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收回视线,转过头来望向包拯,他没有一点笑意,脸庞的线条显得极为刚硬,男人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而充满霸气,但是那眸光中却透露着冷静乃至于冷峻的光。很少有人能够让包拯感到震撼,但是此刻他感受到白玉堂难得一见的某个方面,这是触及他灵魂的一面,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而现在就是那个情况,那个触了他逆鳞的情况。
“白义士怀疑是圣上所为?你的怀疑可是相当大胆啊。”
“是他吗?”
白玉堂的口气里并无敬意,也没有冒犯,好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的京中子弟而已,但这种口气已经让包拯心中苦笑了。这确实非常白玉堂,每一次他对白玉堂的大胆都会有新的认识。
“你知道,不是的。”
“嗯。”
白玉堂不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包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白玉堂继续开口。
“开封府的衙役熟悉城中每一个角落,若是他们行动快一些,一炷香的功夫完全够了。我刚刚已经问过,按照时间来算,展昭应该是一离开我们的宅子就被人算计了。来的时候我已经仔细看过,从宅子到开封府的那条路是他必定首选的,但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展昭一定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或者被什么吸引走,而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包拯听着白玉堂的话,不发一言,他心中所想和白玉堂相同。
“最糟糕的结果,包大人,相信不用我说吧。”
他们同时沉默,彼此相望,交换着不曾宣之于口的假设,心照不宣。那是他们都不愿去想的一个可能:展昭或许已经死了,他们在等待的是搜寻一具尸体的结果。
“……白义士,若是真的——”
“不可能。”白玉堂说的斩钉截铁,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展昭还活着,我知道。”
包拯不知道他所说的是自己的期望还是猜测,他是如此笃定,无论是真是假,结果如何,此刻包拯都不想再对他说什么别的。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希望,展昭一定要平安!
“我只等一炷香。”
白玉堂说完这句便抬起头,像刚刚一样,望向开封府的高墙之外,静静的,不发一言。包拯轻叹一口气,往后院走去,他要同公孙先生盘算一下,若是事有不好他们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白玉堂心里涌动着怎样的不安。从刚刚起他耳边似乎就一直在回荡着展昭的声音,展昭在呼唤他。或许说出来别人会以为他发疯,别人也会说他是心有所挂才会听到那人的声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不是假的,展昭在呼唤他,所以他知道展昭没有死……他的眼睛始终望向那一个方向,因为展昭的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章节其实就是为了教训耶律枫而写,所以耶律小哥真是很悲催啊……
第196章 重回汴京-75
195【重回汴京-75】
不到一炷香时,张龙赵虎所带的人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回来了,一瞧他们失望的神情,包拯便知道他们一无所获。白玉堂的眸光倒是越来越亮,他始终抱着膀子,看起来极为冷峻。待到第三支人马回来之后,一炷香刚刚熄灭。白玉堂一撩衣摆,背上背着展昭的巨阙,手里提着自己的宝刀,二话不说向着之前的方向提气越墙而去。
“大人,他这……”
周围的衙役不无担心。包拯一直注意着白玉堂的言行,他看得出每一支人马回来报告后,他嘴里都在喃喃自语般的说着些什么,旁人听不清,他包拯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开封城中的地形图。他在心中算计着展昭被带走的路线,而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方向,或许那是他心中认定的方向吧,包拯不知道,但是当他越墙而过的时候,他立刻下令全员跟进,能跟多快跟多快,轻装简从,务必寻回展白二人!
白玉堂既是在堵,却也是有的放矢的堵,他心中对展昭的判断比旁人还是要准上几分的。他知道自己盘算的路线并没有错,也知道此去或许不是光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搞定一切的,他沿路在分岔的地方留下简单的标记,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往心中选定的路线追寻而去。
有些事他也知道并没有什么道理,就像回响在他耳边的展昭的声音,但他相信那就是展昭!或许相爱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奇迹中总会有些解释不清的东西。对现在的白玉堂而言,那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展昭在那里。
当白玉堂准确落在展昭被掳走的巷子里时,耶律枫已经乔装打扮带着昏迷的展昭出了城。白玉堂心中一阵阵擂鼓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重。他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搜寻着蛛丝马迹,很快他找到了耶律枫埋伏的小院,院落中迷烟的味道早已散去,他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较之其他热闹起来的院落,这个明显有些冷清的小院从位置到环境都很适合设伏。江湖人的机警让他小心翼翼的盘查起这院中的一切。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踩在院中软泥上的脚印,展昭的脚印!白玉堂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顺着这个脚印搜寻,却发现展昭并未往里深入,这印证了他的想法,展昭中了埋伏被擒。但展昭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就算巨阙不在身边,南侠也不是白给的,这里却连一点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果然,一定是用了迷药之类的下作东西!白玉堂转身抬眼将小院上下四周都打量了一圈,随后快速将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下,房间空空荡荡,毫无人气,不少物件上都落着灰。白玉堂在最便于藏身和设伏的房间里细细观察了一遍,在一张桌台上发现了一个浅浅的痕迹,想来是无意中蹭到而留下的淡淡痕迹。但白玉堂还是发现,那是一块牌子的印记!京中使用腰牌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从腰牌的形制和花纹上也能辨别一二,但白玉堂一眼看出这块腰牌的形制与大宋不同,而这块腰牌他曾经见到过,还使用过!
“耶律枫!”
白玉堂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个名字!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可恶的耶律枫!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我不过看在展昭的面子上留你一命,看来你这条命还真是不想要了!当白爷爷真的不敢杀你吗!呵呵,即如此,也别怪白爷心狠手辣了!
白玉堂一撩衣摆,纵身上房,往自己的宅院而去。他买了两匹上好的西域骏马,本想等着展昭回来,一人挑一匹,将来一起打马走天涯,不想现在倒是先派上了用场。
马汉赵虎带着一班衙役赶到时,恰看到他纵身出院,两人知道自己那点轻功是绝无可能跟上白玉堂的,急忙大喊。
“五爷!哪里去!”
白玉堂头也不回,用了内力对两人答道。
“告诉大人,此事事关耶律,白某先去救人了!”
他的身影一瞬就不见了踪影,而这句话交代的清楚明白,马赵二人相视叹气,两人立刻分头行动,一个带人进院去再行搜查,一个赶紧急匆匆的回府汇报去了。
不一会儿开封城的百姓就见到了难得一见的场景,堂堂白五爷骑着一匹骏马匆匆奔城外而去,而他身后还跟着一匹高头骏骑。这便是白玉堂的机智与细心。他不知道耶律枫是否路上还有设伏,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为了最快的追上去,他两马交替便可一路马不停蹄,将时间的损失降到最低。他一路奔出开封府北门,向着通往大辽的官道急驰而去!
五爷已经寻到了门路,他一路快马加鞭,而耶律枫带着展昭却没有走官道的路线。
一路上展昭虽然闭着眼睛,却努力保持着清醒。眼下他最不希望的是耶律枫再给他灌药,只要身体不会再被麻痹,他就有机会反击。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取得耶律枫的信赖,此人现在要的是报复,报复自己,报复玉堂!他已经为玉堂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玉堂吸引到预先设置的陷阱中去。可恶!自己一定要告知玉堂才行!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告知玉堂呢?但是此刻他毕竟已经冷静了不少,此前耶律枫言语中的漏洞,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些。
他们绝对不可能已经行了一日!自己刚刚数着步子默默的记数,早已算出了车马行进的速度,以这样的速度行进,中途又不曾换马,耶律枫所说的绝不可能成立。马车行路不比马匹,是不能轻易能够离开官道走偏僻小路的,如果真如耶律枫所言在途中将一个山村为陷阱等着玉堂来入彀,除非快马两日离开这片地界才有可能。而从开封出来的路途,无论是往哪个方向走,他早已烂熟于心,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是,耶律枫出城之后选了其他可以行车的路途,选了官道以外的大路。即便途中他昏迷之时,换过了马匹,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那耶律枫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人在骗自己!
可他为何要骗自己,自己现在并无力反抗,分明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对自己撒这样的谎真是毫无意义,可展昭下意识的明白,这是耶律枫的报复。如果掳走自己是对玉堂的报复,那么用玉堂的险境让自己挂心难受着急,便是他对自己的报复。他想要的是折磨自己,报复自己在君山上对他的欺骗。可笑!展昭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与他本就立场不同,断无任何可能,即便他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狼子野心的登徒子,自己也绝不可能有任何背叛家国远离大宋的念头,他所认为的背叛与欺骗在自己而言不过是理所应当的手段而已!可这人却记在心里,时时刻刻想要将他的屈辱报复在自己身上。