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休息的时候没人理,其他人要休息就可以啊!”鸣门张牙舞爪地大叫。
“制药厂怎么建在这里?”鸣门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建筑。
“物种丰富,可以就近取材,方便研究——一开始是这样的,当然现在没人在意这种事了。”葵说,“据说当时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买下这块属于纺织厂的地盘。”
“原来以前是纺织厂?”
“更早以前是发电厂呢。”七代目说。
“老师记得多少事情啊?像电脑一样想知道什么就在脑海里搜一下吗?”
“刚好相反,”七代目笑道,“因为活得太久所以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了,甚至重要的事也忘掉了,也许比你们还不如。”
“什么嘛……老师你骗人。”
“嗯?”七代目低头盯着鸣门的蓝眼睛。
“想记住的事一定能记住,几百年几千年也不可能忘记的。”
“但是人的脑海是有限的,再怎么努力去记最终也会遗忘。等你鼓起勇气直面回忆的时候,会发现回忆早就不知不觉消散了。”
“如果有什么被遗忘了,那一定是不重要、不愿意保留在记忆里的东西!”
七代目想不出如何反驳。他想举一些自己的例子,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想敷衍两句跳过这个话题,面对鸣门却开不了口。
在那双坦诚而清澈的眼睛里,正倒映着自己浑浊而怯懦的样子,如同被海浪冲上岸的朽木,难以承受地平线上新生朝阳的光芒。
于是七代目只好这样回答——“对不起,鸣门,刚才是骗人的。”
明知道不可能忘掉,还撒谎说已经鼓起勇气去面对了。
制药厂的大门就在眼前,他们以普通忍者的身份说明来意后,主管便安排了员工带他们参观。
“机密的东西不可能给你们看,不过其他技术都可以。”
领着他们的是个略显冷淡的青年,手上的手套怎么也不肯取下来,并拒绝和任何人握手。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走遍整个工厂,直到葵心满意足地收起电脑。
“不急的话可以留在这边吃点东西,刚好今天有烟火晚会,工厂楼顶是很好的观赏地。”青年歪了歪脑袋,想表现得热情一些,“每年都会有人专程到这边来看烟火,你们可以一起。”
鸣人看了眼学生们的神色,点头答应:“真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们了。”
夜晚凉气很重,鸣人和学生裹着外套坐在屋顶的排椅上,身后远些的地方是幽暗密林,身前正对着开阔的夜空。
他们身边散布着零星的游客,多半是情侣,也有带着孩子的夫妻。
七代目记得以前这里是没有烟火大会的,那时候大部分地方都少有人迹,来这里休息也只能看看月亮而已。
今晚月色倒是不太明朗。
两百年前。
追到这里所有线索都消失了,消失得利落又干脆。
佐助沉默地看着眼前尚未完工的建筑。
此时正是深夜,负责的工匠早已回家,所以周遭空无一人。
鸣人站在他身后,只能看到浅浅一弯侧脸,搁在墨一般的黑发上,像落在天空尚未完满的月,遥远,美丽,而残缺。
原本的宇智波基地被摧毁后,这块地就卖给了建筑商,现在看样子是要建成发电厂——到处都在建发电厂,厂房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世界各地,如今宇智波的基地也变成了无数普普通通、毫无意义的工厂中的一处。
“佐助……抱歉。”
“为什么。”
“我跟他们说过的……说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卖掉了。”
“不关你的事。没理由把这么大的空地留着,何况……”佐助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空有名号的基地要来也没用。我,在这里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佐助的头发很久没剪了……鸣人兀自想着,又因为他后半句话悚然回神。
“佐助!”
佐助侧过脸,他的眼睛便也向着鸣人的方向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答应你——不,虽然你没有要求我,但是我会这样做。以后宇智波的人会越来越多,不会被排挤,也不会搬离到边缘,宇智波家的人,和村里其它人会不分你我地相处……佐助,你会看到的,到那一天,又有了新的家族和基地,和许多亲人……佐助!你以后,就再也不会孤单一人了,和我一起……”
佐助到底听见没有,他为什么不回应,他相信过我吗?依然相信我吗?
“好。”佐助轻轻地说,一闪身飘上了还没砌好的楼顶。
鸣人也跟了上去。
四下一片寂静,他们肩并肩坐在残垣之上。
鸣人晃动着双腿,身子不安地前后摆动,而佐助在他身边安静得像幅画,沉默地看着天空触不可及的满月。
我到底为佐助做了什么呢?
鸣人看看月亮,又看看身边的人,月亮离人间太远了。
他们说我为佐助做了很多,做得太多,远远超过朋友的责任。可是佐助想要的东西,我一样也没给他留下。我其实很没用吧?满怀热情对着重要的人,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鸣人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利爪在冰层下抓挠,跌宕不休的情绪直叩向牙关,催促他说话,再多说些话。
“佐助想要月亮吗?”
他被月色醺昏了头,我去给佐助把月亮摘下来吧,至少给他一样东西,好让他留在这里。
别看月亮,看着我。
佐助转头看他,显得比平时温柔许多,黑亮的眼珠里是鸣人的样子。
鸣人忍不住伸手紧紧扣住他的肩,把头埋上去,全身力气无处可用,只有发出野兽呜咽般的声音。
“佐助……佐助比月亮好看。”
别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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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我在这里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带土:???
啊,下面是简单粗暴的剧透:
1.都出场了,再问自杀【。
2.不要相信码字的人。
第六章
正是在宇智波的故地,鸣人和佐助发现了钉在树上的纸条,其后他们开始照纸条上所写的,转道去往铁之国。
如果当时没有被牵着鼻子走,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自己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如果多想想为什么有人能在他俩眼皮底下脱身,还不受察觉地传来信息,如果更谨慎一些,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就不会有以后孤单的数百年。
可是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七代目坐在天台,烟花次第流散然后湮灭。花开了就是败,没有从头再来的道理。
他惶惶然看向四周,哭闹的婴儿,接吻的男女,带着笑意无忧无虑的学生——这一切毫不熟悉。他小心翼翼地揣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过了这么些时日,如今两百年的梦即将醒来,睁开眼那人还站在身边低头笑自己,依然是飘飞的树叶,依然是坚实的影岩。
所以举世无敌的七代目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几乎一生都等待着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来临的梦醒时分。
风之国沙漠。
照例是陷阱和偷袭,照例是“训练太累”的抱怨。
“我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
苍人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会被疲惫打趴的小鬼,一直绷着脸,作出十分的从容;与之相比鸣门就坦诚多了,吐着舌头垂着胳膊,等死的样子。
七代目假装没看到鸣门哀怨的眼神,带着鼓励意味拍拍苍人的脑袋:“那是当然,教导漩涡家的小鬼,没人比我拿手了。”
“啊!”葵在不远处发出短暂的惊呼,七代目赶紧看过去,她手里正捧着一只不完整的头骨。
鸣人找了阳光稍弱的荫蔽处坐下,分给学生水和食物。
“许多年前沙漠还是相当危险的地方,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不知何时就会踩到先辈的骨头。”
“说不定会踩到祖爷爷的祖爷爷的肋骨。”鸣门一本正经地点头。
“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变成骨头就好难过啊。”苍人说。
“等你活得更久,就会觉得死亡没那么可怕了。”七代目安慰他。
“可怕的本来就不是死亡,而是它带来的东西吧。”鸣门望着天,似乎是随口一说,“不能和朋友继续相处了,见不到这个世界以后发展的样子了,想做的事没法完成……还活着的人会不会感到寂寞呢?几千年以后人类会怎样生活?我的愿望有后来人替我实现吗?很遗憾啊。”
“……你这么说我就更难过了!”
“所以不要浪费生命!去做点比训练更有意义的事吧!”鸣门话锋一转,挥舞起拳头。
“你似乎从死后世界发出了宣言啊。”七代目笑。
“或许吧……或许我真的死过一次,上辈子还死得很不如意。”
“是从猪圈逃跑失败了吧。”葵说。
七代目干笑几声,鸣门一脸无知地考虑着葵说的话。
想夸他聪明,反应又这么慢,要说他笨呢,对重要的事却意外地看得通透。因为是孤儿的缘故吗?感觉就像……
七代目心头一动,问道:“鸣门,说起来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