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田迟疑了一下,“幸村不方便,应该睡在床上。这段时间就让我睡沙发吧。”
秀气的眉毛忽然提了起来,幸村掀开被子,忘在被子上的小说被直接掀到了地上:“我说过不会让真田睡沙发的,如果一定要有人睡沙发的话,让我去好了!”
真田弯腰捡了书,赶紧跑过来把幸村按回床上:“幸村、幸村!”
“我不能让真田觉得,我这个人实在太麻烦了……”幸村一边推着真田,一边拖着不方便的腿试图站起来。下意识地用伤腿踩了一下地面,腿部猛然一阵抽痛,幸村惊叫一声向后倒去。真田吓得一把抱住幸村,幸村急中生智一手探到真田脑后压了下来。
鼻梁相撞的剧痛褪去,真田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在做什么?他压在幸村的身上,而幸村倒在床上;他撞到了幸村的鼻梁,尽管他自己的鼻梁也很痛;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也许、似乎,碰到了幸村的嘴唇,用他的嘴唇……那软软的,应该是嘴唇没错吧?
幸村静静地盯着真田几秒钟,葱白的手指轻轻滑过真田肩头,俊秀的五官终于扭曲起来:“真田,痛啊……”
真田猛地从幸村身上蹦了起来:“对不起,幸村!”他居然还压到幸村的伤腿了,让幸村承受那样的痛苦,自己满脑子在想些什么?真是不可饶恕啊!
幸村抱着腿吸了几口气:“没事、没事,是我太不小心了。”他抬起头,看着连脖子都黑里透着红的真田,低头望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窘迫模样,幸村忽然微微侧过头,问,“那个……真田,刚才我们是不是——接吻了?”
真田惊得张大了嘴:“幸村……”他多希望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幸村被痛苦侵袭了头脑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果然那只是痴心妄想而已吧!他冒犯了幸村这么严重的事,居然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去。
幸村背着台灯的脸微微浮现着羞涩的红色,一声不吭。幸村一定生他的气了,会不会就此不理他了?真田开始认真地思考,需不需要跪下来请求原谅。万一幸村不肯原谅他,该怎么办?该去请求谁的帮忙?不二君吗?
“真田。”幸村终于出声了,真田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就算幸村现在让他下跪,他也会毫不犹豫。幸村接着缓缓开口:“既然都接吻了,那睡一起也没什么吧?”什么?他没听错吧?幸村指了指床的另一边,抬起头看着真田,他的表情不像说笑,“只是睡在一起而已。虽然我这个客人真的很失礼,我还是想尽量挽救一下的。”真田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就看见幸村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哈哈大笑道,“难道真田担心会发生什么吗?拜托,两个大男人哎。”
看幸村笑得那么开怀的样子,应该是不生气了。真田几乎蹦出胸膛的心脏总算重归平静,微笑:“好。”
幸村暗自给自己比了个“V”,下一秒就看见真田转身出了房门,幸村紧张地问:“真田?”
“啊,我去把被褥搬进来。”真田回答,“虽然是要挤在一张床上,要是发生跟幸村你抢被子的事就不大好了。”原来如此,幸村笑着点头,真田这才安心地走出去。
台灯在幸村一侧,真田背对幸村挤在床的一边,尚未闭上双眼,四周就暗了下来。“幸村,不是要看书吗?”真田柔声问。
“因为真田明天要上班啊,不能晚睡的吧。”幸村躺进被窝里,看着旁边的人壮硕的背影,虽然只是背影,“奇怪,和真田躺在一起,感觉格外安心呢。”想象着真田此刻的表情,幸村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田弦一郎004
一个人住时,真田也没有太多的讲究,与警署相隔一条街的便利店,是真田通常的早餐选择。而现在,真田五点钟就要起床为幸村准备早餐,把早餐装进食盒,放入冰箱后,真田本应该直接出门而不去打扰幸村,但是真田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手机并没有在口袋里。
真田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幸村侧躺在床的一边,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表情异常恬静安详。幸村说真田的脸犹如古希腊的雕像一般棱角分明,所以国中时代他格外喜欢让真田当他绘画的模特。真田对自己的形象没有什么看法,但他觉得幸村的形容应该是种赞美。如果说他的线条犹如古代希腊的雕像坚毅,幸村的面容则如文艺复兴的油画般柔和。没有坚硬的棱角,但那流畅的、温和的线条,像教堂壁画上的天使。
手机滑入口袋,真田弯腰替幸村掖好被子,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间。
在警署正对面的公交车站下了车,真田抬头就看见那名十分熟悉的便利店员在门口擦广告牌。岩子梨花,皮肤白皙、笑容甜蜜得一如她的名字,被警署同事奉为一朵花。岩子梨花抬头正好遇上真田的目光,微笑着对他点头:“早上好!好久不见了呢。”是呢,最近一周一直自行准备早餐,似乎很久没光顾这家便利店了。本来没有准备买东西的真田迟疑了一下,朝便利店阔步走去。
岩子梨花怀着雀跃的心情看着真田从她眼前经过,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抹布。真田拿了一瓶温热的纯牛奶到收银台,岩子梨花看着他空下来的手,问:“饭团不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岩子梨花清澈的目光打量了真田几眼,一边从抽屉里拿钱,一边问道:“是有女朋友了吗,真田警部?”
“啊?”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真田脸颊有些发烫,这大约是第一次,一名不算很熟悉的年轻女性,向他这样提问,“没有。”
岩子梨花的目光在真田脸上停滞了一瞬,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是、是吗……因为真田警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呢。”岩子梨花忽然发觉手里还握着准备找给真田的零钱,赶紧放在了柜台上。
“不一样吗?”岩子梨花右手在胸前晃了晃,真田低头,一脸不解。
“有香味哦。”岩子梨花歪着头笑起来。
真田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新买的洗衣液,太香了吧。”确实是幸村的喜好,真田从来只买促销的洗衣液,对香味根本没有感觉。
真田给幸村发了一条简讯告诉他冰箱里有早餐,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个上午,刚刚到了午饭时间,立刻拨通幸村的电话。电话嘟了好几声,那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早啊,真田,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居然到现在还没起床,真田一怔。虽然幸村从前就不像他起的那样早,但是大体上算作息规律,自从他以漫画家为职业之后,通宵不眠、日夜颠倒都成了常态。“抱歉,幸村,”真田先为打扰了他的水面道歉,接着严肃地说,“现在不早了。原本我在冰箱里放了早餐,但现在你应该先吃午餐。”
“嗯,好啊。”
真田听见话筒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幸村却一直没再开口,真田奇怪地问:“幸村?”
“我在厨房。”幸村说话有些吃力,想来是没手拿手机,“这样走路还真有一点不方便呢。正好今天不用点外卖了,我把早餐加热一下。”
“不行,”真田认真地道,“那样会吃不饱的,你一定要叫外卖。”
路过的同事向真田挤眉弄眼,真田刚挂断电话,同事笑嘻嘻地凑上来问:“女朋友?真是的,真田君前不久还宣称自己单身。”
真田半低着头:“其实现在也是——是男性朋友。”
晚上真田接到手冢的电话询问幸村的伤势,并表示明天要来探望。不巧的是真田周六值班,手冢只好把探望时间改成了周日。真田走到卧室门口,坐在床上看书的幸村抬头,柔和的面容笼在温暖的灯光里,对着真田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是手冢君,”真田说道,“手冢君说,周日来探望你。”
“嗯……”幸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手冢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真田你告诉他了吗?”幸村知道以真田的性格,如果没有人问起,恐怕不会在电话中讲到这些生活琐事。而手冢绝对不是关心他幸村精市的生活琐事的那类人。
果然,真田迷茫地摇了摇头:“这么说来……”
幸村灯光中的笑容狡黠起来:“难道——真田,你有问过手冢,自从给了他不二的联系方式后,他有联系过不二吗?”
“没有。”
“昨天还撒谎说没有联系过手冢呢,呵呵。”想起昨天白石诉说的不二的异样,幸村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盘算,要怎么惩罚不二。幸村看向真田:“明天白石和不二说好要来陪我,白石到了,你就叫我。”
“如果不二君先到了呢?”
幸村胸有成竹:“不会的,呵呵。”
周六一早真田还在厨房里忙活,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白石君,来的真早。”
因为真田要值班,周六有时间的白石和不二答应来陪幸村。白石知道真田出门早,特意询问了真田的上班时间,提早起床到真田家。“幸村还没起床?”真田点头,白石坐在餐桌边,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睡起来没完没了。不二君也是,虽然说好一起来的,我猜他还没起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