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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紫黄 (零团子)


  难掩心中喜色,此刻白玉堂已不用在乎紫谨是否会发觉他的用意了。突然以一招擒拿手扣向紫谨右肩,趁其慌忙回转自救之际,左手又是一探。如此意外发难,紫谨始料未及,竟眼睁睁叫白玉堂将云浪剑夺了回去。紫谨退后半步,自腰间抽出软剑银鞭,双目阴冷戒备:“白玉堂,你敢跟我动手?”
  谁知白玉堂未再做出攻击的举动,而是以指轻拭剑身,随后淡然道:“白某不过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为我保管云浪这许久,我告诉你展昭所在,如此也算两清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不用你说我也能看出这几路的可能性。你将摊子铺得如此之大,如何叫告诉我展昭所在?”
  白玉堂戏谑道:“你不是有个什么云梦陇的杀手组织吗?既然人多,铺开来找即可。”
  “那你又如何?”
  “这回换你当我是傻子了吧,我怎么会告诉你?”白玉堂哈哈大笑,把紫谨气得有如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见其蠢蠢欲动,白玉堂也不惧,调笑道:“别忘了,你可是答应展昭不再杀人。你若因我破誓,只怕从此就成了猫儿他的大仇人了!”
  紫谨叫誓言所缚,不好轻易动手,一怒之下挥向一旁铺陈着地图的石桌,竟至石末纷飞,一方地图也完全碎裂。发泄过后,怒意渐平。紫谨深吸口气,冷冷道:“好,我不用知道这个。你且告诉我,你们为何会同上暠山,为何……展昭已知晓你对他的用心,却还肯和你在一起?”
  如果眼神中的妒恨可以杀人,此刻白玉堂早已死了千千万万次。紫谨确实不明白。他的爱意令展昭避如蛇蝎,可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与他有着相同的心思,何以展昭非但不避,还与之相濡以沫,朝夕相对?
  紫谨不问还好,一问下,竟令白玉堂猛地收住正打算离去的步伐。缓缓回转,面色阴沉如水,紧咬的牙关仿佛稍有松懈便会将眼前之人生生咬下一块肉以泄愤。当日初次闻听展昭携一身吻痕的由来,白玉堂只觉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料到在他心中如此珍视的人竟被那个疯子轻易作践了。试问,展昭是何等高傲何等高洁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他紫谨怎么可以用那种龌龊手段得到他?!每每只要想到此处,杀意就止不住盈灌胸腔。此刻这个罪魁祸首竟还摆出一脸茫然无知,白玉堂恨不能撕烂他的丑恶嘴脸。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了?”
  “你……!难道你都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吗?若真爱一个人,如何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得到对方?”
  “你在说什么?”
  初时费解,略一思量后,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紫谨忽然痴痴发笑,魅惑的眼微眯着,不经意间向旁一斜,风情万种。“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两指轻轻按压着自己双唇,像是在向白玉堂炫耀着什么。“怎么,嫉恨了?是嫉妒我快你一步捷足先登,还是恨我不顾展昭意愿强要了他?又或者,两者皆是?”
  “紫谨!我杀了你!!!”
  经不起紫谨屡番挑衅,白玉堂大喝一声,再次拔剑疯狂攻向对方。这次,紫谨不反击,一味躲闪犹如猫戏老鼠。游斗间经过白绫幽女身边,紫谨一手扯过某人腰间水囊,暗施内劲向白玉堂抛去。不等劈落,水囊突然在空中四散炸开,水花溅了白玉堂一脸。“清醒点吧白玉堂。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展昭尚未向我寻仇,你又有什么立场欲置我于死地?”
  这一问如当头棒喝,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从未思考过的事实。
  是啊,为何受此奇耻大辱,猫儿竟丝毫没有要杀紫谨的意思?若说感情,猫儿绝不可能对紫谨有情。但又是什么,使得他竟然愿意与紫谨立下“救得千人以抵先前杀孽”的约定,难道只为从紫谨身边暂时脱身?
  不,猫儿心性刚烈,恩怨分明,绝不是那种绵软的圣人脾气。若曾遭受暴虐,必定立誓杀紫谨而后快,哪会跟他谈条件。想他在神权山庄再次见到紫谨的刹那,若说是恨,不如说惧意来的更贴切。
  猫儿怕他,却不恨他……。猫儿怕他,却不恨他……。心中喃喃自语,脑中灵光一现,白玉堂像是恍然大悟,竟露出一脸喜色。
  “原来你并没有对猫儿……。”白玉堂说不下去了,泉涌般的欢愉几乎溢满心田。他忍不住发笑,笑这个真相如此意外如此惊喜。
  “我紫谨固然目空一切,却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若强要了他,我与展昭之间哪里还会有什么转圜余地?”
  “那……那些吻痕?……”
  “只是以此羞辱他罢了。我既爱上了他,又怎么舍得伤他?然以展昭冥顽不灵的个性,一次次妄想逃离我身边,若不给些教训,如何让心高气傲的他低头?”紫谨笑得邪魅,“如今想来,那些调教,倒成了目前我与他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了。”
  “呸,算得什么美好回忆?无耻,下作!”
  紫谨哈哈大笑:“白玉堂,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有本事,你也去啃上一番,看展昭会不会赏你两记老拳。”
  白玉堂闻言气极,再不愿搭理紫谨,只管施展轻功,翩然离去。
  


  第43章 (四十二) 天意弄人

  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尽管心头有股抹煞不去的焦虑不断催促着赵祯及早清醒,但身体就象失了控制,无边无际的疲倦裹着他,让意识越陷越深。好不容易挣破那份沉缅,幽幽睁开眼,浑噩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逼人的暖意直达四肢百骸,还能听见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想见身下躺的是一方土炕。借着豆点大的灯光,勉强能瞧出屋内陈旧残破的家私,墙上还挂了十数张毛皮,也不知是香獐子还是野狗的。
  被救了吗?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回答了他的疑问。赵祯长舒口气,突又忆起什么,伸手摸向身边。
  没有?!
  怎么回事,展昭呢?
  几乎弹坐而起,不顾头还晕眩着就要挣扎下地,却被一声苍老的嗓音叫住。
  “欸,小伙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慌忙上前扶住。“你的烧才退,可不能逞强啊。”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赵祯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昏厥前所遇的白发婆婆。
  “别慌别慌,在另一间屋呢。我家垒的炕虽不小,可你染了风寒,怕你过给另一个,所以让你们分开睡。放心,待会儿我会叫我儿阿牛照顾他的。”
  这么一说果然感觉鼻子怪怪堵得慌,声音也沙哑了几分。虽然病得难受,赵祯仍不放心,一意孤行去到隔壁,反复确认沉睡中的展昭安好,才心一宽,腿脚发软,瘫倒榻边。那婆婆本想扶人回房,赵祯却坚持呆在床侧,又怕病传人,只得以袖掩住口鼻龟缩一角,好似只要守着炕上的人无恙心便大定了。
  婆婆苦劝几句见其执意不肯,只得作罢,好奇心驱使下询问道:“小伙子,看你如此重视,他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兄长。”不敢据实以告,只得拿出当日应付猎户夫妇的说辞来,诓说兄弟二人跑商遭马贼劫货追杀。那婆婆问东问西,赵祯粗略编了套遇难经过生怕眼前老人不信,遂将客栈围攻的柴府人马代入贼寇详细讲了他们是如何围困他两兄弟的,听得那乡下婆子啧啧称奇。“我兄长功夫本是极好的,若只他一人要脱困自然不难,偏一路被我拖累,屡屡独战群贼,以致伤上加伤,如今也不知是否有命活下来……。”说不下去了。想到展昭所做种种,赵祯不由哽咽。
  婆婆义愤填膺道:“那些该死的马贼,真是杀千刀的,怎地官府就不管管?”拉住赵祯伤痕累累的双手,心疼地在手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瞧你说话斯文有礼,想必是个读过书的,说不得还是出在大户人家,受这些个罪难为你了。能在危难关头对手足不离不弃,你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相信婆婆,好人有好报,最坏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一番宽慰之词本也寻常,只是骤逢连番变故,看尽人心险恶,此刻这山野村妇的一缕真情,竟叫赵祯忍不住落下泪来。
  婆婆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很是手足无措,或许是见他模样实在可怜,竟轻轻揽入怀中抚慰。
  除了儿时,赵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更别提成年后刘太后都没有如此举动,以致一时僵在那儿竟也忘了挣脱。直到感受到对方慈母般的善意,心才彻底松下来。看他渐渐收住伤心,婆婆爱怜地又抚了抚赵祯鬓发,道:“你要亲自照顾你兄长也行,不过你也有病在身,别把自己累着了。”说罢转去庖厨端来碗姜汤叫他喝了。“来,发发汗,把寒气驱出来人就不难受了。等会儿,再帮你擦把身,把湿衣服唤了。”
  赵祯道了谢却不接,盯着那海碗愣神。吃一堑长一智,心头一旦有了阴云,明明能确认眼前之人绝不会害他,仍如惊弓之鸟诸多忌惮。不过终是耐不住婆婆的一番催促,盘横许久接了过去,浅尝一口,只觉辛辣呛鼻,却生出一股热流由上而下扩散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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