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道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柳如蕙整个人仿佛痴了,他知道他送走的是他这辈子唯有的执念。
“玉堂,记住你的誓言,愿你今生能得上一个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不知道有多少人猜对了柳如蕙同学的性别,估计不会多。这个设计真的不是临时想的,从一开始就这么定好的。不知道看到这个性别翻转,大家有没有和小白一样有雷得外焦里嫩的感觉?
五月第一更。当然,能不能有第二更就看我有多少空了,没有意外应该是可以再写一章的。下章回归皇宫大内,某红应该要出来了。
第55章 (五十四) 耶律宗徹
端午将至,宫中一片繁忙,除了要迎节,还要准备契丹使团来访的一干细节。而那一队契丹使团便是在热热闹闹的节日氛围下入得汴梁城。
契丹使馆位于汴河北岸光化坊,原唐代上源驿,后晋天福五年改名都亭驿。作为鸿胪寺十二部之一的礼宾院不敢怠慢,忙拿出十二万分心思盛情款待,要知道宋辽已有多年不再彼此征战,边境互市、通婚等也已逐步趋于成熟,这使得两国间的邦交渐渐进入了“蜜月期”。
此番来宋的特使乃是契丹声名赫赫的南院大王耶律宗徹。才入使馆不久,还不及修整,他便提出入宫递交国书的请求,顺带玩笑地说“仰慕大宋文化已久,适逢佳节,想要问宋帝讨要杯雄黄酒”。鸿胪寺官员拿不定主意,奏达上听,不消多时便传来了召见的讯息。
契丹使团一干人等便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进了皇宫大内。
端午节虽算不得大节,宫中惯例的宴席还是少不得的,加上此次契丹使团觐见,菜品顿时由原本的五十七道,追加至九十八道,以彰显对来使的重视程度。
紫宸殿内各餐桌上陈设着珠宝做的人工花枝,若干珍鲜水果,还有仅供观赏的果盘,盘中是由蜜饯水果、雕花瓜果叠成的宝塔。此时与宴的群臣大部分都已到了,端坐两侧,独留两桌较靠近天子的席位还空置着。不言而喻,便是留给契丹使臣的位置。原本契丹使臣的席位不会如此安排,但赵祯毕竟还是听进了太后的想法,有意与那耶律宗徹亲近结交一番。
未待许久,便有吏使入殿传报特使到,赵祯道了声“宣”,便由其人引一干契丹使节入内而来。
当头之人望之三十来岁。头戴毡冠,点以珠玉翠毛,额后垂金花宝饰。身着紫锦金丝袍,不同于汉人的右衽,契丹一般都着左衽,加之圆领、窄袖,用水晶、玛瑙、靛石散缀以腰带之上,确有几番异域风味。其实,契丹使团几乎每年都要至宋一次,像眼前之人这样的打扮大多都是看熟眼的,不过眼前那领头人却有一些特别,看着中规中矩的打扮,却被那不凡的颜值衬托得叫人生生挪不开眼。
较之一般胡人的粗犷,眼前这位南院大王除了身形高大壮硕外,样貌却是格外的斯文有礼。飞眉如剑斜插入云,双目如电熠熠生辉,却另有一种叫人迷醉的深邃蕴藏里头,五官犹如刀刻,小麦色的脸上留有极为精致的髭须,鬓角处亦打理得一丝不苟。更特别的是当到得赵祯近前脱帽行礼时,只见一头浓密的乌发盘扎成髻,对比身后几个髡发的副使,更显扎眼。
国书呈上,赵祯打开大致瞥了几眼,便交到了一旁的薛良手里置托盘正中放好。这类国书也就是礼节性的呈现,一般其中内容都会提前遣人知会一声,以便做好应对,不至于彼此难堪。赵祯亲切地问候几句,便着人引耶律宗徹一行入座,随后宣布开席。
酒过三巡,除了应节该有的雄黄酒、糯米粽,又有侍女送上了百索、香囊、花巧画扇。身后副使看着那五色线编结的索状饰物反复摆弄,倒是那耶律宗徹很熟练地便将其绕臂而上。
赵祯有意亲近,便见状笑道:“王爷倒很是通晓我汉俗文化。”
“本王也是入乡随俗。此物乃是百索,又名长命缕。东汉应劭《风俗通》曾记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我儿时在皇祖母那见过。”
“不知王爷对这香囊可有研究?”赵祯笑着举起案上的那小巧精致的绣花香囊问道。
耶律宗徹拿起轻嗅了嗅,回道:“里面应有紫苏、菖蒲、朱砂、雄黄、香药、蚌粉,辅以佛道艾茸切,可吸汗,亦可驱虫辟邪。外面包的丝布上绣工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车拧到家,应是蜀绣无疑。看似小小香囊,倒是极费工夫。”最后不等赵祯再问,径自拿起最后的花巧画扇,展开赏玩一番,点头频频。“画工细腻,运色明丽,虽看不出是谁人手法,想必是名家无疑。”
一旁正在吃酒的刘太后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哪里是什么名家手笔,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顽劣皇帝闲来的练笔之作。”
耶律宗徹一愣,待见赵祯正一脸尴尬,遂朗声笑道:“余只知宋帝有治国之大道,却不知还有这等风雅之大才。失敬!失敬!”
赵祯见那耶律宗徹似也有交好之意,心中很是松口气。从短短应对之上不难看出,此人博学多才,想要用美色笼络住他,也不知皇室宗亲中哪个女子才有那般的手段。
已入后筵,众餐桌上食已毕,朝臣早酒足饭饱,题中应有的歌舞如期而至。只是让群臣掉落眼睛的是,这次表演的不再是教坊舞姬,竟有不少云英未嫁的王侯之女掺杂其中,更甚还有一位珏公主在里头以舞献艺。而众女献舞的主方向也不再是皇帝,更有意无意地靠近那位来使的俊王爷,再看台上皇帝太后也是一脸和色,没有丝毫不愉,叫这一众大臣忍不住心里打突:莫不是我们陪衬着参与了一场皇家的现场相亲大会吧?
倒是那耶律宗徹,从头到尾都神情自若、老神在在,对于那些频送的秋波似乎视而不见,又或是风度翩翩全全收下。赵祯相信以其才智,必然明白其中之意,只是此人颇为老谋深算,面上除了应有的礼节,竟不露分毫。
一曲舞毕,众女退场。赵祯见耶律宗徹仍是“眸正神清”,忍不住试探道:“王爷以为这一曲舞如何?其中可有不少我皇室贵女。”
“哦?”耶律宗徹假装一愣,道:“宋国贵女果然德艺兼备,不同凡响。”
赵祯要听的自然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恭维话,不过不等他更进一步,那耶律宗徹突然说道:“其实比起舞艺,本王更敬仰拥有不凡剑意之人。听闻大宋朝有位名震天下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江湖人称‘南侠’,就不知本王是否有幸一见?”
赵祯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好容易将养了几个月,才让那人行动如常,此刻贸然献艺动武,也不知是否会有不良的后果影响。如是想着,赵祯就要本能地拒绝。“朕看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南院大王有此雅兴,提了那么个小小的请求,我等待客的主人怎好拂意拒绝?传,宣展昭入紫宸殿觐见。”
“母后,展护卫还有病在身,怕是不妥……?”
“有什么病,养了这许多时日,怕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吧。想那展昭在朝中供职,此刻正值他为朝廷效力之时,断无推脱之理。”见赵祯还要强辩,摆手打断道。“不必多言,传他前来便是,哀家倒要亲眼看看,究竟妥是不妥?!”
刘太后突然目光如炬地狠狠瞪了赵祯一眼,吓得他犹如被人看穿心事般缄口不敢再言。
半柱香过后,展昭随传唤的侍从姗姗而来,其着一身颇为松垮的湛蓝锦缎长衫,由一根月牙色的玉腰带束身。太后见其未有身着官服已然不快,再见其手无寸铁,顿时勃然大怒,不等展昭走到近前跪拜,她突然喝道:“大胆展昭,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哀家传你来所为何事?”
展昭先是一愣,额头上的汗珠因先前一番疾走终是滚落脸颊。他不卑不亢道:“微臣自然知道此处是紫宸殿,至于传微臣来此所为何事,微臣真的不知。”
“你……。”刘太后正要大怒,却被一旁的赵祯对那领路的侍从抢言道。“说!你这奴才究竟是怎么传旨的,为何展护卫竟不知要来此做什么?”
“啊?”传旨的侍从傻眼了,委屈道:“奴才只是尊太后懿旨去传展护卫,但太后并没有说让展护卫来干嘛呀。”
刘太后想到这个侍从竟是她宫里的人就气得直哆嗦。身旁的赵祯见状更是骂道:“你是傻的吗?南院大王想见识南侠剑意,太后叫你把人请来,难道不来舞剑,还请来喝酒不成?”瞥了眼有些失态的太后,继续问:“那展护卫有没有问过你是来做什么?”
“问过……。”看着太后仿若吃人的眼神,侍从回答得心更虚了。
太后冷哼一声:“便是如此,既然展昭你早知道是来紫宸殿,也应依例着官服前来。如此便装来此,成何体统?”
赵祯缓缓解释道:“母后这倒是冤枉展护卫了。展护卫的几件官服都早已破损不堪,朕本打算让礼部重置几件新官服,可因为展护卫一直在养伤没有这个需要就一直延误至今。想来展护卫之所以会穿这么件不怎么合身的锦衣,便是因为衣橱里已经没有比这件更华贵的衣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