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张启山不是扭捏之人,他按下心中怪异之感,微微张嘴,便有一股温热的血液被渡入口中,腥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与鼻腔,熏得人沉醉酥麻。
他下意识地将血液吞咽下去,腥味逐渐散去,只剩下沁入心脾的甜,诱惑着他想要更多。
他伸出舌尖,试探般触碰了一下对方的唇瓣,见二月红并未做出拒绝的姿态,心中有些愉悦,双手便不自觉地扣住二月红的后脑勺,唇齿纠缠着对方的舌尖,逐渐加重了吸吮的力度,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整个纳为己有。
二月红察觉不对,于是挣扎着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声道:“够了,佛爷,够了。”
张启山直到被对方挣脱,才渐渐清醒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上面还残留着二月红的体温。
“我怎么了?”他声音喑哑地问。
“没什么,不过是行血媒之术时的正常反应罢了。”二月红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又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些辛苦,希望佛爷能够撑住。”
张启山起初还不明白他所指为何,但很快他便体会到了所谓的“辛苦”,或者确切的说,那不是辛苦,而是痛苦——全身麻痹、疼痛难忍,胸口更是压抑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百般□□于鼓掌之间。
他恍惚想起之前二月红曾对他说过,以前之所以没有选择丫头作为血媒对象,便是担心丫头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血媒之术对身体造成的冲撞与反噬。
如今想来,这种反噬之痛,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即便是他,也几乎忍不住想要一头撞上墙壁,彻底了断这种痛苦。
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九族之首、更是九玄帝国的摄政王、大将军,以往无数次九死一生的征战生涯都捱过来了,区区一个血媒之术怎可能轻易就击垮了他。
更何况,当初陈皮接受血媒之术时,还只是个弱冠少年,他都能挺过来,没道理自己承受不住。
思绪一旦往这方面飘去,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到当初二月红当着先帝的面对陈皮行血媒之术,不知是否也是这番光景。
好不容易捱过这一阵反噬之痛,张启山几乎精疲力尽。他却强撑着一口气问道:“当初,你也是这样嘴对嘴给陈皮喂血的?”
二月红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可能。先帝虽然生活节俭,但寝宫之中盛血器皿还是有的。”
“哦,也对。”张启山心中微松,一口气便懈了下去。
却说那几个陈王府家将在古庙中转了几圈,都未能找到张启山与二月红的踪影,只得悻悻回到古庙外,向陈皮如实禀报。
陈皮没有说话,却是抬起一只手按压在胸前,面露古怪之色。
一旁的陆建勋见他迟迟没有表态,又见他面色怪异,于是问道:“陈王可是哪里不舒服?”
陈皮皱了皱眉,他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心口像是突然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缓缓流逝。同时他强烈地感觉到,二月红就在这里,明明很近,却又仿佛十分遥远。
这样矛盾的感觉让他焦躁不安,他抬起一脚,将其中一名家将踢翻在地,咆哮道:“搜,再给我仔细地搜!”
“这……”几名家将面面相觑,觉得陈皮这是在强人所难,但又不敢出言违抗。
陈皮见他们几个跪着不动,更是怒火攻心,甩出九爪钩三两下便将几人撂翻,然后将张副将从马背上拽下来,横刀架在他脖子上,冲古庙的方向大声道:“张启山,我知道你就躲在里面,有种你就别做缩头乌龟,我数三声,要是你还不出来,我便送你的副将去见阎王!一!”
张副将道:“佛爷,属下死不足惜,您千万不能……”
他话未说完,小腹上便挨了陈皮重重的一拳,顿时痛得躬下身去,说不出话来。
“二!”陈皮继续道:“张启山,你向来自诩尽忠守义,如今你的副将即将因你而死,你却避而不见,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张启山听了这话,果然按捺不住了,他正要起身,二月红拦住他道:“佛爷,莫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我知道他是在激我,”张启山抓起佩剑,神色平静地道,“但我不能不应战。”
“三!”陈皮话音未落,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张启山孤身提剑,破墙而出。
第11章 :解脱
张启山的出现,让那几个将古庙翻了个底朝天的陈王府家将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启山之前究竟藏身在何处,又是如何破墙而出的。
陈皮对于张启山的出现并不意外,但对于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却大感意外:“原本还以为佛爷受了多重的伤,现在看来,是我太低估佛爷了。”
张启山捂着胸前的伤口,虚弱地道:“我确实受伤不轻,但我的副将落入你手,我不能见死不救。”
“……”随后跟出来的二月红默默站在一旁,看他自导自演。
陈皮看了一眼二月红,对张启山道:“佛爷,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你愿意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命。”
张启山笑了笑:“我的命你或许不感兴趣,但是这个人——”他指了指站在陈皮身后的陆建勋,“他不是一直很想要我的命么?所以不论你是否愿意放过我,我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不如我与陈王对决一场如何?”
陈皮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与我对决?佛爷,你可要想好了,刀剑无眼,我若是错手将你杀了,师傅因此怪罪于我,那就不好了。”他说着,又瞄了二月红一眼。
二月红却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陈皮原以为二月红定会出言阻拦,不料他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虽然心下奇怪,却也未曾多想,当下摆开架势道:“佛爷,那我便不客气了。念在你有伤在身,我也不欲趁人之危,武器你自便,我就不用了。”
张启山一脸的受之无愧,抱拳道:“那便多谢了。”
说罢,他从一名陈王府家将手中抄起一把长剑,提在手中掂了掂,口中喃喃自语:“轻了。”
那名家将身材魁梧,力大无比,所用之剑分量自然不会轻,张启山这话无疑是在打他耳光。
他刚要为自己找回颜面,便听自家主子哼笑道:“佛爷,嘴皮子上逞英雄可没什么意思。这把剑分量不轻,你确定要用这把?”
张启山似乎听不懂他言语中嘲讽之意,点了点头道:“就这把了。”
陈皮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佛爷,我便让你三招吧,请出剑。”
“陈王可要接好了。”张启山话音刚落,便挥剑朝陈皮刺去。
他这一剑起势平平,一招见底,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然而速度却比常人快了数倍,以至于陈皮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身影,便觉眼前剑花一闪,两人已经擦身而过。
风,吹起细小的雪花,伴随着他鬓角的断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毫无声息。
然而陈皮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自从几年前与二月红立下血媒之约后,他体内暴增的力量与速度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败在他人之手。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寂静,那些陈王府家将们已经习惯了看自家主子虐菜,没想到这一次会是张启山占得上风。
张启山回头看向陈皮,脸上似笑非笑:“陈王之前说让我三招,我还以为是在说笑,没想到……你居然是认真的。”
陈皮郁结得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他并非有意相让,因为那一瞬间太快,他连让的机会都没有。
张启山并未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继续道:“不过陈王你确定不使用武器么?你也说了,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陈王,你师傅可是要怪罪于我的。”
二月红斜睨了他一眼,心想你们俩斗嘴归斗嘴,能不扯上我么?
然而张启山这话却精准地扎中了陈皮的自尊心。他咬牙道:“方才我只是一时大意,才让你偷袭得手,再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你了。”
张启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一个飞身,已再度出剑。这一剑比上一次来势更加迅猛,挟起漫天飞雪,呈排山倒海之势翻卷而来。
陈皮老远便感受到了对方铺天盖地碾压而来的惊人剑气,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出于自保的本能,腰间九爪钩随手便掷了出去。
只听铿铿两声脆响,定睛看时,九爪钩被劈成了两半,跌落在地,而张启山的剑已然架在了陈皮的脖子上,一个气定神闲,另一个则目瞪口呆。
在场众人皆是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刚刚受过重伤的人,竟能在短时间内强悍至此。他们更想不到的是,素有“帝国战神”美誉的四爷陈皮,竟在张启山剑下走不过一招。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二月红。
当初陈皮在接受血媒之术赋予的灵力之后,所能达到的巅峰境界,他是亲眼目睹过的。但眼下张启山对于灵力的接受与消化之快,却远在陈皮之上,牛刀小试便已有如此威力,他不禁有些好奇,张启山的巅峰境界,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