统领啊,大夫救死扶伤天经地义,按您这意思,我这收礼可要收得手软了,我所求不过你们好好的,便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
“不行!”
孙邑埅没有再和陆欧辩下去,起身看了看四周,找到了被他遗落的熊皮披风。
“诶诶,东西可找着了,打扰统领你休息了,我回去了!”
“孙邑埅!”
孙邑埅只背对着他摇了摇手便赶紧走了出去,外面的副官一脸为难,孙邑埅苦笑着拍了拍他,默然地离开。
陆欧躺了半晌,又叫了副官进来,
“把这株火莲草带给孙邑埅。”
“这……”
“你说,给需要的人用,他会收的。”
“好吧。”
副官拿着小盒子赶紧跑两步追上走得不远的孙邑埅,把陆欧的话说了一遍。
孙邑埅这次也确实收了下来,再次推诿也显得自己不识大体,这点好意不是只在他身上,他便收了吧。
至于这一来一往之间所传递的意思,表示与婉拒,两人该是看得分明。
第14章 十四
新兵入营
再次环顾了一下这小小的帐篷,从死至生,就像经历了一生一般,但却也如同孙邑埅所说,踏出此地,属于燕筑的人生真正开始。
而这里,永远是他可以回来的“家”
。
——送你的药,因为你是我弟。收你的披风,因为我是你哥。——
这是比医患关系更为亲近的属于家人的难以割舍。
“我给你的小狮子取了个名字,叫做鼎鼎,你看如何?”
幼狮还在喝着羊奶,被孙邑埅抱在怀里,好不惬意,对于主人即将离开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察觉。
“可以,等它长大些,这个给它穿上。”
燕筑掏出个首饰盒,那是和送给孙邑埅的针一起做的小狮子的迷你铠甲。
“哈,真是可爱,你做这种小玩意还挺顺手的嘛!”
“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
“诶诶!我说你们用得这样吗?入了营又不是不能过来了!燕筑你难道不知道新兵日常吗?!”
路过的尚凌风扶着额头有些看不下去了,
“哈?”
燕筑眨了眨眼,看着蹲下给伤员包扎伤口的尚凌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训练没有出征的时候,还有其他事情让你们做的。”
孙邑埅噗嗤一笑,对啊,不是没有见过三天两头跑来帮忙的苍云士兵,还有那广武镇上一起扭秧歌的,想象一下人高马大的燕筑扭秧歌的模样,孙邑埅忍不住侧身躲起来笑个不停。
燕筑不明白某人是在笑什么,无奈地看着不怀好意坏笑的尚凌风。
“别看我,你快点吧,去晚了,我们营人都挑完了,记得来我们先锋营哦!”
先锋营吗?
待燕筑走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先锋营的人已经在收旗子了,却在瞥了见他时,停下手中动作,
“你和谁谁谁是一起的吗?他一直在找你,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早就被选走离开了。”
燕筑知道他说的是谁,便回道,
“是我来晚了。”
那人一跺脚,
“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这名额都被分没了!”
“你收得够多了,我这还没齐呢!这个人归我们了!”
另外一边还没收摊的人连忙喊话,
“谁让你们这次定的要求那么高!”
“你懂什么,王统领说了,令缺毋滥!让我擦亮眼睛仔细挑。”
“唉,现在兵源紧张,我们缺口太大了。”
“没事!就算不同营,我们还是一家!”
燕筑站在那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抬头看了看还留着的旗帜。
只剩破阵营和飞羽营。
看来也没得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